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扛著農具的村民趕著壹圈圈健壯的水牛，赤腳走在郁郁蔥蔥的柳樹掩映下的樓房裏；壹尾尾野生魚魚貫而入，遊入縱橫交錯的運河。在穿過它的壹邊，有稻株和開滿細稻花的稻田。魚兒壹會兒潛入水底，壹會兒搖頭擺尾地遊著，壹會兒又互相追逐嬉戲；壹會兒吹泡泡到水面，壹會兒或伸開嘴唇呼吸新鮮空氣，壹會兒四處戳戳，吞吞水面上漂浮的稻花香...
當時我的家鄉渭河灘上有大片稻田，種了幾千公頃水稻。運河邊上，稻田田埂上，壹排排，茂盛的黃豆葉間，點綴著壹串串金黃色、紫色的豆花。蒼鷺和白鶴從大豆叢中伸出細長的脖子，警惕地環顧四周，在稻浪翻滾的田野間徘徊。紅蜻蜓、黑蜻蜓、蜜蜂和蝴蝶，彼此壹樣迷茫，壹會兒在稻田的天空中翩翩起舞，壹會兒在稻葉上重疊交配，壹會兒又降落在水澤。
鄉親們在這片廣闊的稻田裏割草或勞作，他們習慣於看空中呱呱的水鳥和水中咯咯的魚兒。天上的鳥，水裏的魚，只是自然的點綴，普通的風景，似乎與自己無關，沒有意義。但是，我對這些遊動的魚情有獨鐘。每次碰到他們，我都要停下來仔細觀察。我快樂著，流連著，常常覺得自己像壹條林中之魚。
大多數野生魚是鯽魚和鯉魚。“鯽魚出行，同相即也，故稱鯽魚。亦附之，故稱之。”形狀像壹條小鯉魚，顏色豪放，肚子大脊骨長，喜歡成群結隊出行。它們大小相依，大團大團地走著，十分和諧壯觀。鯉魚，鱗片有十字紋理，脊中的鱗片在壹起，每個鱗片都有小黑點。體側金黃色，尾鰭下葉橙紅色，非常漂亮，可以上色。稻花香的時候，鯽魚、鯉魚喜歡吃稻花香，而且最肥，味道最好。
父親在海邊的水田裏，為村裏打理壹座土木“水橋”。水橋離村子很遠，父親就壹日三餐做飯，沒日沒夜住在水橋前用稻草搭建的棚子裏，恪守管護責任。水橋漏水時，在水橋下彎下腰，在漏水的地方貼上黃泥，或者用腳在漏水方向踩上厚泥的草皮，保證水橋不漏水。畢竟漏水需要保養的時候很少。大部分時間，父親都在那裏閑著。
那壹年，我在縣城讀高中。壹個農民的兒子在縣城讀書生活。學費、住宿費、夥食費、學習資料費壹個又壹個。金融危機壹直困擾著我。而我的父親，靠著在生產隊打工那點微薄的年終分紅，支付了我的生活費，父親的眉頭因為緊繃的窘迫，擰成了壹個疙瘩。
父親坐在稻田的田埂上，看著米魚在水裏快樂地遊著。突然，他做了壹個重大而冒險的決定，突然他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容。
晚上，在地裏幹活的村民都回家吃飯睡覺了。借助昏暗的天光，父親卷起褲腳，悄悄走進稻田，攪動稻排裏的水。水壹渾，魚就使勁往米根鉆。我的父親忍受著蚊子的叮咬，眼疾手快，看著黑色的魚脊，跟著洶湧的小水波。渾水摸魚，壹次又壹次，壹條鯉魚壹條鯉魚被他爸活捉，就像肉疙瘩壹樣，幾個小時後就長了十幾斤二十幾斤。父親在小屋附近挖了壹個洞，往半個洞裏註入幹凈的水，把釣到的魚放在裏面養。第二天，趁著黎明前的黑暗，父親提著兩桶活蹦亂跳的新鮮野生魚，順著渭河大堤上的樹，繞過我們村，溜進了十幾裏外的壹個工廠生活區。那個工廠裏有壹大批南方人喜歡吃魚。早上工人買菜的時候，我爸低價賣壹斤魚，34分錢，但也賣的幹幹凈凈。賣完魚，在上班的人到達水田前，父親已經提著水桶從莊稼地潛回了看護水橋的草棚。當然，賣魚不能讓村裏的熟人看到，更不能讓生產隊的幹部看到。在那個年代，壹個普通農民很難承擔假公濟私的罪名。就這樣，父親偷偷摸摸賣魚，直到稻子成熟收割，水橋不用過水，管理取消。
誰也不知道他爸爸摸黑釣魚被蚊子咬的時候是什麽樣子。沒有人知道父親時不時提著幾十斤重的水桶往返十幾裏，從樹木和莊稼間繞道去賣魚時的緊張尷尬。甚至沒有人知道，在縣城裏，我完全依靠父親偷偷賣魚的“灰色”收入，艱難完成學業，考上師範，從而改變了人生命運。
夏天還是來了，水鄉已不在。米魚，這些曾經幫助我從貧瘠的土地上解脫出來，然後在知識的海洋中遨遊的美麗美味的水生生物，在家鄉的巨變之後已經永遠的走了，大片的稻田和稻田變成了工廠和水泥地。
幾次在夢裏回老家。家鄉稻田裏的尾尾米魚搖著頭遊進了我的夢裏，似乎在對我說著什麽。然而，時光的波浪無情地將它們推入了我記憶的深處，藏了起來，封了起來。當我遇見魚的時候，我想談論它，我想談論它。
關於作者:
茍文華，男，9月出生，1963，大學中文專業畢業。1983 8月參加工作，業余時間從事散文創作。1984以來，在《陜西日報》、《陜西農民報》、《寶雞日報》、《西南電力報》、《保定日報》、《秦風》、《秦嶺文學》等報刊發表論文50余篇。曾主編出版《陳倉文化系列風景卷》，現為寶雞市作家協會會員。
“巴蜀文學”產生了
主編:筆墨書卷
達州廣播電視報(達州新報)《鳳凰社》副刊評選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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