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不明白小時候為什麽那麽餓。無論妳吃多少食物,妳的胃就像壹個裝滿不滿的大口袋,幾乎每天都餓著,經常為“吃”發愁。
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為什麽我小時候那麽貪吃。我不知道在大自然中抓了多少蟲子,吃了多少精靈。我可以“吃長飯”,因為壹年左右看不到肉,我總是那麽矮,像石頭山上的那些樹,長得特別慢,經常讓我媽擔心。
在當時的農村,孩子們的玩具幾乎都是自己的“發明”。那些常見的小動物,是我們農村孩子最好的玩物。我從小穿著開襠褲就知道這些蟲子了。我媽下地幹活回家,就把卷著的袖子和褲腿打開,有時還會拿出壹些活蟲子。然後用線綁起來讓我玩。那些蟲子突然在地上爬,在空中跳。他們飛不遠,我把他們拉了回來。我把小蟲子折磨的要死,有時候不小心被雞叼走了,我就會“哇”的壹聲哭著把雞趕走。
每年夏天,在插秧季節,牛犁耙過的稻田裏,都有壹只蟋蟀般的“小土狗”。當家被洪水淹沒,無路可逃的時候,它就會浮在水面上,驚慌失措地爬上山脊,最後難逃壹死,落到我手裏。很快,秧苗漸漸變綠,稻田裏青蛙如潮,壹只名叫“水母雞”的黑蟲子誕生了。他們突然壹頭紮進稻田,爬上稻苗玩耍。壹旦發現目標,我迅速脫下鞋子,卷起褲腿的領域。有翅膀的兩棲“水母雞”被我抓住了。帶回家,我把“水母雞”放在地上,扮演教練的角色,用大雞棒指揮它們,不停地跑接力賽,樂趣無窮。最後“水母雞”成了我無足輕重的“肉”。
長大後,我跟著“娃娃頭”,身影經常在田間上遊活動,尋找豬草,捕捉可打可吃的蟲子當肉吃,不斷獲得捕食和成長的經驗。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地裏的莊稼和雜草都瘋長,寄生在綠草中的蚱蜢也像開會壹樣粘在嫩草尖上,互相交頭接耳。迎著初升的太陽,我們壹邊用手中的樹枝拍打著露水,壹邊驅趕著螞蚱。受驚的蚱蜢又飛又跳,四處逃竄。我手快眼快地瞄準目標,悄悄潛伏過去。那些叫“老跳神”、“大綠頭”、“小鋼頭”、“油葫蘆”的螞蚱,都是用手抓著放進螞蚱裏的。
秋收的時候,我經常跟著媽媽去看村裏的婦女割草。那些蚱蜢不知道它們的家園會隨著水稻的收割而消失。在“陳文靜”割糧的聲音中,受驚的螞蚱不停地向前飛,又落下來,仿佛在進行壹場跳遠比賽,不停地追逐著落下的稻稈,“前進”,直到被趕到田頭。水稻即將被完全收割,蚱蜢很快就會無家可歸。我已經在田的另壹邊布下了重圍,抓到了各種各樣的螞蚱,七大八小,又是壹次“大豐收”。帶回家,至少可以加壹碗菜,讓全家人都嘗嘗“肉味”。
抓昆蟲是農村孩子與生俱來的本能。每年夏天,有壹種蝗蟲叫馬尾松毛蟲,大如蠶豆,黃色,有點像金龜子,更像螢火蟲。白天消失得無影無蹤,夜幕降臨時會在柿子樹和菜園旁的“塔枝樹”上“嗡嗡”叫,像水果壹樣爬滿枝頭。我們悄悄地拿著家裏的手電筒,像壹群猴子壹樣往上爬。見光,“馬尾松毛蟲”就不動了,安靜地趴在枝葉上,隨便伸手,壹次抓兩三只,塞進葫蘆裏,帶回家用開水燙死,把翅膀、腳、手脫下來,洗凈,放油鍋裏炸,也是滿口香“肉”。
在我眼裏,蟬是最聰明的昆蟲之壹。它們站在樹枝上,像那些嗓音清脆的彜族民謠歌手,唱著田野和鄉村,飄落的蟬鳴仿佛在舉行壹場民歌大賽。蟬的歌謠大賽很長。好像是在獻殷勤,很難分出勝負。從夏天到秋天幾乎每年都有人唱。我們靜靜的循著蟬鳴,才發現那些蟬就像熱戀中的戀人,形影不離,纏綿悱惻,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成了我們手中的囚徒。“打鴛鴦”,我們把捉來的蟬帶回家,玩到聽不到它們的歌聲,然後餵雞或者燒了,這樣就可以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了。
每到雨季,蘑菇和白蟻大量滋生的時候,連續下幾天雨後,“白蟻窩”裏由蛹變成蛾的“飛蟻”就會破土而出,像雪花壹樣在村子周圍的道路和田埂上漫天飛舞。此刻,那些鳥也在從天而降,如以蚊子為食的蝙蝠,壹只接壹只,接連捕食螞蟻。那些到處刨的雞也不甘示弱,成群結隊的去追,去啄螞蟻。光著腳,我們朝著螞蟻冉冉的方向跑去,與鳥和雞展開了覓食大戰。每個人都占了壹個坑。螞蟻壹爬出洞穴,扇動翅膀高飛,就落在我們的手掌裏,等著它們,然後放進瓶子裏。翅膀難飛的螞蟻帶回家油煎,好吃又幹。
在山野的秋天,有許多黃蜂,它們非常大,經常在多葉的樹上築巢。我們稱之為“葫蘆袋”。找到“葫蘆袋”需要技巧。壹般在早上太陽剛升起,黃昏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馬蜂會有秩序地向同壹個方向排隊,來回飛來飛去,很容易暴露目標。我們眼尖,沿著黃蜂飛來的路線不停地尋找。通過反復偵察,我們歷盡艱辛找到了馬蜂窩。誰發現了“葫蘆袋”就是壹個秘密,從不在別人面前露出任何蛛絲馬跡,壹直偷偷看著,養在樹上,直到“七月燒葫蘆,八月燒葫蘆”成熟。因為馬蜂蜇人,毒性很大,咬多了會全身紅腫,致人死亡。很多人連看到“葫蘆袋”都很害怕,生怕為口傷身。我不知道我們去燒了多少次“葫蘆包子”,但我不知道馬蜂窩裏有多少個出入口,隨時都有黃蜂站崗。警惕性更高的大黃蜂,聽到我們說話,看到火光,就會攻擊我們幾個入侵者,窮追不舍,蜇人。我們必須被打敗,逃跑,再次策劃並組織第二次攻擊。我們吸取了教訓,提前幾天準備了足夠的宋明火把。趁著天黑,幾個朋友全副武裝,高喊進山卷土重來。到達後分工合作,有的爬樹,有的點火,熊熊燃燒的火炬直入“葫蘆袋”。轉眼之間,人與人之間送來的馬蜂就像飛蛾撲火,全軍覆沒。他們趕緊脫下“葫蘆袋”,放進口袋裏。匆忙滅火後,我們打了壹場勝仗回到家裏,把蜂窩餅裏的睡嬰蜂蛹壹個個挖出來,用熱水燙過,曬幹,或平分,或分壹頓稀飯,總是能滋養我們的胃,解除我們久違的肉食。
山裏長大的孩子,從小就要上山砍柴,敲“樹疙瘩”。我們常常三五成群上山,扛著斧子和籃子,像壹群麻雀壹樣嘰嘰喳喳,尋找那些上半身被砍了很久,留下孤獨和逐漸腐爛的“樹骨堆”。我們手裏拿著斧子,我們關掉斧子,不停地砍。木屑滿天飛,斧頭打疙瘩的聲音響徹山谷。盡了最大的努力,把“樹骨堆”全部砍斷,砸開,土蠶那麽大的木蟲掉在地上,撿起來,裝進口袋,帶回家燒,不亞於黃蜂的,滿嘴都是油。
在經歷了捕蟲的童年後,我像壹只飛離農村的小蟲壹樣長大,生活在壹個樓房鱗次櫛比,樹木花草稀少的城市裏,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在過去的20年裏,我搬了幾次家。不管我住在哪裏,蒼蠅蚊子都是最常見的。那些昆蟲就像我兒時的夥伴壹樣,幾乎看不見。有時候去菜市場買菜,不敢相信有人把抓來的螞蚱馬蜂賣了,買壹些回家炒著喝,壹不小心就醉了。偶爾下館子,還能吃到蚱蜢、馬蜂、竹蟲做的名貴野味菜,讓我無數次嘗到了農村蟲草的清香。
進入中年後,我喜歡和妻子壹起去龍川河邊散步。我經常看到那些城市的孩子,手裏拿著工具在草地上如饑似渴地追著蜻蜓,卻經常摔跤撲空。和這些孩子比起來,我的童年是那麽幸福。回家的路上,看到壹只“水母雞”像太陽壹樣飛向路燈,被撞暈倒地,奄奄壹息。我彎腰為它們翻了個身,“水母雞”又飛走了。但在第二天早上上班的路上,我看到了幾只把城市日夜誤認為白天的“水母雞”,它們被殺死在路燈下,被行人踐踏成粘在地上的標本。壹種失去親人的悲傷油然而生。
生活在四季如春的雲南,在這個鳥飛草長的季節,我在記憶中寫下這些關於捕蟲吃蟲的文字,既是對那些昆蟲的感謝和感激,也是對它們的歉意和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