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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蟹鉗說蟛蜞

蟛蜞是蟹中“君子”。通常說起螃蟹,“橫行霸道”就是它的代名詞,其實螃蟹委屈的很。它的四對步足能上下卻無法前後向活動,想不橫行都難。雖說螃蟹橫行霸道,可其家族中卻有位彬彬有禮的---蟛蜞。這個生長在江邊灘塗的小生靈學名"相手蟹",由於習慣橫行,在偶爾直行時兩只前螯合抱,壹步壹叩首,搖搖擺擺,彬彬有禮,猶似古人行禮作揖狀,雅名“禮雲”。語出《論語·陽貨》“禮雲禮雲,玉帛雲乎哉”句,故其卵子也有壹個錦緞般的名字:禮雲子。

蟛蜞是壹種水鄉田間和江河灘塗上行走速度快、鉆洞能力很強的淡水小型蟹類。壹般把巢穴建在江堤、河渠的緩坡上,以青草和爛泥地的腐植物為食,也用螯足鉗斷蘆葦或是水稻的莖葉吸取液汁。尋常螃蟹是吃葷的,而蟛蜞是吃素的,所以個子雖小倒也算是是蟹界的“高僧”了。

童年時靖江的江邊、河溝、稻田尋常可見蟛蜞的身影。不過夏天的蟛蜞是吃不得的,夏日裏蟛蜞吃蘆葦葉子,壹股草腥味。以前捉回來都是餵鴨子或是當肥料的。記得村上有戶人家常拿蟛蜞餵鴨子,他家的鴨子和別家是不壹樣,屁股碩大、羽翼明亮,連走路的氣勢都是雄赳赳的。蟛蜞也常被小孩釣來玩的,用繩縛著放於地上,蟛蜞嘴中便冒出白色泡沫,好像鍋中煮飯。過去四圩港這些內河岸邊都有蟛蜞,釣蟛蜞也是童年壹大樂趣。幼時玩過的釣蟛蜞比賽,至今還記憶猶新呢。而到了秋末冬初蟛蜞要準備冬眠了,不再進食,也是最肥美的時候,這個時候的蟛蜞可以吃了。

? 其實蟛蜞沒什麽吃頭,壹點點大,稍微煮的老壹點,蟹肉就沒了蹤影。雄性蟛蜞還好點,螯足較大,雌性螯足更小,蟹肉缺缺。不過這兩年江陰出來的酒浸蟹鉗卻成了不少人的零嘴喜好,這個蟹鉗其實就是蟛蜞鉗。將蟛蜞大螯掰下洗凈,加黃酒、五香料、幹紅辣椒、蒜末、蔥、姜、鹽、糖等調料文火烹煮,冷卻了泡在少許湯裏,色澤紅潤、肉質鮮嫩、帶有酒香蒜香味。掰開蟹鉗只要輕輕壹吸,雪白的蟹肉就出來了。妻是個蟹鉗擁躉者,她看個電視劇吃個蟹鉗跟嗑瓜子壹樣,壹盒吃不完根本停不下來。現在市面上的蟹鉗價格不菲,壹盒五十元毛估估最多四五十個,趕上壹塊錢壹個了。這是很多人沒想到的。

? 在廣東、福建壹帶自古就有用另外壹種叫“蝦辣”的蟛蜞制醬的傳承。蟛蜞剁碎後要放入石磨中磨,壹磨就成醬了。蟛蜞醬作為佐料,用來蘸油炸的鮮魚,比醬油、蝦油味更葷,深受當地人喜愛。需要註意的是蟛蜞醬屬生食食品,腸胃不好的無福消受,慎之慎之。而另外壹種做法就更高級了,就是只取籽,即論語中提及的“禮雲子”了。區區壹只"蝦辣"只有似黃豆般的籽團,能擠到壹盆"醬"著實不易。把蟛蜞逐只用人手揭蓋擠出點點腹中籽,沒有壹二千只休想擠出壹盆來。當地人稱其為“田基第壹美食”、“頂級農家菜精華”,贊其鮮美非海鮮河鮮可比,講究的吃法是將醬置於蒸蛋或豆腐上,取之細嚼,此時不能喧嘩,細聽蟹籽在嘴內碎開之聲有如天籟,皆嘆"天下奇鮮"。此美食聽說尤以番禺所產最為上乘。遺憾去過廣東幾次,未曾壹嘗。

? 說著說著,想起家鄉的江畔來了。這疫情期間宅著越發體會到“自由”的可貴。等疫情過後,壹定要帶孩子去江邊走走,聽聽江上的汽笛,看看青翠的葦葉,找找吐泡作揖的蟛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