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昔者,越王句踐既得反國,欲陰圖吳,乃召計倪而問焉,曰:“吾欲伐吳,恐弗能取!山林幽冥,不知利害所在。西則迫江,東則薄海,水屬蒼天,下不知所止。交錯相過,波濤浚流,沈而復起,因復相還。浩浩之水,朝夕既有時,動作若驚駭,聲音若雷霆。波濤援而起,船失不能救。未知命之所維。念樓船之苦,涕泣不可止。非不欲為也!時返不知所在,謀不成而息,恐為天下咎。以敵攻敵,未知勝負!大邦既已備,小邑既已保,五谷既已收;野無積庾,廩糧則不屬,無所安取,恐津梁之不通,勞軍紆吾糧道!吾聞先生明於時交,察於道理,恐動而無功,故問其道。”
計倪對曰:“是固不可。興師者必先蓄積食、錢、布帛,不先蓄積,士卒數饑,饑則易傷。重遲不可戰,戰則耳目不聰明,耳不能聽,視不能見,什部不能使;退之不能解,進之不能行。饑饉不可以動,神氣去而萬裏。伏弩而乳,郅頭而皇皇,強弩不彀,發不能當。旁軍見弱,走之如犬逐羊。靡從部分,伏地而死,前頓後僵。與人同時而戰,獨受天之殃。未必天之罪也,亦在其將。王興師以年數,壹旦而亡,失邦無明,筋骨為野。”越王曰:“善。請問其方。吾聞先生明於治歲,萬物盡長,欲聞其治術,可以為教常,子明以教我,寡人弗敢忘。”計倪對曰:“人之生無幾,必先憂積蓄,以備妖祥。凡人生或老、或弱、或強、或怯。不早備生,不能相葬。王其審之,必先省賦斂,勸農桑,饑饉在問。或水或塘,因熟積儲,以備四方。師出無時,未知所當,應變而動,隨物常羊。卒然有師,彼日以弱,我日以強,得世之和,擅世之陽,王無忽忘,慎無如會稽之饑,不可再更,王其審之。嘗言息貨,王不聽臣,故退而不言,處於吳楚越之間,以魚三邦之利,乃知天下之易反也。臣聞君自耕,夫人自織,此竭於庸力,而不斷時與智也。時斷則循,知斷則備,知此二者,形於體,萬物之情,短長逆順,可觀而已。臣聞炎帝有天下,以傳黃帝。黃帝於是上事天、下治地;故少昊治西方,蚩尤佐之,使主金;玄冥治北方,白辨佐之,使主水;太皞治東方,袁何佐之,使主木;祝融治南方,仆程佐之,使主火;後土治中央,後稷佐之,使主土。並有五方,以為綱紀。是以易地而輔,萬物之常。王審用臣之議,大則可以王,小則可以霸,於何有哉!”越王曰:“請問其要!”計倪對曰:“太陰,三歲處金則穰,三歲處水則毀,三歲處木則康,三歲處火則旱。故散有時積,糴有時領。則決萬物,不過三歲而發矣。以智論之,以決斷之,以道佐之。斷長續短,壹歲再倍,其次壹倍,其次而反。水則資車,旱則資舟,物之理也。天下六歲壹穰,六歲壹康,凡十二歲壹饑,是以民相離也。故聖人早知天地之反,為之預備。故湯之時,比七年旱而民不饑;禹之時,比九年水而民不流。其主能通習源流,以任賢使能,則轉轂乎千裏,外貨可來也;不習則百裏之內,不可致也。人主所求,其價十倍;其所擇者,則無價矣。夫人主利源流,非必身為之也。視民所不足及其有余,為之命以利之,而來諸侯,守法度,任賢使能,償其成事,傳其驗而已。如此則邦富兵強而不衰矣。
群臣無空恭之禮、淫佚之行,務有於道術。不習源流,又不任賢使能,諫者則誅,則邦貧兵弱刑繁,則群臣多空恭之禮、淫佚之行矣。夫諛者反有德,忠者反有刑,去刑就德,人之情也。邦貧兵弱致亂,雖有聖臣,亦不諫也,務在諛主而已矣。今夫萬民有明父母,亦如邦有明主;父母利源流,明其法術,以任賢子,僥成其事而已,則家富而不衰矣。不能利源流,又不任賢子,賢子有諫者憎之,如此者,不習於道術也。愈信其意而行其言,後雖有敗,不自過也。夫父子之為親也,非得不諫,諫而不聽,家貧致亂,雖有聖子,亦不治也,務在於諛之而已。父子不和,兄弟不調,雖欲富也,必貧而日衰。”
越王曰:“善。論事若是其審也。物有妖祥乎?”計倪對曰:“有。陰陽萬物,各有紀綱。日月星辰,刑德變為吉兇,金木水火土更勝,月朔更建。莫主其常,順之有德,逆之有殃。是故,聖人能明其刑而處其鄉,從其德而避其衡。凡舉百事,必順天地四時,參以陰陽,用之不審,舉事有鞅。人生不如臥之頃也,欲變天地之常,數發無道,故貧而命不長。是故,聖人並苞而陰行之,以感愚夫。眾人容容,盡欲富貴,莫知其鄉。”
越王曰:“善。請問其方。”計倪對曰:“從寅至未,陽也。太陰在陽,歲德在陰,歲美在是。聖人動而應之,制其收發。常以太陰在陰而發,陰且盡之歲,亟賣六畜貨財,聚棺木,以應陰之至也。此皆十倍者也,其次五倍。夫有時而散,是故聖人反其刑,順其衡,收聚而不散。”
越王曰:“善。子何年少於物之長也。”計倪對曰:“人固不同,惠種生聖,癡種生狂。桂實生桂,桐實生桐。先生者未必能知,後生者未必不能明。是故,聖主置臣,不以少長。有道者進,無道者退。愚者日以退,聖者日以長。人主無私,賞者有功。”
越王曰:“善。今歲比熟,尚有貧乞者,何也?”計倪對曰:“是故不等,猶同母之人,異父之子,動作不農術,貧富故不等。如此者,積負於人,不能救其前後,誌意侵下,作務日給,非有道術,又無上賜,貧乞故長久。”
越王曰:“善。大夫佚同若成,嘗與孤議於會稽石室,孤非其言也。今大夫言獨與孤比,請遂受教焉。”計倪曰:“糴石二十則傷農,九十則病末。農傷則草木不辟,末病則貨不出。故糴高不過八十,下不過三十。農末俱利矣。故古之治邦者,本之貨物,官市開而至。”越王曰:“善。”計倪乃傳其教而圖之,曰:“審金木水火,別陰陽之明,用此不患無功。”越王曰:“善。從今以來,傳之後世,以為教。”乃著其法,治牧江南,七年而禽吳也。
甲貨之戶曰粢,為上物,賈七十。乙貨之戶曰黍,為中物,石六十。丙貨之戶曰赤豆,為下物,石五十。丁貨之戶曰稻粟,令為上種,石四十。戊貨之戶曰麥,為中物,石三十。己貨之戶曰大豆,為下物,石二十。庚貨之戶曰穬,比蔬食,故無賈。辛貨之戶曰菓,比蔬食,無賈。壬癸無貨。(《越絕書·越絕計倪內經》) 越王句踐十年二月,越王深念遠思侵辱於吳,蒙天祉福,得越國。群臣教誨,各畫壹策,辭合意同,句踐敬從,其國已富。
今譯:
越王句踐十年二月,越王回憶起以前因與吳國交戰,戰敗求和。在吳國受羞辱的日子。幸運的是,得到上天的眷顧,使自己能夠返回越國。得到大臣們積極出謀獻策和輔佐,而越王對於大臣的所獻的計謀,沒有壹個不認真考慮的。只要是有用的,可以實施的。都壹壹照辦了。於是,越國越來越富強了。
反越五年,未聞敢死之友。或謂諸大夫愛其身、惜其軀者,乃登漸臺,望觀其臣有憂與否。相國範蠡、大夫種、句如之屬儼然列坐,雖懷憂患,不形顏色。
今譯:
回到越國已經五年了,沒有看到想討伐吳國為越王洗雪恥辱的大臣。是不是大臣們愛惜他們的生命和榮華富貴。於是,把大臣們指集到淮陽宮,來觀察大臣們是不是憂國憂民。相國範蠡、大夫文種整齊的做在也其中,表面上壹點都看不出急於報仇雪恨的樣子來。
越王即鳴鐘驚檄而召群臣,與之盟,曰:“寡人獲辱受恥,上愧周王,下慚晉、楚。幸蒙諸大夫之策,得返國修政,富民養士。而五年未聞敢死之士、雪仇之臣,奈何而有功乎?”群臣默然,莫對者。越王仰天嘆曰:“孤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今孤親被奴虜之厄,受囚破之恥,不能自輔,須賢任仁,然後討吳。重負諸臣,大夫何易見而難使也?”
今譯:
越王於是命人敲鐘並發布聖旨召集大臣壹起來商議,說:我受到吳國的羞辱,上對不起周王,下沒有臉面對晉、楚國的各國諸侯。承蒙各位的出謀劃策,得回到祖國並積極治理國家,已經準備了五年了,人民富裕了,士兵強悍了。在這五年裏,沒有聽到有誰想要報仇雪恨。難道真的沒有人為我分憂嗎?大臣們還是不說話,沒有什麽反應。越王於是仰天長嘆,我聽說讓大王憂慮,是做大臣的恥辱;而大王遭到侮辱,從臣子的應該自盡以謝天下。我親自遭受被俘虜的災難,遭受被囚的恥辱。沒有辦法,需要借助各位精英人才的幫助,討伐吳國,洗雪恥辱。各位都是我為之托付國家的國家重臣,難道真是看到困難和危險就放棄不做?
於是計倪年少官卑,列坐於後,乃舉手而趨,蹈席而前進曰:“謬哉!君王之言也。非大夫易見而難使,君王之不能使也。”越王曰:“何謂?”計倪曰:“夫官位、財弊、金賞者,君之所輕也;操鋒履刃、艾命投死者,士之所重也。今王易財之所輕,而責士之所重,何其殆哉!”
今譯:
於是,因為年輕官職小而坐於最後的計倪,舉著手走向前說:不是這樣的!不是大臣們看到困難和危險就放棄不做,而是時機不到,大王不能那樣做。越王說,為什麽?計倪回答:官位財幣金賞,這些是大王所輕視的;操鋒履刃、沖鋒陷陣、赴湯蹈火,這些是群臣所重視的。今天大王吝財之所輕而責臣之所重,豈不是很荒謬嗎?
於是越王默然不悅,面有愧色,即辭群臣,進計倪而問曰:“孤之所得士心者何等?”
今譯:
於是,越王不高興了並且沈默起來,臉上出現了羞愧的神色,隨即讓大家退朝,單獨問計倪:我如何能得大臣們的心。
計倪對曰:“夫君人尊其仁義者,治之門也。士民者,君之根也。開門固根,莫如正身。正身之道,謹左右。左右者,君之所以盛衰者也。願王明選左右,得賢而已。昔太公,九聲而足,磻溪之餓人也,西伯任之而王。管仲,魯之亡囚,有貪分之毀,齊桓得之而霸。故《傳》曰:‘失士者亡,得士者昌。’願王審於左右,何患群臣之不使也?”
今譯:
計倪回答:“君主尊崇仁義的,是治理天下的方法。大臣和百姓則是君主治理天下的根本所在。君主是否得道,國家是否能夠興旺,關鍵在於大王是否能明選左右,任賢使能。在古代,太公乃囗溪之畔的饑餓之人,西伯任用他而得以王天下;管仲,此人是魯國逃亡的囚徒,又有貪財的不好名聲,齊桓公得到他而能稱霸諸侯。《左傳》曾曰:‘失士者亡,得士者昌’。願大王審視左右,任人是否得當?”
越王曰:“吾使賢任能,各殊其事。孤虛心高望,冀聞報復之謀。今鹹匿聲隱形,不聞其語,厥咎安在?”計倪曰:“選賢實士,各有壹等。遠使以難,以效其誠;內告以匿,以知其信;與之論事,以觀其智;飲之以酒,以視其亂;指之以使,以察其能;示之以色,以別其態。五色以設,士盡其實,人竭其智。知其智,盡實,則君臣何憂?”
今譯:
越王覺得計倪之言,不無道理,可是又覺得在任賢使能上也沒有什麽疏漏之處,於是問計倪道:“在選才用賢上,職責清楚,都能勝任,我本來對他們寄托厚望;接而,今天卻都躲著藏著,都不說話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選才用賢,可以通過各種辦法進行考察:把人派到遙遠的地方辦事能知道壹個是否忠誠;與人暗地裏策劃某些秘密,就可以發現壹個人是否守信;突然向壹個人提問,可以觀察他的機智;讓壹個人喝醉了酒,可以看出壹個人的定力。壹直讓人做冗雜的工作,可以看出他有沒有臨變不亂的才能;用女色試探他,可以觀察壹個人的節操。用這五種辦法考察大臣到底有幾斤幾兩,是上智還是下愚,是草包還是英雄,是酒囊飯袋,還是智勇雙全,就能鑒別得壹清二楚。
越王曰:“吾以謀士效實、人盡其智,而士有未盡進辭有益寡人也。”計倪曰:“範蠡明而知內,文種遠以見外,願王請大夫種與深議,則霸王之術在矣。”
今譯:
越王說:我已經做到了量長而用,讓大家人盡其財,但今天仍然沒有讓我消滅吳國,報仇雪恨的好計策教我。計倪回答:範蠡長於軍事外交方面,設計謀劃,當機立斷,依陰陽演變之常法,順天地普存之法則。而文種則熟悉使四境之內,耕織之事,務必使百姓不誤農時,樂於其業。希望大王與他們商議,他們必有好的計策獻給大王。剛才這種大班哄的辦法,是不容易得到深謀遠慮大臣的真知灼見。
越王乃請大夫種而問曰:“吾昔日受夫子之言,自免於窮厄之地。今欲奉不羈之計,以雪吾之宿讎,何行而功乎?”大夫種曰:“臣聞:‘高飛之鳥,死於美食;深川之魚,死於芳餌。’今欲伐吳,必前求其所好,參其所願,然後能得其實。”
今譯:
越王於是召範蠡和文種說:過去在臣吳之時,多虧相國之計,使寡人免於斧鉞加身;今天有何計策,能使越國盡快報仇雪恥呢?文種回答:我以前聽說,高飛之鳥,死於美食;深泉之魚,死於芳餌。要討伐吳國,必須先投其所好,遂其心願。這就叫做:將欲取之,必先與之。民間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是這個道理。
越王曰:“人之所好,雖其願,何以定而制之死乎?”大夫種曰:“夫欲報怨復讎、破吳滅敵者,有九術。君王察焉?”
今譯:
越王說:“投其所好,遂其心願,如何采取措施而置之於死地?”文種回答:“想報仇雪恥,伐吳滅吳,有九術可行,大王願意聽嗎?”
越王曰:“寡人被辱懷憂,內慚朝臣,外愧諸侯,中心迷惑,精神空虛。雖有九術,安能知之?”大夫種曰:“夫九術者,湯、文得之以王,桓、穆得之以霸。其攻城取邑,易於脫屣。願大王覽之。”種曰:“壹曰:尊天事鬼以求其福。二曰:重財幣以遣其君,多貨賄以喜其臣。三曰:貴糴粟槁以虛其國,利所欲以疲其民。四曰:遺美女以惑其心,而亂其謀。五曰:遺之巧工良材,使之起宮室,以盡其財。六曰:遺之諛臣,使之易伐。七曰:強其諫臣,使之自殺。八曰:君王國富而備利器。九曰:利甲兵以承其弊。凡此九術,君王閉口無傳,守之以神,取天下不難,而況於吳乎?”越王曰:“善。”(《吳越春秋·句踐陰謀外傳》)
今譯:
越王說:我被羞辱,在內無顏面對大臣,在國家上則不敢面對諸侯,心中迷惑,精神空虛,愁不思飯,恥不安眠,最想聽的,就是妳們的計謀。文種說:此九術,即使商湯周文王得到,也可以奪取天下;就是齊桓公、秦穆公得到,也可以稱霸諸侯。此九術,攻城奪陣,易如反掌,殺伐擒敵,就像脫鞋子壹樣簡單。請大王聽我說。壹是尊天地敬鬼神,以祈求它們賜福;二是用奇珍異寶迷惑其君王,多用巨額財富行賄收買他們重要的大臣;三是高價購買他們的糧食來降低其儲備,根據他們的喜好賣給他們東西來消耗他們的民力;四是送給他們美女、用來迷惑他們君王,擾亂他們的計謀;五是選取能工巧匠,幫他們建浩大工程,以消耗他們的財富;六是幫助阿諛奉承之輩當上他們的官,讓我們容易攻打他們;七是過分誇贊尊重他們有能力忠心的大臣,讓君主(出於疑心)自己除掉他們;八是使我們國家國家富強準備精良的武器;九是積極訓練軍隊士兵,等待敵人有機讓我們所乘。越王說:說的好,就這麽辦。 十壹年,越王深念永思,惟欲伐吳,乃請計倪,問曰:“吾欲伐吳,恐不能破,早欲興師,惟問於子。”計倪對曰:“夫興師舉兵,必且內蓄五谷,實其金銀,滿其府庫,勵其甲兵。凡此四者,必察天地之氣,原於陰陽,明於孤虛,審於存亡,乃可量敵。”
今譯:
十壹年,越王越來越想迫切的想討伐吳國。於是,向計倪請教說:我想討伐吳國,但又恐怕不能取勝,想早點起兵,所以向妳請教。計倪回答:大王要想起兵討伐吳國,必須先要準備充足的糧食,有充足的錢幣儲備,堆滿了糧蒼和銀庫,當打仗的時候,可以用錢糧來激勵士兵。要做到這些,必須要知道自然客觀規律的變化,鼓勵生產,積累財富。當準備充足以後,就可以考慮準備進攻敵人了。
越王曰:“天地、存亡,其要奈何?”計倪曰:“天地之氣,物有死生。原陰陽者,物貴賤也。明孤虛者,知會際也。審存亡者,別真偽也。”
今譯:
越王說,如何能順應客觀規律,做到富國強兵。計倪回答:要知道自然客觀規律,必須要壹分為二的看待事物。事物都有利害兩方面。客觀規律是,事物隨著客觀規律變化也會產生貴賤不變化。知道了這些的人,知道如何辨別、防範並利用它們成全我們。
越王曰:“何謂死生、真偽乎?”計倪曰:“春種八谷,夏長而養,秋成而聚,冬畜而藏。夫天時有生而不敷種,是壹死也。夏長無苗,二死也。秋成無聚,三死也。冬藏無畜,四死也。雖有堯、舜之德,無如之何。夫天時有生,勸者老,作者少,反氣應數,不知厥理,壹生也。留意省察,謹除苗穢,穢除苗盛,二生也。前時設備,物至則收,國無逋稅,民無失穗,三生也。倉已封塗,除陳入新,君樂臣歡,男女及信,四生也。夫陰陽者,太陰所居之歲,留息三年,貴賤見矣。夫孤虛者,謂天門地戶也。存亡者,君之道德也。”
今譯:
越王說:什麽是利害,如何辨別呢?計倪回答:春天播種農作物,夏天農作物成長,秋天收獲糧食。冬天將糧食收藏起來。到了該播種莊稼的時候,不播種就是第壹種禍害。到了夏天,田裏沒有禾苗長大。是第二種禍害。到秋天沒有收獲,是第三種禍害。冬天沒有糧食收藏是第四種禍害。如果這樣,雖然有堯、舜的才能仁德,也無可奈何了。到了耕種播種的時節,根據自然規律耕種,是第壹種利益。留意田裏的莊稼,積機管理,除卻禾苗,讓禾苗長德更好,是第二種利益。在該耕種的時候積極耕種,到了秋天,才有糧食的豐收。國家沒有拖欠的賦稅,百姓沒有錯過收割的糧食,這是第三種利益。糧倉和府庫沒有損壞,並且已經封存,隨時清除更新陳舊的糧食。君臣和諧相處。人口迅速繁衍,這是第四種利益。知道陰陽變化的人,在百姓遭到災禍的時候,減免賦稅。就能讓百姓都富裕起來。知道人情變化的人,積極引導百姓,人人崇尚道德。
越王曰:“何子之年少於物之長也?”計倪對曰:“有美之士不拘長少。”越王曰:“善哉!子之道也。”乃仰觀天文,集察緯宿,歷象四時,以下者上,虛設八倉,從陰收著,望陽出糶,筴其極計,三年五倍,越國熾富。句踐嘆曰:“吾之霸矣。善!計倪之謀也。”(《吳越春秋·句踐陰謀外傳》)
今譯:
越王說:有才能的人才是不是壹定要年紀大的。計倪回答:有才能人並不壹定是年紀大的人。越王說:對啊!妳說得對。於是,註意自然環境的變化,上下齊心。內修政治,外交於諸侯。只用了三、五年,越國就國富民強起來。越王長嘆:我國之所以有今天,全靠計倪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