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學階段,是在離家不遠的壹個由破廟改建的學校裏度過的。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學校提倡我們晚上到學校上晚自習。那時候,還沒有電燈,為了提高教室裏的能見度,老師要求作為學生的我們,每人自備壹樣照明工具,以便在校順利夜讀。我記得那個時候,條件好的同學通常會帶壹只又粗又紅的大蠟燭,而條件壹般的我們用的則是壹個低矮的煤油燈。於是,在夜色昏暗、燈影綽綽的教室裏,我們這些農村孩子們日復壹日地投入了所謂的“苦讀”生涯。
距今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當時的大多數的經歷我早已忘卻,唯有壹件事情至今歷歷在目,那就是“煤油燈炒豆”。
這項發明不知因誰而起,等到傳到我的耳朵的時候,它已然成為了班裏學生們的壹大樂事。趁著老師們不在教室教學或值班的空檔,同學們紛紛摩拳擦掌、加入了“炒豆大軍”的行列。
早有準備的同學迅速把煤油燈放進桌洞,讓燈芯正沖桌面上早已挖好的空洞,然後再在空洞的上面支壹個由壹塊小小的、事先彎曲好的鐵片制成的炒瓢,最後再在上面放幾粒黃豆。於是,在此起彼伏的爆裂聲中,壹場宏偉而又壯觀的炒豆大賽正式啟動了。由於加熱工具的限制,有的同學的炒豆工作開展的並不順利。炒熟的豆粒不僅有限,而且等待黃豆炒熟的時間又長,再加之還要躲避老師的法眼,整個炒豆過程就顯得既緊張又興奮。在很長壹段時間,“煤油燈炒豆”成了同學們晚自習的壹項樂此不疲的遊戲。
現在想起這件事,我感覺十分驚訝:不知是我們偽裝的好,還是老師們視而不見,在我們大家忙於炒豆的這段時間裏,竟沒有壹人被老師們發現過。
豆子已經炒好的同學,來不及多沖豆粒吹幾口涼氣,就迫不及待地把豆粒放進嘴裏,慢吞吞地在嘴巴裏反復咀嚼,並不輕易下咽,引得身旁的同學直流口水。那種幸福勁兒和自豪感甭提多爽了。
在人數眾多的“炒豆大軍”中,我算是極不成功的壹位。厚厚的桌面,我曾用壹根粗粗的鐵釘挖了數次也沒有挖透。另外還有壹個很重要的原因,我畢竟是個乖巧的孩子,這種破壞公物的行為我也不敢多次嘗試,只能借助同桌的器皿來炒豆。
在點點火光之上,兩三粒黃豆在薄薄的彎曲的鐵片之上慢慢變熱、變色,最終變成了我們兩個饞貓的口中美食。我們兩人趴在桌子上,臉對臉的望著,嘴巴輕而慢地細細嚼著,快樂的感覺記憶猶新。
現在想來,其實那段時間真正吃到嘴裏的炒熟的黃豆並不多,但幸福的感覺至今卻難以忘懷。這也許是物質匱乏年代的滿足和成功躲避老師監視後的興奮的緣故吧。
“煤油燈炒豆”成了我小學時代的經典記憶。現在的孩子們是再也體會不到了。因為:煤油燈現在見不著了;為了安全,打火機、火柴是壹律不準學生帶入學校的;摳桌洞這種費時費力的破壞公物的行為,現在的孩子大多也不喜歡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