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飛宇的原著小說以人物為章節,每壹章都以壹個人為中心,從他/她的角度展開心理描寫。按摩院的人很多,盲人按摩師是壹個群體,健康人是壹個群體。後者包括做飯的阿姨和前臺的兩個小女孩。盲人之間的爭鬥是無聲的,必須用耳朵仔細觀察,心中猜測。壹個健康人的矛盾就是訴諸文字,開誠布公。
電影中群體形象的處理是極其困難的,就像拍三國演義或者水滸傳的電影壹樣。這種醜陋是不可想象的。如何平衡場景又不失深度,在影片中可以找到壹個非常好的契合點:小馬不愛孔曉,杜紅不愛小馬,沙福明不愛杜紅。這四個人組成了愛情線的中堅力量,他們是王大夫和妓女小曼,還有毫無驚喜的嚴敬和張宗岐。這涵蓋了全劇的盲人角色,能感受到強烈的張力。他們對愛情的渴望是那麽的自然,天馬行空,卻又無傷大雅。而那個“分肉之爭”無疑是對健全人世界的壹大諷刺。影片中有沒有展現盲人人性惡的場景?這家按摩院是沙福明和張宗岐共同經營的,所以取名“沙宗奇”。在小說的後半部分,兩人還就按摩院的歸屬和領導權發生了爭執,但這並沒有在影片中呈現。導演和編劇幾乎把小說裏所有明顯的沖突場景都搶到手了,卻沒有壹個。這是壹種將盲人形象完美化的傾向。這是壹種明確指向道德立場的方式,也是大眾最舒服的方式。當然,這無疑弱化了他們性格中作為人類本能的復雜壹面。小馬黑暗視角的呈現很有意思。他年齡最小,性格狀態變化最大,也是最漂亮的壹個。婁燁是最早以積極的態度嘗試用高清攝像機拍攝的導演之壹。我們可以看到,這部電影比《春風之夜》和《浮城之謎》更明亮、更細致,盡管那裏有無盡的雨和黑暗。小馬的主觀視角,鏡頭拍出的是壹種粗糙的、失焦的、強烈的、電影般的畫面質感,這不僅是模仿小馬眼睛看到的東西,更是他心理欲望的視覺外化。這兩種攝影風格,明與暗,白天與黑夜,其實沒有分水嶺,對於盲人來說是壹樣的,但是對於觀眾來說,有很強的代入感和醒目的識別標誌。
費裏尼曾經說過,他喜歡收集各種人的面部照片,貼在墻上。不同人的長相、表情、喜怒哀樂都能刺激他聯想到故事。影片中大量細膩的特寫鏡頭拉近了觀眾與人物的距離。好在演員都很優秀,經得起特寫和觀察。遊走的鏡頭連接著觀點和情感,像中國的筆觸壹樣流暢,這是婁燁電影理念的開端。在這壹點上,它與旁白壹起,是繼《春風沈醉的壹夜》之後,在視聽語言上更好的傳承。
毫無疑問,婁燁作為第六代導演之壹,已經成為最有成就、最有風格的導演之壹。應該肯定的是,主題的選擇能夠展現視野和個性。陸學長去世了;王全安和王小帥還在吸取過去的教訓,他們陷在所謂的情結中。張遠做過家具定制微電影;管虎力求商業轉型。只有賈和婁燁留下來用電影記錄這壹刻。然而,賈作為壹個商人是精明的,而婁燁並不迎合任何人的政治觀念和社會意識。他的電影是普世的,還是那個精致的小情人,他無法擺脫的是關於愛情的永恒命題,哪怕包裝千變萬化。他對廣場舞的熱愛,對紋身的迷戀,彌漫朦朧的音色,都會成為他電影的註腳,為作者理論的研究增添趣味。
小孔的扮演者與帥氣的郭曉冬的王大夫長相不符,這是我們作為“明眼人”的偏見。作為壹個盲人,美貌與否不如迷人的氣息。正是這樣,他們戀愛的原因與健康人如此不同。
流傳杜紅留下的紙條的那壹幕是我最喜歡的。紙上刻著盲文,沙福明等人小心翼翼地摸著凸起的圓點。讀完之後,它們沈默著傳給下壹個人,而健康的人是聽不到紅色聲音的。讀信的時候,不用看也不用大聲讀。沒有哪部電影描繪過這樣的兩個世界。在沙宗奇按摩院,他們作為個體經歷的狗血和作為群體得到的大力支持,無聲無息地結束了,沒有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