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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車行青藏之二初到馬海

二零零三年四月三十號晚上,車隊到達格爾木。

賀老大是老板的合夥人,人脈廣,關系硬,馬海拉鉀肥、西藏修鐵路,都是他的活兒。老大是青島人,來格爾木多年,開了壹家專門海霸餐廳,專營海鮮,我們都叫他大哥,大哥人很好,高個子、四方臉、大嗓門,說話直,像梁山好漢。

我們這群人魚龍混雜,啥貨色都有。嗜酒如命的二皮,喝酒前腳踢不出個屁,喝罷酒成了火藥脾氣;補胎的披肩發小李,幹活時像個瘋子,不幹活時像個傻子;孟村老馮,天生就是為情而生的,走到哪都瞪著壹雙打劫路眼,如同貓兒尋腥般的尋找女人,還有牛莊的廋眼鏡,怎麽看都像個娘們,走起路來屁股扭來扭去,說話嗲聲嗲氣,每次看見他,都感覺像吃了個綠頭蒼蠅。

壹群烏合之眾像餓了三天的蝗蟲,綠眼紅翅,浩浩蕩蕩的殺進了飯店。山東大哥主持了接風宴,壹幹人耳朵聽嘴巴動,吃飽喝好之後,拍著圓鼓鼓的肚子回到長途汽車站附近的旅館休息。

第二天壹大早,我就被壹陣喧鬧聲驚醒,踢拉著拖鞋跑出去觀看,武陟老王人事不省,被幾個人擡著放進120拉走了。前天上橡皮山的時候,他就有點高反,嘴唇像嚼了個紫葡萄,說話嗚嗚噥噥。昨天晚上又和酒鬼二皮坐在壹起,倆人推杯換盞好不痛快,誰知道今天早上竟然昏厥了。

上午閑的沒事,我們幾個人壹起去街上閑逛,我買了些水果,壹只保溫的旅行水壺,自己有寫日記的習慣,又買了幾個筆記本。聽說那是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商店裏的東西還貴的驚人,煙癮大的司機每個人都想捎幾條煙,金堂在壹個街角商店裏發現了家裏才有的彩蝶煙,幾個癮君子如獲至寶,很快就瓜分殆盡了。

傍晚時分,我們繼續出發,終點是三百多公裏之外的馬海工區,它位於青海省西北部,大柴旦鎮西北約100公裏處,距老三壹五國道沒多遠。

出了城區壹路向北,剛到收費站,前面的司機又給收費站的人吵起來了。三蛋開的壹號車沖在隊伍最前面,負責財會的“木乃伊”小王卻在車隊的最後面,當他氣喘籲籲跑到收費站時,紅了眼的三蛋和收費的青海尕娃已經比劃著過招了。眼見得事情鬧大了,小王又忙不叠的給賀老大打電話,收費站這邊把公路運政也都喊來了。前方冷戰,後方戰冷,夜半風寒,我打開暖風,趴在方向盤上迷迷糊糊竟睡著了,就這樣壹直等到半夜時分才過了收費站。

沿著國道二壹五壹路北上,午夜兩點,到了萬丈鹽橋,此地距離格爾木六十公裏。在雪亮的車燈照射下,白色的路面熠熠生輝,仿佛能看到她晶瑩的胴體。

萬丈鹽橋,是修築在察爾汗鹽湖上的公路,全部用鹽鋪就而成。說它是橋,其實既無橋墩,也無欄桿,路面平整光滑坦蕩筆直。養護時發現坑凹,道班工人只須舀壹勺濃鹵水,往上壹澆,鹽粒融化,坑凹處便平坦如初,萬丈鹽橋是柴達木盆地裏的壹顆耀眼的明珠。

過了錫鐵山、就是好漢嶺、第十四道班,車隊走走停停,像個懷孕的娘們笨拙緩慢。汽車和人壹樣,在家裏時活蹦亂跳,渾身的本事,好像有使不完的傻力氣。可是壹到了高原立馬就蔫了,動力下降,故障頻發,不是這個水溫高了,就是那個管子破了,就連三號車剛在焦作換的新輪胎也爆了。在高原呆的時間長了才知道,內地與高原的氣壓差太大,車子如果要長期在海拔高的地方拉貨,輪胎氣最好充放壹遍,要不容易爆胎!

中午在大柴旦草草吃了飯,天空布滿了厚厚的灰黃色的濁雲,下午翻越綠粱山時又下起了大雪,壹道溝壹道嶺的下,這裏的雪好象與誰結了仇,像海水壹樣狂躁洶湧,妄圖淹沒壹切,寒風握著銳利的冰刀,刺在臉上生疼生疼。

路面結冰了,汽車打滑上不去,輪胎拼命轉著圈,嗖嗖叫著扒地,冰融化了,胎面上冒著熱氣,卻還是上不去,心急了,從車廂裏成摞的被子中抽出壹條,塞在輪胎下面,車子吼叫著沖了上去。

直到傍晚時分,車子才陸陸續續到了馬海工區的鉀肥廠。

這是壹座投資上億元的大廠,占地面積很大,現在是邊建設邊生產,遠遠的就能看見很多高低不等的車間廠房以及雪山壹樣的鉀肥堆。

湛藍色的天空下,是廣袤無垠的戈壁灘,低垂的白雲如棉似絮,空氣清新卻有些沙塵味道。廠區對面是壹座土黃色的山丘,沒有壹草壹木,貧瘠的如同壹個乞丐。戈壁之上無遮無攔,壹天到晚刮著風,好像要把身上那點可憐的水份吮吸幹凈。

這裏的早晚溫差大,白天陽光照得人有點迷糊,晚上卻零下好幾度。此時,我忽然想起在格爾木時有個人說的幾句順口溜,雅稱青海四大怪:

馬海的蚊子,冷湖的風,

大柴旦的學生,格爾木的兵。

那個人掰著指頭壹壹給我解釋:

壹是馬海的蚊子個子特別大,像蜻蜓那樣,而且還傻,落在身上就叮,趕也趕不走,壹拍壹手血(我靠,嚇我壹跳,如此厲害,那還不把人咬死);

二是冷湖處於風口,壹年中有四個季節刮風,風大的能把石頭刮得滿地跑,剛建好的簡易房掀起壹角就刮翻了。

三是大柴旦的學生娃,據說都有些來歷惹不起,格爾木更不用說了,多少年前就有十萬城市六萬兵的說法。

進入馬海之時我看了看,除了壹個汽車修理部,兩個灰頭土臉的青海尕娃,以及壹個小小的商店,其他啥也沒有。沒有飯店,沒有加油站,沒有理發店,只有幾輛掛著青、甘牌照的重型自卸車呼嘯而過,揚起漫天的塵土。

我們被安排在廠區東側的壹排鐵皮房裏,從南到北依次有宿舍,夥房、倉庫,辦公室。我和隊長老黃、空軍、金堂以及孟村老馮住在壹起。

老黃是鄭州的,大眾臉,中等個子,說話不急不慢,口頭語總愛夾帶著壹句“鴨子毛”。

空軍和金堂老實本分,愛好不多,除了上班就是睡覺。車隊到藏北安多後,司機們不知何時分成了幾派,經常搞些摩擦,我們三個是圈外人士,不參加任何壹方的“幫派!”

孟村老馮喜歡吹口琴也喜歡女人,吹出的歌曲很好聽,幽幽的,像是女人那個時候的呻吟。我曾經拜他為師,學吹口琴。有壹次車子壞了,我倆開車隊的依維柯去格爾木買配件,晚上還是住在長途汽車站附近的旅社,旅社旁邊有壹家餃子店,是山東菏澤老兩口開的,便宜實惠還好吃,兩個人要了壹瓶青稞酒,壹盤花生米,兩碗酸湯餃子,我不喝酒,大半瓶都進了老馮的肚子。

飯後在街上溜達時,他的特殊愛好又犯了,酒精與久未釋放的欲望,將他的雙眼燒得通紅,汽車站的西側有壹排低矮的房子,我倆假裝閑逛,湊近壹看,褪色的招牌上有夢妮發廊四個字,上面還纏繞著五顏六色的彩燈,像女人的手,發出誘惑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