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在日常生活中處處有香料的消費,特別是明中後期,奢侈的生活方式擴大了對香料的需求,反過來,作為奢侈品的香料的大量生產又刺激了 社會 的奢侈風氣的滋長。這篇和大家聊壹聊關於明代香料用於香身美容的話題,比如熏衣、佩香、沐浴、美容美發等。
壹、熏衣
焚香熏衣,前代已在上層貴族中廣泛流行,至明代,普通市民們亦十分盛行。熏衣不僅是壹種身份的象征,更成為壹種不成文的禮儀規定。《醒世恒言》中賣油郎秦重去王九媽家之前,“回到家中,把衣服洗得幹幹凈凈,買幾根安息香,熏了又熏”。
第七卷中,富家子弟顏俊讓錢青代替他去行聘,著裝的是自己平常熏香的衣服,“……時常用龍涎慶真餅熏的撲鼻之香,交付錢青行時更換,下面凈襪絲鞋。”
熏衣器具常見的有熏籠,還有壹隨身攜帶的“手爐”、“袖爐”,《遵生八箋》中介紹壹種袖爐,“焚香攜爐……今有新鑄紫銅有罩蓋方圓爐,式甚佳,以之為袖爐,稚稱清賞”。
李漁介紹的“暖椅”更有特色:“是持也,而又可以代爐。爐之為香也散,此之為香也聚,由是觀之,不止代爐,而且差勝於爐矣。有人斯有體,有體斯有衣,焚此香也,自下而升者能使氛氯透骨,是持也而又可代薰籠。薰籠之受衣也,止能數件;此物之受衣也,遂及通身。跡是論之,非止代壹薰籠,且代數薰籠矣。”這樣的“熏籠”可以熏全身的衣服,抵得上好幾個普通的熏籠。
至於熏衣之香料、香方,亦是多樣。單品的安息香、藿香等都可以用來熏衣,至於合香熏衣方更是多樣,《香乘》中就列有很多熏衣香方。如有“熏衣梅花香”:“甘松壹兩、木香壹兩、丁香半兩、舶上茴香三錢、龍腦五錢,右拌搗合粗末如常法燒熏。”這是比較簡單的合香方,還有如“千金月令熏衣香”等精細復雜的。
不止熏衣能達到香衣效果,收藏衣服時用香料,清洗衣服時加入香劑等,都可以用來香衣。如甘松香就可以用來藏衣,“甘松香,出姑臧、涼州諸山,細葉引蔓萊生。可合諸香,及裹衣。”壹些合香方,如“洗衣香”,儼然今之洗衣劑。《萬寶全書》中也刊有“造衣香方”、“洗衣香方”、“衣香方”等洗衣香衣方。
二、佩香
明代男女佩香十分盛行。平民們將蘭草稱作“香草”,用為佩帶,以此香身。明獻介紹,佩戴察香,可以辟邪,“佩爵,非但香,辟惡”;迷叠香“可佩服,令人衣香”。
更有壹些專門的合香用以佩戴,“丁香壹兩為粗末,川椒六十粒,右以二味相和,絹袋盛而佩之,辟絕汗氣”;“丁香壹兩另研,郁金十兩,零陵香六兩,藿香四兩,白芷四兩,蘇合油三兩,甘松三兩,杜蘅三兩,麝香少許,右為末袋盛佩之”等合香方,在《香乘》等著作中都有列舉。
對於《金瓶梅》中的俏人兒,各種芳香配飾是片刻不離的,“白銀條紗挑線四條穗子的香袋兒,裏面裝著松柏兒、玫瑰花蕊並跤趾排草,挑著‘冬夏長青,嬌香美愛’八個字。”第三十壹回說書童“白浪紗漂白布汗褂兒上系著壹個銀紅紗香袋兒,壹個綠紗香袋兒”。明代中後期,大量市民及其家眷、仆人都盛行佩香。
明末,還有壹種香身用具,叫“香串”,原本是宮中使用的香身用具,類似於香袋。到了明末,逐漸流入民間。在晚明,無論是讀書人,還是婦女,隨身帶著扇子。扇子有扇墜。晚明時候,已經天下通用扇墜,在北京更是合香制作扇墜,在夏天時用它來辟臭穢。
三、沐浴
沐浴香身在明代已十分盛行。洗滌用品最重要的種類,就是香湯,香湯沐浴在我國是 歷史 久遠的習俗。香湯的和合,或用薰草雜合各種香料,制成湯丸;或用蘭草煮水以浴。
有五香湯,有不同香方。道教的五香湯,壹般指白芷、桃皮、柏葉、零陵、青木香五種香料組成的。用甘松香可沐浴,“作湯浴,令人身香”;用茅香沐浴,不僅香身,還能辟邪:“茅香,花、苗、葉可煮作浴湯,辟邪氣,令人身香,生劍南道諸州”。
《金瓶梅》中潘金蓮洗澡時,“抖些檀香白礬在裏面”。這在明代市民中已經很普遍。浴後再以香粉傅身,還有保健效果。《遵生八箋》引《 養生 論》,言浴後要以香粉傅身,“夏月宜用五枝湯洗浴,浴訖,以香粉傅身,能驅瘴毒,疏風氣,滋血脈,且免汗濕陰處使皮膚燥癢。”《香乘》中亦多有論述。
明代,洗澡時已常用香皂。《本草綱目》等文獻中有各種香皂的制作方法。《金瓶梅》中,西門慶家使用“茉莉花肥皂”,是用搗爛的茉莉花或茉莉花露調配而成的香皂,如第二十七回,西門慶說“我等著丫頭取那茉莉花肥皂來我洗臉”,結果讓潘金蓮搶白了壹頓:“怪不得妳的臉洗的比人家屁股還白”。
明人繪制的《南都繁會圖卷》中畫有“畫脂杭粉名香宮皂”的招牌幌子,可見當時南京城裏已經有專門出售香皂的商店。李漁《閑情偶記》卷三“聲容部”提到明末時,江蘇六合所產的香皂天下聞名,只是價格昂貴,不是壹般人能用得起的。
明代後期,各類民間日用類書都刊有各式凈身法。如洗澡香身用的內服香肥皂方、德州香肥皂方、合香方、香身豆範丸、透肌香身五香片等。
四、美容化妝
香料常作為婦女化妝之用,如零陵香,可以用來調制面膏。《本草綱目》中對對於美容有特殊作用的藿香、麝香、零陵香、龍腦、白芷、細辛等有詳細的介紹。至於壹些美容香方,更是多樣。
如用來擦臉的“和粉香”:“官粉十兩、蜜陀僧壹兩、白檀香壹兩、黃連五錢、腦爵各少許、蛤粉五兩、輕粉二錢、朱砂二錢、金箔五個、鷹條壹錢,右件為細末,和勻傅面”;有“面香藥”,作洗面湯用,可除雀斑、酒刺,其方為“白芷、覃本、川椒、檀香、丁香、三奈、鷹糞、白鮮皮、苦參、防風、木通”。
明代中後期,不只婦女,男子也有化妝之習。萬歷年間,學道在巡視浙江湖州府時,發現壹些生員“俱紅絲束發,口脂面藥”。
明人有用香水。洪武時,海外便進獻香水“阿刺吉”。這種進口香水比較稀貴,壹般只在宮中和官僚貴族及富豪家庭中使用。明代中後期,隨著蒸餾工藝的流傳開來,民間壹也自行制作香水。
可以用來蒸餾香水的植物在明人的實踐中越來越多,有如薔薇、桂花、薄荷、荷葉等,這種用花、葉蒸餾而成的香水,就叫花露、香露。民間常用的香水就是這種香露,明代有如“泉廣合香人”等專門制作香水,用於市民的日用。
香料可用於鳥發飾發,如都梁香,“江淮間人夏月采嫩莖以香發”;零陵香用來裝飾頭發最佳,“零陵香至枯幹,猶香,入藥絕,可用為浸油飾發至佳”。《香乘》中有美發香方,如“頭油香”,記載詳細的配方及制作方法。
明代婦女們發髻上常戴飾品,據明代曹學儉《蜀中廣記》記載,蘭花中有壹種叫“賽蘭香”,其香特別馥烈,戴於發髻上,可以香聞十步,經月不散。 此外,香料還用於染指甲、畫眉墨、唇脂等。如《香乘》中講壹七裏香“其葉搗可染甲鮮紅”。
五、其他
官員含雞舌香以除口臭,在《漢官儀》中己有記載描述。及至明代,口香方法己經多樣化、普及化。明代市民們流行用壹種“香茶餅子”,用嫩茶葉連同麝香、檀香、龍腦等多種貴重香料,以及桂花等香花,做成小餅,類似今天的口香糖。
《金瓶梅》第四回言,“西門慶……向袖中取出銀穿心金裹面盛著香茶木樨餅兒來,用舌尖遞送與婦人”。除口臭還可以用藿香煎湯漱口;或者在嘴裏含曬幹的梅子等方法。明代甚至有些牙刷,還灌了香。
明代婦女還香腳,明《識蓮品艷譜》曰:“嘗以香料薰之,冰片、豬蹄香、艾酒揉之,使之綿軟酥嫩溫潤,握之如團玉。”有壹種很講究的散香高底鞋叫“香屧”,即在鞋中放壹個小香囊或裝滿香粉,被文人雅稱為“香屧”或“畫屧”。
《香乘》亦言有“生香屧”:“屧襯沈香:無瑕屧屧之內皆襯香,謂之生香屧”。此等“香屧”首先在明代女性中出現。明人對香料的使用,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明代時期,香料廣泛進入,人們在化妝美容領域對香料廣泛使用,使用方式極具多樣性。晚明大量市民文學作品反映,使用人群從上層貴族下移至下層市民,乃至普通平民。
撰稿/瑞珍讀史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