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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神”外婆

外婆壹生都居住在永嘉壹個小山村,從未吃過真正意義上的美食。至後期來溫州治病療養,住我家,父母疼愛外婆,盡管經濟不寬裕,仍會堅持買時令的海鮮和壹些營養成分高的食物。外婆沒吃過海鮮,伊始贊嘆不已,尤愛紅膏螃蟹,她認定那真是無上的美味!自然,溫州盛產口感極佳的海鮮,與山野農村,無與倫比!外婆心裏喜歡,卻擔心價錢,逐漸,就屢屢嫌棄,刻意少吃、不吃。待住院手術後,壹段時間是不能吃海鮮的;等到出院,略有康復,外婆就故意顯得精神煥發,念叨起田裏的莊稼、托付給鄰居養的雞鴨,切切地要求回去,說是不習慣城市的氣味。其實,最主要的是,外婆不願自己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外公和外婆家在巖頭鎮稍上點的壹個小村莊,俗稱:野嶴,後書面更正為:協嶴,與其他山村壹樣,享受著同樣的貧窮。外公曾讀過小學,所以有幸當了村裏的小學老師,受人尊敬。外婆有9個子女(唯壹的舅舅是老9),名副其實大家庭,子女全部接受過教育(幾位阿姨是教師,母親是醫生),無壹人挨過真正的饑餓!至今,阿姨們的相聚,談及外婆,除了想念,更多的是迷惘不解:真難以想象,在物質如此匱乏的年代,老媽總是能玩魔術壹般變出好吃的東西來,從沒讓我們挨過餓,現在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而且,隨便什麽東西,即使番薯藤,老媽做的就是比別人家的好吃,這份打算,這份手藝,我們是壹輩子都比不上!

在另壹個輪回的開始,新生命的誕生,阿姨們總是很自然地回到娘家做月子;而每到寒暑假期,外婆家就變成了托管中心,壹批外孫外孫女們都是歡天喜地地在外婆家度完整個假期,直到淚汪汪、壹步三回頭地在父母威嚇下才離去!外婆家,這個大型食堂,壹年到頭竈火旺盛。而掌廚的外婆,就用著最原始的食材,最簡陋的廚具,最殘缺的調料,最樸實無華的鄉土烹飪方式,詮釋著“食神”在另壹層次的含義!

耕春:粟餅飄香

立春,雖料峭,卻已逐漸變暖,插秧節氣。珍貴如油的雨,開始毫不吝嗇地傾瀉而下。農村人有個習慣,下雨天沒事,就喜歡吃餅;春季例外,雨天仍得播種勞作。於是,餅,就顯得格外重要!作為永嘉特產,餅有兩種:麥餅(大麥粉)和粟餅(玉米粉)。道理有三:1、方便攜帶;2、美味解饞,更能充饑,壹餅下肚,喝點山泉水,大飽;3、易儲存,每次做多些,放通風處,保質很久。

由此,麥餅和粟餅倍受村民尊崇。麥餅操作簡單,至今仍流行時尚.而粟餅卻是難度很大、制作講究的食物.非常人能成!首先,外婆精心選擇稻桶裏儲藏的沒生小蟲的玉米粉,然後和水成糊,這道手續,簡單中滲透著高難度,玉米粉不比麥粉那麽有韌性,如太稀,玉米粉就成為流體難以成型;如太幹,做餅的時候容易開裂而泄露它所包裹的食材.所以,和粉就如書中所訴"施朱則太赤,著粉則太白".當然,在外婆的耐心運作下,每次都會成功.粟餅裏包裹的食材和麥餅相象,需要腌制得很好的鹹菜和鮮肥肉,兩樣食材若有壹樣味道不佳,那這個粟餅肯定是失敗的.所以,雨天,當村裏屠夫的牛角號吹響,外婆就會毫不猶豫地去買新鮮的豬肉來.粟餅作好成型後,放在鍋裏用慢火烤,鍋中間通常放著壹個泥瓦做的圓狀老物件(實在想不起這東西叫啥名字).等粟餅烘幹能固定時,就把粟餅靠在這泥瓦圓物上,壹邊靠著,另壹邊貼鍋.隔時改動。火候的控制就成了最關鍵的技術活,火大會焦,火小怕熄。每次,我總是很興奮地守侯著柴倉,等著美味出鍋,柴竈裏跳躍的小火映紅了我壹臉的笑意,也烤白了外婆烏黑的青絲!

制作好的粟餅呈現成熟的金黃色,又略帶少許烏焦,放的陷豐腴,肥肉的油脂恰好滲透在餅身,更顯油光燦爛.外婆會給外公舀滿壹碗醇厚的黃酒,滿臉嚴肅的外公就會綻放出滿臉的笑意.然後把拿著壹大個粟餅在吃的我叫到身邊,偷偷地給我灌上壹大口酒.或許,也就是這個緣故,至今,酒,對我壹直充滿壹份難以割舍的眷戀。根在農村,情懷就壹直是農村所賦予.粟餅非常香脆,保證壹口咬下去就滿嘴“哢支哢支”作響.鹹菜、肥肉的質樸結合,在粟粉的完美包容下,經慢火烘烤,此刻,粟香、肉香、鹹菜香,牙齒咀嚼後,美妙地滲透在貪婪的味蕾裏!每次,成功的粟餅味能讓隔壁鄰居的孩子們聞香而來,流著口水癡癡地發呆.而每次,外婆也早已料事如神,她總是能讓每個流著口水的孩子們分到壹份.

外婆的粟餅,全村有名,總能香飄十裏,在村莊間裊裊繞梁.由於粟餅操作復雜,對手工和火候要求又特別高,非麥餅那樣好忽悠。所以,遺憾的是,隨著外婆和她的壹批夥伴相繼辭世,能做出成功粟餅的人已鳳毛麟角,或許已成絕活。而記憶中,我也已有二十多年沒吃過這美味的粟餅。所以,常在夢境中出現的第壹美味就是外婆做的粟餅,不足為奇!

度夏:溪魚肥美

年少,時代已不像祖輩般為缺衣斷糧而愁苦,但依然,努力保持在解決溫飽層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是天理!

村莊後,有壹泓溪流,平日,浣紗淘米皆於此。水質清冽,植物豐富,水岸叢林,汀蘭蔥郁。溪上遊,水面漸寬,呈現出大湖面,村民俗稱“池屯”,寓屯水聚財寶地之意!據說“池屯”水深處有壹條30多斤的紅田魚,已靈化成精,在此維護著良好的生態鏈。

“池屯”水域,魚蝦成群。被津津樂道的著名魚類有(魚名為土話俗稱):

1、紅鰭:臉有長須,魚身分暗紅、深藍色,隨光線而變,是最美的魚。

2、白脖:背部暗色帶黃,通體白色,遊速極快,大白脖迅猛遊動,左右會即刻分開壹條水路來。

3、鯽魚扁蝶:靈活無比,喜歡藏匿於石下,掰開石頭,僅能見飛快壹閃,不見蹤跡。

4、黃塘丁:類似鯰魚,黑黃相間,喜歡如老者般在水裏緩慢遊蕩;頭部、兩鰓長有毒刺,人手被刺到馬上紅腫。

5:探步:隱蔽色極好,趴在石頭上就是石頭;肥胖,平常壹動不動;攻擊或逃避危險時,則動如雷震,壹個瞬間成了影子。

6、溪鰻:蛇形,無鱗,全身油滑,抓它時會分泌大量黏液,無法掌握。

夏高溫,溪魚運動量大,更肥美,也方便捕獲。

為期兩個月的暑假,外婆家人口眾多。為保證吃飽,又得給壹批孩子們美味的營養補給,溪魚們責無旁貸!外婆通常會早早拜托村裏善捕魚者,有漁獲都買來。村民壹是敬重外公外婆人為、品德;二是清楚暑假外婆家孩兒滿堂;所獲溪魚均半賣半送給外婆。我在暑假之所見,除了自己喜歡和小夥伴去捕捉溪魚,隔三差五,總會有村民送鮮魚來。

外婆燒新鮮溪魚,最拿手的是鹹菜或梅菜溪魚,外婆舍不得把魚單獨烹飪!處理好魚,瀝幹水分,小火熱鍋,滴入豬油,姜、蒜、洋蔥炒香,放魚,稍顯焦黃時,倒入少許醬油、大量黃酒。熱鍋、冷酒接觸,噗哧,冷酒瞬間沸騰,壹股白色水汽升騰而上,酒香撲鼻!關鍵時刻,未等酒香散溢,外婆已果斷拿起鍋蓋,哐哐,蓋下,升騰的水汽重新壓回到了鍋裏,噗哧噗哧的脆響在鍋蓋下變成了嗡嗡嗡的悶響!黃酒乃自家釀造,亦是家中最高級調料,為加重美味口感,外婆常黃酒當水,從不吝嗇。而黃酒澆鍋,香氣溢出,外婆認為那是味之精髓,應即刻捕捉,快速用鍋蓋蓋鍋,意欲將精髓之酒香,全然悶住被食材吸收,無壹分浪費!少傾,魚肉與黃酒彼此交融,幾縷香氣從鍋蓋縫隙間繾綣氤氳。外婆揭開鍋蓋,把已備好的鹹菜加入,略加攪拌,註水,蓋鍋,不再理會!

起鍋的溪魚,鮮香無比,魚有了鹹菜,口感更佳;鹹菜滲透了魚香,已成魚香鹹菜;聞者垂涎,人人胃口大開。外婆正容亢色道:慢慢吃,吃魚,骨頭壹定要吐出來,別咽著!

鮮魚好吃!但無法控制正常數量,農村又無冰箱,所以有多余的魚,外婆就要制成“幹煸溪魚”:熱鍋加油,極小火,小到僅保持鍋溫,慢到難辯燃燒!鮮魚,小心地放入鍋鋪好,憑不易察覺的低溫逐漸煸幹,定時翻轉。魚幹成敗,關鍵考驗,壹、耐心;二、耐性!耐心控制柴竈最小火候,耐性給鮮魚來回翻轉,保持均勻受熱。易說難作,稍有不慎,鮮魚可能會烤焦僅剩骨,或是翻轉不當,魚肉全貼在了鍋上。

壹鍋鮮魚幹煸成功,外婆通常要消耗半天時間,從容淡定,細致入微,為了不糟蹋即使最小的壹條魚,外婆會苛刻地復查她的作品:魚幹不可太幹,太幹無肉且有焦臭味;也不能還濕,即使略帶濕度,置放就容易腐爛、生蟲。

每次,全部檢查過關,滿意,方小心放入篾制盛器,懸掛於通風處保存。

風過,香滿屋!

慶秋:嘗新米飯

嘗新米飯,就是品嘗新收的稻谷搗成米後,用新米煮的飯。農村有句俗話:小孩盼過年,大人嘗新。嘗新米飯慶祝收獲,在以農耕經濟為主的農村,還有什麽能比豐收更喜悅的呢?

割稻,是快樂的苦差使!稻田裏有養田魚的,提早些日子在稻田中,挖幾個大坑,把水放幹,田魚就自動遊到坑裏,等著被抓獲。稻田養魚非常科學,當然,田邊要有合適水源。壹條條小拇指般寬的田魚放進稻田,到收獲時都能有四五個手指那麽寬,稻田不乏魚食。當田魚劈哩啪啦蹦跳著被人抓獲,秋收,也拉開了歡慶的序幕!

壹切準備就緒,淩晨天未亮,開工!手握割稻專用鐮刀,蹲下,嗖嗖嗖,鐮刀熟練地揮舞,稻谷壹片片倒下,左手握不住了,就壹捆放好,排列整齊。有人就把那這壹捆捆拿到稻桶前:舉高砸下,反復換位,反復舉高砸下,粒粒金燦燦的稻谷與稻桿分離,落進稻桶,稻桿再齊放壹邊,另有用途。

這樣重復的體力勞動,壹般要連續進行好幾天,論田地多少區別。待全部結束,精壯的漢子也累得氣喘籲籲,但已大功告成,趕緊找把懶人椅壹趟,呼嚕呼嚕做美夢去了。

新米搗出(其他大部分稻谷要運去用機器磨米)!廚房在外婆掌控下,幾位阿姨都展開了歡快有序的工作:紅田魚、大公雞、肥豬肉、磨豆腐、剛采摘的瓜果菜蔬,都要清洗整理幹凈,不得有誤!

外婆吩咐燒火技術過關的阿姨,兩個大禍同時開火:裏鍋煮新米飯,外鍋烹飪各種菜肴,鍋竈中間的“湯罐”加滿水,邊燒開水邊溫酒。。。噗嗤壹聲,大公雞斬件下鍋,快速翻炒入味,撈出,放到另壹個大鉛鍋,黃酒當水般倒入,拿到另壹個小竈文火慢燉。然後依次:家燒田魚,色艷味濃;煸豆腐鯗,外焦裏嫩;板栗燒豬肉,油亮肉香,板栗粉糯;時令蔬菜,各種瓜果;大盤大碗盛滿,大盤大碗還要擺個滿桌!

當熱菜陸續起鍋,小竈燉的雞也已到火候,外婆用湯勺舀出雞湯試味,確定靚湯已成,方聚精會神地盛出,小心地裝在大湯盤上桌,雞湯黃澄澄泛著油光,無比誘惑!外婆和祖母壹模壹樣,都是殺雞燉雞高手,也都是家裏吃過雞肉喝過雞湯最少的人!

熱氣騰騰的新米飯,裝在大飯桶裏端了上來,壹大桌子豐盛於此!外婆從湯罐裏取出溫好的酒壺,擺在外公面前。今天,無論大人小孩,喜歡酒的,都可以喝!家人是自己人,但也得遵守規矩,不守規矩的小孩還是要受罰沒有肉吃的,外公沒動筷子,誰都不能先吃,這是再傻的孩子都明白的事理。

外婆給外公盛滿壹碗新米飯,外公很開心,充滿敬畏地端起米飯,大口吃了起來,然後特意用手挑出幾粒米飯掉在桌上,寓意著年年有剩余。外公端起酒壺笑瞇瞇地給每個喜歡酒的孩子們都倒上壹小杯,特意聞了聞:好香啊!大家喜笑顏開,早早按捺不住,劈裏啪啦,筷子、調羹齊齊舞動,不亦說乎!肉香、魚香、菜香、果香,特別是這新米飯香,繞梁三日!

在這幾天,如果有乞丐來討飯,外婆壹定給他盛上壹大碗能滿到鼻子上的米飯給他吃飽,再抓壹大把米放進討飯袋,乞丐會說些祝福的話,感謝著走遠。

有牛的農戶嘗新米飯時,主人會特意挑選壹些青嫩的到稻桿,親自餵給牛吃,牛就噗眨著大大的眼睛,露出溫和的神情,主人拍拍牛臉,誠懇地說:妳辛苦啦!

有狗的農戶,在狗食裏也會特意多加點新米飯,感謝忠誠勇敢的田園犬們看家護院有功,也希望日子越過越好,以後,狗都能吃上大米飯!

養雞養鴨的農戶,由於稻田收割後,田裏有大量的青蛙、蚯蚓、蚱蜢、泥鰍、黃鱔,小孩大人都會去抓,特別是小孩,比大人還忙,這些,都成了雞鴨們的滋補品,吃了,更會下蛋,下更硬殼的好蛋。

嘗新米飯的喜氣,會延續好幾天,那是大人們發自肺腑的幸福和快樂,會喝酒的,不會喝酒的,全醉!

裏裏外外忙活不停的外婆,看大人小孩都心滿意足地打起飽嗝了,才給自己盛飯,就著桌上的剩菜剩湯,品嘗著新米飯散發的清香,舒心的笑了,笑樂了壹額皺紋!

儲冬:十八味的豬頭肉

過年,最隆重的節日,特別在農村,無論是風俗習慣的延續還是氣候原因,都給了人們太多“過節”的理由!

隨著除夕臨近,村裏的屠夫們就 忙的不可開交了,因為殺豬是過年最隆重的項目。可憐的豬們,叫聲此起彼伏,雖然刺耳,卻給山村增加了無限年味。豬啊,主人平時待妳不薄,妳們只管好吃懶做,壹生無憂,比起做牛做馬的弟兄們,妳們太幸福了,在這最盛大的節日,妳們是餐桌上最受矚目的主角,幸運而來,享受壹生,糊塗而去,又報答了主人,有情有義,不妄來人間壹趟了。

雖然豬們不情願,但在技術嫻熟的屠夫手裏,徒有莽力也是無法逃脫。現場,壹條農村特有的大板凳,下面放壹個很大的木桶,木桶裏盛著加鹽的溫開水,幾個壯漢按住肥豬,屠夫壹刀下去,鮮血如註而出,流入木桶,然後攪拌,很快就成塊狀豬血。優秀的屠夫往往只用壹刀,絕不會給豬帶來額外的痛苦。然後壯漢們把豬擡到另壹個更大的木桶裏,主人早已燒好沸水,傾註而下,以最快的速度給豬褪毛。幹凈後開膛破肚。這時候,總有壹大群孩子們很雀躍的圍觀。父親說村裏曾經有壹名屠,每次給豬開膛後,第壹個動作便是抓起豬肚裏熱氣騰騰的板油,壹口就吞了下去。壯哉!

處理好的豬肉分類非常幹凈而科學。這時候,家裏的大鍋早已沸騰,開始進行第壹道菜“板砧頭的肉”。外婆把還冒著體溫的部分豬肉、大腸小腸、豬血扔進大鍋裏煮,調料很簡單,就僅僅是適量的鹽。豬心和豬肝豬肺則被放進了另壹個大鍋,也是僅僅放鹽。大鍋熱氣騰騰,這時候對柴火的控制很縱容,猛火!大約10幾分鐘,鍋裏鍋外開始飄香了。新鮮的豬肉,根本不需要味精,若放了味精,反而破壞了它本來的香度。熟了開鍋,滿滿的香味讓孩子大人口水猛溢,這“板砧頭的鮮肉”,就是最挑剔的食客也會贊不絕口!外婆把肉啊腸子啊血啊全部撈起,放在壹個大木盤裏,然後端出,菜刀就放在木盤裏,大人就拿起刀子,迫不及待地割下壹塊往嘴巴裏送,滿嘴流油,手上也都是油。大人幫著孩子,把挑選出來精肉割下,放到孩子們的嘴裏。我性急,唯恐落後,其實後來我發現自己的自私,作為最大的外孫,每次不用我動手,大人們都早早把好肉割好放在壹個大碗裏,端在我面前,讓我放肆品嘗,而我,總還是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還搶著別人的。。。哎!

豬心和豬肝之類的內臟是被視為滋補上品,不舍得輕易吃。所以,每次年底,我在外婆家的時候,總是能吃到很多的豬心豬肝之類的。村民壹直默守著壹條無文的規矩,他們把煮熟的豬心豬肝裝好,自己舍不得吃,送給他們心目中尊敬的人,外公外婆在村裏享有盛譽,所以總是收到很多。我呢,自然沾光,有壹段時間還壹直奇怪:怎麽外婆家就殺了壹頭豬,竟然會有這麽多好吃的豬心和豬肝呢?

除夕桌上的豬肉則又是另壹種風味。因為加了足夠的調料,調料品種不多,農村裏實在沒啥其他。美味的關鍵仍取決於家釀的黃酒是否純正。外婆善於捕捉酒香瞬間?之精髓,第壹次揭蓋倒酒,待第二次揭鍋蓋,帶著酒味的肉香就濃郁得如熱戀中的情侶,刻骨得化解不開了。這除夕的大宴,僅僅這壹道家燒家豬肉,其實就夠了,年味,勾勒得清晰濃郁香醇!

剩余的豬肉在正月還有很大的用場,除了吃,走親戚也是少不了它的。正月,幾乎每家人的屋檐下掛著若幹個整只的豬腿,那是親戚之間走動互送的饋贈.剩余的豬肉基本上都是被腌制或者放著風幹,平時來客或什麽日子了吃,別有壹番風味。非提不可的是豬頭,外婆要嗎把它整個煮熟然後抹上點鹽放置在樓閣,或者把它分割的很清楚再放置。然後微笑著對我說:“風啊,記住,豬頭肉有十八種味道,妳吃每壹塊肉都要仔細品嘗,因為每次的滋味都會不同。”我悟性高,每次肚子餓的時候,就偷偷跑到閣樓上,在豬頭各個不同的部位咬壹口,壹口不夠,再來壹口!所以,當外婆想著去割豬頭肉做菜時,發現的都是淩亂不齊留著齒印的豬頭肉,如被狗啃了似的。外婆明知是我所為,但從來不指責,本來,放豬頭的地方就是她告訴我的,其他人不知道,就我知道。

外婆和外公的離去,壹代歷史翻過篇章,家鄉、故鄉也重新定義,外婆的烹飪手藝,成了我們魂牽夢系的記憶!外公與外婆的團聚,在天堂,外婆不會寂寞;外公,亦可重享口福!每當快到歲末,新年將至,總會浮現出外婆慈愛的模樣,想念著這十八種味道的豬頭肉,想念著被我狗啃似的淩亂香味!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