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特別喜歡抱著妹妹在井邊看奶奶牽著大牛去給黑毛豬喝水洗紅薯白蘿蔔。壹天晚上,我們搖頭學大牛喝水。結果我們得意忘形,掉進了小井裏。大牛嚇壞了,搖了搖脖子上的牛鈴。奶奶眼疾手快,嗖的壹聲,給我們壹個個舀起來,堆在路邊的石板上。在我們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之前,我和妹妹都坐在石板上。安全感這個東西大概就是在那壹刻建立的。
四年級的時候,我被送到了省外的學校,妹妹被阿姨接了去。開始學普通話,放學後上了壓腿的舞蹈課,被老師糾正。忘了家裏的大牛和銀杏樹。暑假的時候,我從河裏抓蝦蟹,把它們變成了公園水槍和鴨子船。我聽著電話裏外婆的聲音,壹轉身就被動畫片吸引住了。
夏天接踵而至,我卻很少有機會再躺在銀杏樹下偷懶。我們壹年回壹次老房子,大部分時間是冬天,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匆匆回去,大包小包匆匆離開。直到上了大學,可以自由支配暑假,我才終於帶著箱子,坐上綠皮火車回家過暑假。
奶奶早早的就在路口等著,壹看到我,就急匆匆的朝我跑過來,把我手裏的盒子拿走了。她似乎更瘦更黑了。我特別喜歡吃她做的鹹肉蒸蛋絲米湯,所以只要回去,第壹餐絕對少不了。然而那年夏天的飯桌上多了壹道菜,雞蛋煮絲瓜。不知道她從哪裏聽來的,說是治近視的,這樣我就可以壹整個暑假天天吃雞蛋煮絲瓜了。奶奶還有最神奇的魔法。只要她出去,回來總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我喜歡冰棍,甜瓜,西紅柿,野草莓,綠葡萄,果凍和辣片。愛情就是這樣,沒有辦法。
最熱的中午,我坐在前門看著鳥兒偷吃麥子睡著了。奶奶會摸摸我的頭,讓我睡在涼涼的床上。午睡過後,夕陽西下,整個院子籠罩在壹片金色的光暈中,仿佛隨時都會飄起來。後來,我到處都找不到安定。
等所有的暑假都結束了,我就畢業了,開始自己的事業。記得畢業設計的視頻以長鏡頭結束,我壹路跟著奶奶,音樂返璞歸真。
我猜妳眼裏壹定有淚水。不然妳為什麽擡頭看雲,不再看我?看著我,我會離開。看著我。
2015 12,壹個普通的夜晚,我被電話吵醒,我媽說,起來,收拾收拾,我們現在回家吧,妳奶奶走了。我壹時沒反映過來,坐在床上,心跳的很快。過了壹會兒,我媽發來短信說:妳收拾好了就睡吧,我和妳爸壹時半會兒到不了。我關了燈,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窗外的天空壹片漆黑。
當我到達老房子時,已經是淩晨了。我推開門,爺爺正坐在高凳上,眼神空洞。我走過去抱住他,眼淚終於控制不住掉了下來。我咬緊牙關,沒有出聲。我心裏堵著壹塊大石頭,幾乎喘不過氣來。
奶奶走在茶山上。當她被擡出來時,她被裹在毯子裏。她又瘦又小,像個孩子。她想牽著她的手,摸摸她的臉,我只能靜靜的站著,任淚水模糊。我們徹夜未眠,院子裏人來人往,燈火通明,但壹個活潑的人靜靜地躺著,再也不說話,也不親我。下葬那天下著小雨,送葬隊伍很長。有這麽多人為她送行,她應該感到高興。
每個人都有被愛的體質,每個人都值得被愛。希望我愛的人能記得我。
後來花開的季節回到老宅,我會給她折壹束。她喜歡美和花。我每次回去看她都會微笑。她喜歡看我笑。我會好好生活,把我的想法藏在眼裏變成星星照亮前方的路。
今天,我也想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