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像我們小時候那樣憧憬著吃肉了,但我們當時的憧憬和夢想,以及當時搶肉的場景,至今難忘。當時期待了好幾個月,才遇到本村有人或者其他村親戚辦紅白喜事吃肉。當我有機會吃肉的時候,大家就像壹群貪婪的狼。只有兇猛,臉皮厚,我才能吃到。按照今天的說法,我就是不能客氣,也要丟面子,因為那桌坐的都是村民。而今天,誰會為了吃壹口肉而不要臉,不給面子呢?
那時,我們是如此渴望吃壹塊肉。當我們有機會吃肉時,我們會抓住它。多尷尬啊。想想還是讓我們覺得很尷尬。那時候只要村裏有人結婚,辦喜事,辦喪事,蓋新房,村裏的孩子都比主人家幸福。當家裏收到邀請或者口頭邀請的時候,我們的孩子會高興得睡不著覺,期待著做客吃肉的那壹天。
我上初中的時候,已經是1983年了。那時,我住在我爺爺的房子裏。有壹天,我爺爺應邀去村裏的壹戶人家做客,他們家娶了他們的女兒。我們班的同學聽我說要去做客。為了吃肉,他們幾個不顧我的尷尬和尷尬,跟著我。我膽小,不敢拒絕他們,也怕他們跟著,可是我根本擺脫不了他們的盯梢。我害怕極了,擔心極了,幾乎不敢回爺爺家。同學進去圍著坐了半個位子,主人家真的很生氣,問我為什麽帶這麽多同學,還怪爺爺奶奶。爺爺奶奶也為此責怪我。我委屈地哭了。現在想來,只怪我們那時候太窮,吃不到壹頓飯肉,甚至壹塊肉。為了有機會吃到肉,哪裏還顧得上面子和尊嚴?我也理解我的同學和少年的心理。如果妳生活富足,家裏有這麽大的喜事,誰會因為幾個不速之客而不高興,去責怪壹個12歲的村民男孩呢?老話說得好,家裏辦大喜事要不要歡迎乞丐,給他們壹碗好飯?
我記得那時候村裏的女人都抓住機會吃肉。比如村裏有婚喪嫁娶,菜還沒上。只要上壹碗肉,比如紅燒肉、蒸肉、千層肉、脆皮白菜、涼拌豬頭、海帶等。,村裏的女人,尤其是女人和老奶奶,立刻開始搶菜。就是妳們互相競爭,誰眼疾手快,誰就搶肉碗,迅速把肉舀到自己碗裏。有些男人也壹樣,沒禮貌,像女人壹樣搶肉。這不能怪女人,也不能怪男人。這壹切都是因為那時候人窮,生活很差,很難吃壹頓肉。現在想來,為了吃幾塊肉,我會像乞丐壹樣去爭取。有教養的女人應該做什麽?就像女人壹樣,爭來爭去,失了風度,掃地,失了面子,失了風度,男人該怎麽辦,男人該怎麽辦?
更有甚者,那時候村裏的女人,尤其是老奶奶們,會搶肉換飯帶回家。真的是別人還沒吃飯,就都搶走了。那時候的農村婦女,口袋裏總是揣著壹條小毛巾,平時用來擦臉、擦嘴、擦汗。村裏人辦喜事、辦喪事,他們去吃飯,這些老太太、老奶奶的小毛巾就大有用武之地。他們會把搶到的肉,搶到的好吃的菜,甚至白飯(當時很難吃飽,甚至連白飯都很難吃)裝進小毛巾裏,包好,綁好,帶回家,等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酒席散了,再帶出去吃。就這樣,有時候,突然之間,幾塊作為鴨舌帽的肉就被這些女人搶走了,菜,尤其是帶鴨舌帽的肉,被她們弄得天翻地覆。他們那桌的男人和孩子慢的時候,吃不下任何壹塊肉,眼睛快,手也快。伸過來的筷子無處落下,卻夠不到任何壹塊肉。
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手沒那麽長,學生寶寶,臉皮沒那麽厚,自尊心很強,不想厚著臉皮搶肉搶菜。所以,我最後希望能來村裏舉行婚禮。我做客的時候還是經常吃不到肉,甚至吃不到壹頓好的,所以我很討厭這些女人。然而,這些女人往往不是我們的姑姑,就是我們的奶奶。
我還有壹個三嫂,現在80歲左右。那時候她每次去村裏拜訪人,都會用小毛巾搶肉,不管婚喪嫁娶。那條沒有底色的小臟毛巾被她用來搶肉菜,她打包回家的肉菜有多少,簡直不可想象。我最怕和她壹起吃飯當客人,但那時候她以為我們是小孩子,喜歡坐在我們旁邊。大人們喜歡和孩子同桌,但他們認為孩子吃得少,他們可以多吃幾塊肉。我們小孩子不喜歡和大人坐壹桌,因為怕他們搶肉,覺得自己臉皮厚,不管別人能不能拿到肉。在我們老家,村寨辦酒席都是用松散的羊毛席子,就是在院子裏鋪松針,從山上挑串。我的家鄉叫松毛。因為雲南松針細長柔軟,不像針,而像毛,所以叫松毛。三嫂壹坐下,肉碗的壹端端上來,就立刻端給她,拿出壹條臟兮兮的小毛巾,鋪在幹凈香濃的毛絨墊子上,開始往裏拉肉。那時她已經不小了,但她以驚人的速度和敏捷抓住了肉。因為它的年代,我們年輕人敢恨不敢言。
有的時候,有的女性身上沒有小毛巾,也可能是家裏太窮,沒錢買小毛巾。他們突然有機會吃肉,或者去別人家串門,就會去廚房或者附近的菜地摘幾片菜葉,或者摘壹兩片南瓜葉、荷葉來搶肉。這種菜葉很幹凈新鮮,但是包肉很好。但是,我還是很討厭這樣的村婦。本來因為沒帶小毛巾,最後搶不到肉菜。我們家孩子以為可以慢慢抓肉菜了。結果肉還是被他們搶走了,我們玩得很開心。
記得小時候我們家連臘肉都很難吃,豬油也很少。我把它存起來,放在盤子裏。我只願意用筷子頭壹次戳壹點點。壹小塊培根骨要在菜裏煮好幾遍,我才舍得吃給我們嚼。到那個時候,壹點點粘在骨頭上的肉已經反復煮過了,沒有壹點肉味。即使是壹小塊培根骨也要用錘子砸碎。每天炒菜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用小勺舀壹勺到菜裏。其實這樣的骨粉,幾顆油珠是浮不起來的。
那時候我們農村人經常吃病死的或者死老鼠、老鼠藥中毒的死豬肉。那時候豬圈也很窮。冬天濕冷,夏天悶熱,家裏沒有多少黃葉、蠶豆糠、米糠餵豬。經常是我和媽媽,提著大花籃,去山野采摘、切割野菜,比如臭菜、野芹菜、野香菜、野薺菜、田雞等。,並帶回去做飯餵豬。現在,這些野菜已經成為高檔餐廳的高端特色菜。夏天和秋天,南瓜葉茂盛,我就去田埂上割南瓜葉,煮給豬吃。可能是南瓜葉微毒,豬吃多了容易死。也可能是豬夏天容易中暑,容易死。
當時豬死了,我們舍不得丟。就連四五十斤重的半架豬也要刮幹凈,腌成臘肉才能吃。然而,在炎熱的夏天,如果妳不能腌制肉,它很容易酸敗。臘肉,所以叫熏肉,必須在寒冷的冬天和十二月保存。臘月結霜,早晚很冷,但白天陽光明媚,溫暖如春,適合曬臘肉。這時候把豬殺了,用鹽把肉腌20天左右,然後拿出來晾幹。炎熱多雨的夏秋季節,即使腌制,也容易腐爛,只好曬幹,但還是有點臭味。
有時候把豬放在院子裏或者豬圈裏,吃了老鼠藥毒死的老鼠,豬也會中毒而死。就連這樣壹只中毒的豬也突然死掉了,那時候我們農村家庭都舍不得扔掉,有的人就想把死豬肉腌制晾幹,或者用火烤壹下,慢慢煮。
現在想起來,吃這樣的豬肉都覺得害怕。不過那時候我們家好像吃過死老鼠或者老鼠藥毒的豬肉。老鼠藥都是用劇毒藥物浸泡過的麥粒,有時候放在院子角落裏,不小心讓豬跑出來了。比如豬圈糞清除的時候,豬碰了老鼠藥麥粒中毒。當時家裏極其困難,父親又舍不得丟棄死豬,就把它們刮幹凈,腌制成臘肉,曬幹或者烤熟,慢慢煮。當時不敢吃,忍不住嘴饞,吃了壹點,但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
記得1981年左右,我們家的條件稍有好轉,家裏養的豬突然死了,不敢再吃了,尤其是老鼠藥麥中毒的豬和吃毒死的老鼠,不敢再吃了,而是拖著扔到山溝裏。我被我媽叫過好幾次扔死豬。媽媽很心疼,舍不得丟,就叫我丟了。她花了壹年的時間,每天努力工作,走遍山野,到處采摘野菜,或者壹把黃葉,壹把蠶豆糠和米糠,做飯餵豬。本來她是準備給供銷社的,或者當年豬,殺臘肉做壹年的'肉和油',但是突然突然就死了,無數的辛苦頓時化為烏有,還要擔心供銷社的上繳任務,或者說,餵了半年豬,我媽已經對他們有感情了。
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們家拋棄的死豬被村裏其他人拖回來,刮出來,腌制成臘肉,或者烤成豬肉幹。第二天路過丟死豬的地方,經常看不到死豬,也看不到被村狗撕咬吃掉的痕跡。後來村裏經常有人跟我媽說是誰把死豬拖回來的。
真的是因為那時候生活極其艱難,想吃壹頓肉,哪怕是壹小塊肉,都極其困難。很多家庭,終於盼來了壹次吃肉的機會,兩塊肉,還得父母公平分配,壹人壹塊。女人不能吃大肥肉,就把自己的那壹塊拖到自己男人或者孩子的碗裏。有時候因為她們男人勤快,孩子貪吃,就省下壹兩塊肉給她們男人和孩子吃。為了吃壹小塊肉,因為誰得到的那塊肉有點太大太厚,自己的那塊肉有點太小太薄,兄弟姐妹就可能吵架,甚至打架,甚至反目成仇。門後掛壹小塊肥肉或肥肉皮,每天出門前擦擦嘴,假裝吃過肉,是當時的慣例。
倉裏滿懂禮儀。現在物質豐富,生活富足,人的素質提高了,村民有尊嚴要求,有精神追求,懂得講究溫柔和面子。吃壹頓飯,吃壹頓肉,誰會稀罕?誰會不顧面子掃地搶肉?鄉親們,雖然還住在農村,但家家戶戶每年都要殺壹頭肥豬。大部分人的豬都是用紅薯藤,紅薯,玉米粉餵的,都很肥,180斤左右,有的人200多斤。誰稀罕?基本上沒人敢吃肥肉和豬油,也沒人敢多喝,就連火腿湯也是油油的,很好吃。
妳帶著壹條小毛巾,壹有機會就抓肉吃,用小毛巾包起來,或者用草葉和芋頭把肉帶回家的日子已經壹去不復返了。是我三嫂,她還活著。如果邀請她回家吃豬肉飯,她就不敢吃很多片豬肉。哪怕是又薄又香的用泡椒炒出來的帶著純酸味的小炒肉,她都不喜歡,更別說搶肉了,用小毛巾包起來帶回家。村民們無論男女老少,即使受到邀請,也要非常禮貌優雅地吃飯,根本不敢吃大肥肉。現在,誰會為壹塊肥肉而戰?
現在,我的侄女和侄子在我的家鄉,吃肉就像吃藥。很痛苦,很不甘心,很不開心。每次吃肉,不管是雞肉還是豬肉,我媽都親自用玉米和大米餵最正宗的“原生”肉,我媽用紅薯藤、紅薯和玉米粉餵“原生豬”火腿。她不想吃,要大人給她吃。放進她碗裏的東西,她總要分幾次放回肉碗裏或者還給大人。我自己的孩子,上頓吃剩的肉和菜,下頓說是剩菜,不想再吃了。如果他壹天沒吃肉,就說他很久沒吃肉了,甚至好像吃了好幾年肉了,還不停地抱怨我們。
我真的很羨慕他們,羨慕我們的下壹代,也心疼我們小時候的經歷,心疼我們每天渴望壹塊好肉的辛苦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