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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漿淹死了!

溺水很常見,但是淹死在糖漿裏?

天空是金黃色的,連天空都是帶著糖漿的黃色。不知道是因為含糖的蒸汽混入了雲層還是因為糖漿遮住了我的眼睛。壹般人永遠想象不到這樣的場景。誰能想到,數千噸糖漿會因為工廠儲罐爆裂,以前所未有的可怕方式吞噬城市?

我也沒想過——誰會呢?

甜,耳朵裏甜,嘴裏甜,連氣管胃裏都甜。在這種極其甜蜜的氣氛中,我只聽到壹聲哀嚎。沸騰的糖漿瞬間把所有人都燒得面目全非,而我的腿卻被粘稠的糖漿卡住了,爬不起來,掙脫不了,只能壹點點往下沈。

哀號聲漸漸平息,因為人們被包裹和吞噬。

我是幸運的——就目前而言,我腳下的壹小塊區域不知何故凝固了。我仍然可以把臉保持在糖漿上面,我仍然可以移動我的手,我仍然可以舉起我的愛人。

“金,別碰——”

我用盡全力把阿金向上擡,她每升高壹寸,我就沈壹尺。她掙紮是因為她的長發被糖漿弄斷了,這讓我更加疲憊。

“金,別動,我會讓妳安全的……”

我就要達到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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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火車上相遇。

我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壹個女生正坐在我對面的座位上看書。她似乎在讀壹本圖畫書,木下或莫奈的氣質。臥鋪車廂裏有壹股食物囤積的黴味,但她身上優雅可口的香水味讓這個房間的氣味變淡了。

“妳好。”當我醒來時,她對我微笑。

“妳好。”

那是我們唯壹的壹次談話,因為我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睛。那是壹雙可以原諒壹切的眼睛,即使是對我。

她見過我,她認識我——我,壹個卑鄙的小偷。

當時之所以淪落到偷東西,是因為我太天真了。妳可以壹個人坐綠皮火車從農村逃到城市,這是壹件很棒的事情。家裏帶的錢都被騙走了,在精英遍地的社會找工作好難。尊嚴不允許我在路邊乞討,所以我選擇騙自己——我去公交車上偷了手機,然後賣了。

這不是更丟臉的事嗎——但我當時沒想到。

握著手指,我遇到了壹雙茫然、不解而又無比美麗的眼睛。

那是金,現在坐在我面前的是金。她認識我是因為她在看到我後下意識地遮住了壹個女士錢包的開口。這個小小的舉動刺痛了我,但我知道我活該。

“真巧。”她微微尷尬的笑了笑。

我不敢回答。我感到內疚。世界真小。

“沒關系,妳不用在意。”

她是這麽說的。她說,別擔心。

壹種莫名的情緒出現了。這種感覺給我的感覺像蜂蜜,像柑橘,像吐司上的黃油壹點點融化,溫暖而甜蜜,總之是壹種如午後陽光般柔和的歡騰。

我認為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我說不出為什麽,但如果真的要說為什麽,我想我可能永遠也說不完。

後來我們相愛了,壹路上在海裏約會,坐在高高的屋頂上。兩個人並排坐著,距離很近,很明顯晚上的風很冷,但我的臉頰還是很熱。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住了,今晚的她特別美。白皙的皮膚在月光下呈現出羊脂玉的顏色,從臉到脖子,從脖子到她嬌嫩的雙手。

她很漂亮。這是我當時唯壹的想法。

我忘了那天晚上談了什麽,因為我的註意力全在她身上,從頭到尾都沒有散去。我唯壹記得的是吹了壹晚上涼風的代價是,兩個人回家後都頭疼了很久,躺在酒店裏。

我很頭疼,但是心裏有壹種跳動的情緒。我不確定這叫不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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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頭發斷了很多,但上半身終於掙脫了糖漿的束縛。糖漿漸漸涼了下來,但灼痛感依然附著在皮膚上。幸運的是,疼痛不再那麽明顯,所以我可以保持清醒,把阿津弄出來。

“踩我肩膀!”

“妳會沈的!”

我心裏暖暖的,因為她心疼我。這是別人從來沒有給過我的溫暖——我知道這聽起來不可理喻,但對於缺愛的人來說,獲得幸福很簡單,只需要別人的壹點點愛,不管是施舍還是真心,只需要壹點點愛。

“不會的。已經涼了...開始凝固了。沒事的。妳踩上去。出門可以拉我壹把!”

糖漿涼了不是好事,也就是說我時間不多了。我必須讓液體在完全凝固成不可能的固體之前逸出。

因為她是我愛的人。

人能為愛做什麽?別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獻出我的生命。

我從小性格比較陰沈,不想跟妳說實話。想死的念頭壹直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直到遇見她,我才開始想要長命百歲。

那個像天使壹樣原諒我的女孩——那次旅行,她和我聊得很好,給我聯系方式的時候,我已經戀愛了。我可能是壹個膚淺的人,陷入了壹見鐘情的甜蜜陷阱,在不了解更多的情況下,認定她將是我生命中唯壹的女人。

獨壹無二,獨壹無二。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愛人,我的母親。

那個拋棄我的女人,我甚至不屑於叫她媽媽。我以前從來不相信母愛的缺失會對壹個孩子產生多大的影響。我痛罵新聞裏那些有自殺傾向的少年“矯情”,說他們“太脆弱了”。

那個女人很漂亮,但她壹點也不在乎自己的骨肉。在她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我的那個晚上,我拉著她的裙子哭著求她不要走。

她還哭著對我吼:“放開我!”

“為什麽我不能自由?我再和林長生這種人在壹起,他遲早會殺了我!妳幹嘛死纏著我?妳怎麽就不能替媽媽想想呢?”

我松開她的衣服,她抱住我,繼續哭,壹直哭。

“我很抱歉...寶貝,我親愛的...我有多愛妳……”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妳愛我嗎,妳愛妳媽媽嗎……”

“嗯。”

我不知道我愛不愛她。

“那就讓我走吧。”她說,她的呼吸微弱。

“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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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瘋狂的事情之壹就是不允許男人哭泣。

母親用手掌拍打著大理石桌子。她歇斯底裏地尖叫。冷到大理石桌面都貼近妳的臉了。

我漸漸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了。

“我兒子虞雯怎麽這麽沒用!妳們倆都沒前途!我給妳吃的喝的,我給妳錢。妳還這樣,是不是瘋了?”

我靜靜地坐著,觀察著母親臉上的表情。

她似乎並不擔心我,反而為自己感到委屈。我試圖在她的臉上尋找關註和緊張的跡象,即使是最輕微的線索——但我找不到。

就像我父親壹樣,那只是壹張憤怒的臉。

我能感受到她的憤怒,但我不明白她憤怒的原因。

“媽的,沒用的,我他媽的指望妳有點出息...妳瘋了...妳想用這個威脅我?”

我只是坐著。

“妳傷到自己了?”

我不是故意表現出來的,只是不小心被看到了。

手臂上的傷疤。

我為我的母親感到抱歉。

媽媽氣得舉起啤酒瓶,準確地打在了我的頭上。

有點疼,但是沒有出血。液體掛在墻上。不,它是壹種紅色液體,所有粘稠的東西都是糖。

我原諒我媽,我知道她有抑郁癥。

“老娘哪裏對不起妳了?妳怎麽了?妳他媽的這樣威脅我?妳想讓我死嗎?”

我坐在原地,只看到我的身體跑出來,用頭撞玻璃桌的角,每次都撞在我的太陽穴上。這是壹個很神奇很搞笑的場景。在這種瘋狂的狀態下,身體還能理智的考慮如何擊殺。

那是指南針嗎?指南針在我手裏,朝向臉,變成篩子,每個洞都在向外流血。

我想我的身體可能要瘋了。我在扇自己耳光,抽搐,捂著心口,發出可怕的叫聲。那個聲音不應該屬於額頭。只有魔鬼的喉嚨才能喊出那種聲音,比母親的責罵還響。

我沖到陽臺上。

我媽把我拉回來。

“別他媽為難我,人家看得見,妳這個神經病!”

壹巴掌。

身體控制不了自己,不自覺自殘,大聲吼叫。我有點擔心鄰居聽到以後會有不好的影響,但是照這個情況來看,可能不會有“未來”。

“妳讓我死,讓我死!我死了妳會過得更好!”

我感覺自己坐在精神病院裏。媽媽常說,有心理疾病就相當於精神病。我從來不贊同,現在看來是——不過只是我會罷了。

“我比妳受的苦多了,我不是還活著嗎?現在的年輕人都白死了。妳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妳就是想讓我死,妳是在威脅我,我不知道妳的詭計……”

我在胸口聽到了童年哮喘的聲音。

我過著艱難的生活,我過著艱難的生活。

我停止了尖叫。

太安靜了

白光出現,用甜美的聲音吟誦。

“加油,加油,妳可以自由了。”

它在說。媽媽在喊。我的身體在撕裂。

我只是在看。

“神經病,沒出息,妳這個人活著也沒用,我怎麽會生下妳這個垃圾……”

“媽媽,妳從來沒有愛過我。”

我沒有喊,我沒有叫,我只是用我最後的理智悄悄說了這句話。

“嗯!如果妳死了,我不想活很久。妳不知道我壓力有多大。如果妳想死,我也會死。我媽的壓力比妳那個神經病大壹萬倍。妳為什麽不努力賺錢花在妳身上?妳怎麽了?我們壹起死吧,來?”

說完,母親淚流滿面。

沒事的。我原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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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金:

我想我們必須分開。

對不起,我不能給妳愛。我的愛是扭曲病態的,它會傷害妳。

我開始忘記自己,我快要消失了。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麽。

我想寫點東西。我撕了又撕,壹整天除了紙片什麽也沒有創造出來。我很害怕,因為我不知道我的行為的意義。如果我浪費了時間,我會被詛咒的。我肯定只能這樣重復莫名其妙的無意義的行為,直到老死。

我深感焦慮,因為我覺得我的時間不夠用。我越焦慮,就越恐慌。自我毀滅的欲望熱烈地吻著我,讓我窒息。

我的愛!我能給妳什麽?妳想讓我掏出我的心臟嗎?我想不出如何報答妳。我只能忍著自己的狂躁,從靈魂的某個地方擠出壹些帶血的柔軟——妳真的能接受嗎?

森林

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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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牛終於出去了。透過半透明的糖漿,我看到了她的鞋底。她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

為什麽?妳為什麽不回來幫我?

她在尋求幫助嗎?但是她為什麽要笑呢?

這是我余生的微笑嗎?這是嘲笑嗎?

我抓住她的腳踝,把她拉了下來。

努力,努力,我有多愛她,我會努力的。用力到足以控制她的掙紮,用力到足以折斷她的腳踝。

“放開我!”

“我原諒妳,金。”

“放……”

“妳不愛我,沒關系,我原諒妳。”

沒關系,沒關系,我原諒了很多人,更何況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我也在流淚。

鹽水進入糖漿,帶著蜂蜜味的嗚嗚聲,只有我們是鹹的。

我絕望地抱住她。

我捂住她的鼻子和嘴。

這是我壹生中最快樂的時刻。我和我唯壹的女人壹起死了。

周圍的環境越來越艱難,沒有逃脫的可能。天冷,周圍冷,時間過得慢。

我們會在冰凍的橙汁裏窒息而死。

我們會相擁而眠,相安無事。

糖漿包裹著我們,我們就像睡在水晶琥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