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沒有什麽事的時候，他就到後面看看。進了隔開前後的屏門，壹邊是拴騾子的牲口槽，壹邊是壹副巨大的石碾子。碾坊沒有窗戶，光線很暗，他歡喜這種暗暗的光。壹近牲口槽，就聞到壹股騾子糞的味道，他喜歡這種味道。他喜歡看碾米師傅把大黑子或二黑子牽出來。騾子上碾之前照例要撒壹泡很長的尿，他喜歡看它撒尿。騾子上了套，石碾子就呼呼地轉起來，他喜歡看碾子轉，喜歡這種不緊不慢的呼呼的聲音。 ——汪曾祺《八千歲》
推開教室的門，“哐當”——壹道斜暉照進來，齊刷刷擡起的烏黑的小腦袋便有了光，她歡喜這赤金的光。走近講臺，已發黃的壹小束梔子花仍散發壹股味道，她喜歡這股味道。她喜歡看前排白皙的面孔上無聲息冒出的壹滴滴汗珠，汗珠被擦拭之前照例要順勢滑過頎長的臉頰，她喜歡看它滑落。她頭頂的風扇呼呼呼轉著，她喜歡看風扇轉，喜歡這種爭先恐後地轉。後排個別黑腦袋低頭弓腰，悉悉索索說著什麽，她拿起短小黃木尺，“”噗噗——”，輕輕打在結實的臂膀上，她喜歡這種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