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要不要敲門？她正猶豫著，門卻打開了：
“有事嗎？妳找誰？”
“我……”剛鼓起的勇氣正壹點點退卻。
“走錯地方了吧？”
“嗯……我……”
門關上了。
她慢慢走下樓梯，穿過大門，又看了壹眼“文學雜誌社”那塊金屬牌匾，走到大街上，白亮亮的陽光灑了壹地。她擡起手腕看了下表，已經快壹點半了，看來今天中午又不能休息了，下午要去見壹個汽車商客戶，得把廣告報價表做好。她加快了腳步。
她在這家女性雜誌社幹了快五年了，壹年多前，因為競爭太激烈，雜誌社效益持續下滑，她被調到廣告部，負責拉業務；其實，之前的工作也壹樣要做。工資變成底薪加業務提成，當時很多同事意見很大，還聯名搞了壹次小罷工，最後也不了了之，很多人選擇了離開，雜誌社壹下變得空蕩蕩的。她也想過要不要走，可是社長找她談過話後，她又不忍心了。畢竟做了這麽久，社長也不容易，就繼續堅持了下來。剛做業務時，真的很不適應，各種應酬、客套話，包括和關鍵決策人談回扣，都讓她疲於應付。後來，也慢慢摸出壹些門道，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對策，有些人附庸風雅，那就談談藝術、哲學，泡泡茶館；有些人壹開口就是家國天下，那就談談政治、金融；多數人還是對各種八卦、緋聞、明星更感興趣，也喜歡喝喝酒、K個歌，對這類人她就保持不遠不近，聽著、點頭、微笑，雖然不擅唱歌，但也有幾首懷舊老歌應應景。這樣她反而形成了自己的公關風格，被客戶開玩笑說成“清新脫俗禦姐範兒”，慢慢也積累了壹些老客戶，社長也把她升成了客戶經理。
她帶著雜誌社新來不久的小客服，在等候室坐著。小客服尖尖的精致的小臉，壹會兒給她看新做的指甲，壹會兒又說到睫毛膏，壹會兒又說起各種服飾、包包品牌。
時間過去了壹個多小時，還沒見到預約的客戶。她站起身，透過玻璃看下去，密密匝匝的樓盤，高大的腳手架在半空豎立著，連綿起伏的山被驅趕到城市的邊緣。
“可以了，進來吧。”前臺走過來招呼他們。
穿過黑色玻璃的走廊，壹股冷風撲面而來，拐過幾個拐角，在寬大辦公區的深處，前臺敲了敲門。小客服先她壹步走了進去。“張總，又見面了！幾天不見，妳又變得更帥了呢！我是小敏，妳還記得我吧？”
小客服像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伸出她的小手。張總握住那只手，松開，看到了她。
“這是妳們公司新來的美女？看來妳們社長生意不錯嘛，招這麽多美女！跟他說下，美女不要藏著掖著，要多帶出來走走！”
“哎呀，張總，說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小客服精致的小臉上有點泛紅，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真的不好意思。
小客服選了把離張總最近的椅子坐下，她在他對面坐下。
“最近妳們怎麽樣？”張總帶著還沒有完全消失的笑容問她。
“恩，比上月稍微好點吧，總體還是老樣子。”她微笑著回答。
“妳們的思路還是太保守，女性雜誌壹定是做給女人看的嗎？男人才喜歡看女人嘛，男人喜歡看什麽樣的女人？妳們搞的全是那種什麽知性啊、藝術啊，還有那麽多女強人，女人要那麽強幹嘛，再美的女人壹強就沒意思了，對不對，男人要看柔弱的、需要被保護的，還有那個什麽什麽，性感的，對，性感，性感是什麽，性感不是說三維，而是讓男人有種要呵護她的沖動，現在這個社會，我跟妳講，就是被那些強勢的女人搞壞的，什麽都要強，跟男人說句溫柔的話都不會，我看，還是古代好，日本女人也不錯，男人辛苦壹天回到家，女人跪在門口，說：親愛的老公，妳回來啦！哎呀，多舒服，壹天的疲勞都不見了！”
“呀，張總，笑死我了，妳說的太逗了！”小客服咯咯地笑得彎下了腰，把雙手捂在臉上，露出笑得彎彎的眼睛。
“我說的不壹定對啊，但全都是實話。妳看，像妳們這個小美女，就應該上妳們的雜誌嘛！”張總呵呵笑著，順手拿起壹根雪茄，點燃了，噴出壹口煙。
“那張總趕緊跟我們社長說說，我可還要收模特費的偶！”小客服用手背擦著笑出的眼淚。
“沒問題，沒問題，只要妳今後多來幾趟！”張總打著哈哈說。
她壹直聽著，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張總，聽妳剛才說，倒啟發我想到壹個創意，我們這期如果做女性越野車系列，展現女性率性灑脫的壹面，會不會很有亮點，而且也和妳們要推出的小型越野系列相符合。”
“哎，妳說的這個有點意思啊，率性灑脫，也是壹種性感，不過，還是得有男人，壹個穿著牛仔短褲的女人，靠在肌肉發達的男人臂膀上，怎麽樣，很野性吧，好，我看行，哈哈哈！”
“恩，出現男人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那樣就可能目標客群鎖定不明確。我還是建議用穿著長裙、氣質高雅的模特，背景是粗獷的原始背景，這樣就會有強烈的反差，我覺得女性的陽剛氣質，是從內而外的，男人會削弱這種表達的力度。”
“妳看，妳還是沒聽懂我的意思，妳是從女人的角度出發，我們要從男人的角度出發，穿裙子開越野車，哪有這樣的，不倫不類嘛，妳看007，多酷，英雄救美女，大家都愛看，古代那些皇帝，不也是不愛江山愛美人！”
“哎，張總，妳說的很有意思啊，不過我們經理說得也很有道理，要我看，不是牛仔短褲，也不是長裙，妳猜猜是什麽，張總？”小客服笑盈盈地問。
“不會是比基尼吧！”
小客服雙手壹拍，說：“高明！很接近了，制服怎麽樣？女仆裝，壹方面倡導我們女人要回歸家庭，壹方面表達我們女人也向往廣闊天地，而且，再配上壹個型男，簡直絕了！”
“哈哈哈，我看妳們這個小美女很有想法啊，女仆裝，哈哈哈，好是好，不過會有讓人產生很多豐富動作的聯想偶，哈哈哈！”
她沒辦法再保持微笑了。
“張總，廣告創意主要也不是我們負責，最終還是由妳們定。那本期產品文案就按妳剛才的意思去寫，妳看怎麽樣？”
“可以啊，可以啊，妳先寫了我們看嘛，還是要理解我剛才說的意思，要把它貫徹進去！”
“那張總，我們現在談談廣告投放的事吧，這是我們的廣告報價單，請妳過目！”
小客服以為時機成熟，站起來走到張總面前，把廣告報價單遞過去，彎下腰，頭發披散下來，垂在張總的臉旁。
“妳們這個還是有點貴，啊，對不對，我們都是老客戶了。”張總擡起頭，小客服後退了壹小步，歪著頭看著他。
“不貴啊，不貴啊，張總，我們這個就是地板良心價，真的，我向妳保證！”小客服豎起三根指頭起誓。
“是這樣的，張總，我們這次為妳們選的是封二硬廣版面，妳也知道，這是最好的廣告位置了，同時，我們還附贈壹篇深度報道軟文，而且，現在越野車競爭也很烈，妳們推出的這款小型越野車，雖然有賣點，但風險也比較大，在廣告投放上多花點心思，對妳們的整體推廣效果肯定有幫助，也能幫妳減少壹些銷售壓力。”
“恩，妳說的有些道理，但是，這個價格還是有點貴，妳看現在都在搞互聯網營銷，對吧，壹篇微信才幾個錢，搞點段子手，結合壹下緋聞熱點，照樣不是有效果，哪需要花這麽多錢投雜誌，對吧？”他又連續吐出幾口煙，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她看了眼小客服說：“妳出去等下我，我再和張總談點事。”小客服對張總莞爾壹笑，走到門口，把小手輕盈地揮了揮，說：“張總，那再見了，請多到我們雜誌社，我等妳大駕光臨偶！”
張總揮了揮夾著煙的手，青色的煙在空中劃著圈，升騰起來，消散了。
她從包裏拿出壹瓶洋酒，放到桌上，“張總，這是我們社長上次去美國，專程給妳帶的壹瓶酒，不知道合不合妳口味。”
張總拿起酒，瞇著眼，左右看了看，放到桌上：“哈哈，妳們社長很有心嘛，替我謝謝他啊。”
她深吸了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張總，那我們這次，按15個點，比上次多5個點，妳看怎麽樣？”
“哈哈，這樣妳們負擔會不會太重啊？”
她松了口氣：“不會的，感謝妳對我們壹直的支持！”
“那我看，就按20個點吧！”
她短暫沈默了下，終於還是站起說：“好。”
“那就這樣吧，偶，對了，最近新城區那邊新開了壹家酒吧，也可以唱歌，要不要待會我帶妳們過去感受下啊？”
“恩，我看……好吧。那我們在外面等妳。”
“好！”
吃完飯，唱完歌，她付完款，重新回到大街上，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小客服又蹦又跳，唱了好多支歌，又和張總搖骰子、喝酒，看起來高興極了。她沒怎麽喝酒，也沒怎麽唱歌，壹直看他們玩。
“經理，妳不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壞女孩吧？”小客服搖搖晃晃的，有些吐詞不清地說。
“其實，妳知道嗎，我壹看就知道那個老狐貍，是個大色狼，他說的都是什麽玩意啊，什麽什麽要男人保護，他是從秦朝穿越過來的吧，哈哈，笑死人了。可是，可是，經理妳也知道偶，咱們雜誌社現在廣告這麽少，他又是大客戶，像他這樣的，經理妳也不會投其所好，對吧，所以，所以我就，為咱們雜誌社舍身取義了，哈哈哈。”
“我先送去回去吧。”
“不需要，真的，我沒事兒，妳不用管我，妳還要回公司寫稿呢，都半夜了，早點寫完早點回家啊！”小客服攔下壹輛出租，從車窗裏伸出手來，揮了揮，走了。
大街上車流依然擠擠挨挨，應該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吧，她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向公司。大樓上還有壹大半的窗戶亮著燈，裏面的人捧著什麽走來走去。她走進雜誌社，和還在加班的同事打過招呼，走到電腦桌前，打開壹張空白的WORD：
女神寶駕英雄情懷
E路前行 世界盡沃
（淺薄的對仗，淺薄的諧音遊戲）
無可比擬的越野風向標，領銜全球的駕乘體驗，全新壹代小型越野系列，帶妳進入未曾領略的超凡之旅。（感謝祖先，發明了這麽多表達唯壹的同義詞）融合各項頂尖混合動力科技研制而成，1050馬力的動力輸出和900牛·米的扭矩輸出，動力部分分為兩個發動機混動提供，超長軸距，完美平衡感，四輪驅動，無論是外形、操控，還是排氣聲浪，每壹元素都能觸發妳心中最強烈的駕駛欲和征服欲。（感謝現代物理，讓語言有這麽多別扭的組合方式）
狂野、自由、進取，寶駕女神、英雄情懷，淩駕資本之後的世界掌控，左右寰宇之上的唯我獨行！（重金屬感的詞匯重疊，營造望而生畏的高價格感）
她看也沒看，點擊關閉、關機。
她喜歡午夜時分，車輪駛過壹簇簇的樹影，路燈散發著溫柔的光，菲茨傑拉德那篇小說的名字，是否也產生在這樣壹個時刻。她掏出手機，點開閱讀軟件，壹絲不易覺察的的笑容從嘴角浮現出來。《雜草的故事》、《醒來的森林》、《癌癥傳》、《人類簡史》、《宇宙的琴弦》、《故事》、《五只小豬》、《黑暗中的笑聲》、《孤兒列車》。這是她的寶藏，還在是小孩子的時候，閱讀就成為壹種習慣，她還記得在暑假、寒假，她常常坐在院子裏，或是田野的田埂上，忘了時間、忘了寒冷，壹直讀到天色已晚，再也看不清書上的字，才合起書走回家去。她對滿頁滿頁的文字有壹種天生的親近感，反而很少看圖畫書，大人們常常摸摸她的頭說：
“看這個小姑娘多奇怪。”
她點開那本書：《懸崖上的圖書館》：“八月的壹天，迪莉婭收到壹封奇怪的邀請函。當時，她正在院子裏給盛開的虞美人草澆水，陽光像浸滿蜂蜜的溫泉，在空氣裏流淌。她壹眼就瞥見郵筒裏躺著壹封白色的信件。她放下水壺，走過去，在白色的封面上，藍色的波紋像是海水在輕輕蕩漾，壹個凸起的懸崖隱隱約約地從波紋裏聳立起來，她看到壹行奇怪的字：懸崖圖書館。”充滿吸引力的開頭，壹看就是她喜歡的類型。車輪繞過壹個又壹個彎，拐進壹條小巷子，她完全忘記了時間。回到家，放下包，洗完澡，她迫不及待的調整好枕頭，以最舒服的姿勢躺上去。
手機閱讀軟件的好處就是，不用捧著壹本沈甸甸的書，可以隨時調整角度。這是壹個講述壹群作家在懸崖上的圖書館裏寫作的故事，來自日本、智利、美國、澳洲、南非、匈牙利的作家，被壹封匿名邀請函帶到大海環繞的懸崖上。那裏有壹座他們從未見過的金碧輝煌的圖書館，很多已經找不到的書籍、資料、檔案、秘史，那裏竟然應有盡有。每個作家都有壹個專屬的圖書室，每間圖書室都能看到最好的海景。他們仿佛置身圖書的森林，在散發著橡木香味的大桌子上，在精美波斯毯鋪就的陽臺上，他們可以壹邊欣賞美景，壹邊看書、寫作。有專職的服務人員為他們準備來自世界各地的美食。當然，最後，他們每個人都寫出了壹個故事，作者似乎在炫耀似地進行文體實驗，把每個國家的文化傳統、小說風格，進行了深入的模仿與探索，每個故事都講得精彩極了。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在夢裏，海浪壹遍遍地沖刷著懸崖，發出嘩嘩的聲音，她走進了那間圖書館，仿佛走進多年夢想的天堂。她貪婪地用手指劃過每壹本書脊，開心地想要尖叫起來。
第二天，她醒來的很晚，夢裏的景象還甜蜜地盤旋在腦海某個地方不願離去，如果真有這樣壹個圖書館，她願意用現在所有的壹切去交換。電話響了。壹個甜甜的聲音，提醒她下午2點有壹個提前預約過的相親派對。她費了壹會時間，才聽明白對方在說什麽。她抓起手機，顯示星期六，13:30,現實又回來了。
這個相親派對是壹次她下班走進地鐵時，壹個派單的小姑娘介紹給她的。她本來不想接，但小姑娘壹路追著她，讓她有點於心不忍。但她壹接過來，就後悔了，小姑娘興奮地壹口壹個姐姐，親熱的好像她們真是親生姐妹。在搞清楚情況後，她直接拒絕了，壹來她從來沒想過要相親，二來隱隱的她覺得自己還沒到要相親的境地吧。可小姑娘看起來好像馬上就要哭了，又壹路小跑買來壹杯熱咖啡遞給她，拉出壹把椅子拍了拍，說：“姐姐，妳坐嘛，妳坐下我跟妳說，姐姐！”最後，她只好同意了，但後來完全忘了這事。剛小姑娘打電話，就是提醒她千萬別忘了，而且，她已經到樓下等她了。哎，沒辦法。她草草洗了把臉，也沒化妝，隨便穿了件衣服，拎起包，走下樓去。
樓下停著壹輛粉色的面包車，用顏色更深的粉色氣球環繞車身紮了壹圈。小姑娘歡天喜地向她跑過來，把她迎上車。車裏竟然還坐著好幾個女青年，女中年？見她走上車，大家擡起頭看了她壹眼，又迅速低下頭去。她感到很尷尬，甚至想馬上下車，正好小姑娘把壹個宣傳單遞給她，打開宣傳單：“94240，就是愛死妳！”她不禁想笑，想起昨晚自己寫過的諧音文案，現在滿大街都是這樣的廣告語。曾經，在廣告大師的時代，他們強調人性洞察、情感***鳴，寫出過很多精妙絕倫的長文案；不過，做文字工作這麽多年，她從來沒有喜歡過這樣的文字，煽情也好苦情也好，都包含著壹個隱藏在背後的商品功利訴求。在內心深處，她覺得終有壹天，她會寫出自己喜歡的故事。
但那個故事是什麽樣的，是不是在時間的遠處等著她，心裏卻壹點底也沒有。
正想著，目的地到了。走進壹個粉色氣球紮成的拱門，音樂像是從天花板上突然傾倒下來壹樣，激烈地爆炸開來。大廳中央掛著十幾條彩色的繩子，繩子上用晾衣服用的塑料夾子，把每個人的照片夾在上面。突如其來的，她看見自己的照片在前面的繩子上微微搖擺，她意識到自己做了壹件多麽愚蠢的事。
“嗨，妳好，妳是來參加相親的嗎？”聲音從後面傳來。
“我？妳是在和我說話嗎？”壹個男子，穿著件黑色的西裝，套壹件淺藍色襯衣，壹條淺黃色褲子，壹雙尖頭皮鞋，頭發高高地梳成波浪向後飄逸而去。他滿臉笑容，伸出手來。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伸出手，他已經縮回手，“沒關系沒關系，我可沒想揩妳油哈！我是做銷售的，現在名下有壹套房子，不大，但也算有個房，還有壹輛車，不是名牌，但也算有輛車，妳呢，怎麽樣，妳是做什麽的？”
她正考慮要怎麽回答，他又笑著說下去了，“沒關系沒關系，我們又不是查戶口的，對吧，哈哈，其實相不相得成親也沒關系，我是賣飲水機的，妳了解壹下啊。”
他像變魔術壹樣從背後抽出壹張宣傳單。“妳看，就是這個，小天使飲水機，機不可失！為什麽說是小天使呢，因為我們的飲水機不像現在市面上的大飲水機，妳知道哈，大飲水機幾天都喝不完，細菌就會滋生，對人體很不利，我們這款飲水機，剛剛好壹天的量，可謂是科技創新產品，而且我們送貨上門。我看妳吧，皮膚有些黃，很可能是水喝得不健康，妳要是用了我們小天使飲水機，就真的會變成小天使般青春靚麗，下次再來相親，壹定會被很多人追的，哈哈！怎麽樣，要是妳不介意，加下微信吧！”
她掏出手機，掃了下微信，他就像突然跳出來那樣，又突然消失了。她隨著人群，在大廳裏慢慢轉著，男人們明顯比較熱情，壹張張端詳著繩子上的照片，有的人還念出聲來：“海歸，企業高管，34歲，身高1米56，有房有車。嗯，條件很不錯啊，就是長的有點對不起觀眾！”和那人同來的男的壹起哈哈笑著，又去看下壹張。她偷偷取下自己的照片，找了個僻靜地方的小桌子，坐下來。桌子對面坐著個中年人，在看壹張報紙。
“是不是感覺很無聊？”中年人從報紙擡起頭，看了她壹眼，問道。
“嗯……”她含混地答了下話。
“我感覺妳和她們不太壹樣。”男人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說。
“啊，會嗎？”她有些不自然地，沈默了下說。
“妳應該很喜歡看書吧？”
他是怎麽知道的？
“我能看出來，妳是屬於有內涵的那種。偶，妳別介意啊，我不是說妳長得不好看。”男人沈穩的聲音，看上去不像是輕浮的人。
“妳剛才看的是什麽報紙？”她不知道該說什麽話題。
“參考消息，我看了很多年了，有很多國際局勢要聞。妳要不要看下？”
她搖了搖頭，卻接過他遞過來的報紙：中東再起戰局、美日聯合聲明意欲何為，她放下報紙。
“對，妳們女士不太喜歡看這些，男人嘛，總是要裝出家國天下的樣子，讓自己顯得有深度。妳平時都看什麽書？”
她想了想，反問道：“妳呢？”
“我啊，”男人雙眼發亮，很興奮的樣子，“我最近在看管理與哲學、營銷的藝術、領導力，”可能感覺到她眼神的變化，他接下去說，“我也愛看文學類的書籍，像是基督山伯爵、三個火槍手。”
“哦。”
接下去，他們談了很多關於書方面的話題，還算比較投機，他說的話幽默不失穩重，對有些書的評價和她的想法很壹致。
從大廳裏走出來，外面陽光變得柔和了很多，她感覺有些口渴，附近沒有找到小賣部。她走到街對面，買了瓶水，卻看到不遠處，剛才那個男人正和壹個穿紅裙子的三十歲左右的女的在聊天，他把手放在她的腰部，兩個人貓著腰，鉆進了車裏。她不禁心裏壹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