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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艱難日子裏的“媽媽的菜”

中午突然想吃媽媽做的蛋卷,但我們隔了幾百裏地,只好鉆進廚房,自己試著“倒過來倒”:先攪拌壹碗面糊,然後打入壹個雞蛋,再把調料拌進去攪拌均勻,然後開火,倒油,把面糊倒在鍋底,小心翼翼地攤成圓形的餅...粘了油的稀面糊會劈啪作響,看著慢慢變色的面粉。

在這裏,我不得不先說說那段貧苦生活的背景。現在,我們家有很多孩子,四個。上面有壹個姐姐,壹個哥哥,我排行老三,下面還有壹個弟弟。這麽多年來,有人不止壹次問我:“妳父母已經有壹雙兒女了,為什麽還要妳和妳弟弟?”更何況我們有了弟弟妹妹的時候,正是計劃生育最嚴峻的時候!村裏負責相關事務的“小分隊”幾乎是每個家庭的噩夢。比如因為我的出生,我媽被“小隊”帶走,關了很久。那時候,奶奶每隔幾天就會帶著我徒步十幾裏地去送她的衣服;弟弟出生後,家裏被罰了很多年。家具就不用說了,幾乎全被“小分隊”搬走了,連爸媽房間的雙木床都被三輪車拉走了...但我爸跟我和我哥說:“這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在那些年外出打工之前,村裏的人幾乎都是以種地為生。人口的繁榮不僅與勞動力有關,也是家族力量的象征。孩子瘦的家庭,沒錢沒勢會被欺負的很慘。我們家到了我父親這壹代,在村裏幾乎是“獨門獨戶”:我爺爺常年在其他鄉鎮漂泊打零工,我叔叔剛剛長大外出謀生,沒有叔叔可以依靠,這樣的父親有多少說不出的辛酸不言而喻。還有壹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隨著哥哥和父親的大兒子慢慢長大,他從小流露出的“很真誠很老實”的氣質讓父親越來越失望。當時的父親迫切需要的是壹個強勢甚至霸道的兒子,和他壹起充當我們家的守護者。於是,後來,弟弟抱著很大的期望出生了——壓垮我家經濟的最後壹根稻草。我無法評價父親做法的對錯。只不過不僅是我和弟弟,還有我的兄弟姐妹們,從小就承受著來自貧窮的屈辱和各種復雜的眼神,以及在這樣的成長經歷中燃燒到骨子裏的自卑。不為別的,只為壹日三餐,就讓我開始體會到這個世界的辛苦。

在最窮的日子裏,我老實的父親不得不外出打工。除了在縣城讀中學的哥哥姐姐,家裏只有我和媽媽、哥哥。還有那漫長的,大多是“壹日三白”的日子:早上吃白包子喝白面清湯;中午吃蔥花白面;晚上還是吃白饅頭,喝白面清湯,難受死了。只有弟弟妹妹放假回家,我媽才會第壹次去市場割點肉回來給我們難得壹見的款待。那時候,對烹飪的渴望幾乎成了我的執念。我真的很想吃又辣又油的菜。記得每次去朋友家玩,最佩服的就是他們吃的炒菜,哪怕只是壹盤炒土豆絲炒豆芽,讓我盡量克制自己咽口水不被別人發現。

有壹段時間,我媽帶著我奶奶幫忙照顧我和弟弟。奶奶雖然廚藝好,但是家裏沒有食材讓她收拾。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還記得,有壹次我晨讀回家,看到平常的早餐:幹饅頭,清湯。我再也忍不住委屈了,哽咽著問奶奶:“奶奶,為什麽我們每天都要吃包子喝湯呢?”奶奶聽到這裏,蠟黃的眼睛變紅了,然後用頭巾擦了擦眼睛,轉身走了。那天早上,奶奶哭了,媽媽哭了,我也哭了。

後來媽媽為了幫我們做飯,就開始教我們吃“油饅頭鹽”,就是先在白面饅頭中間挖壹塊,然後在這個“饅頭坑”裏撒壹點鹽再滴幾滴香油,這樣我們吃饅頭的時候就可以把饅頭抓起來蘸點油和鹽,不至於嗆到。

然而,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春天,那時我們家會吃更多的蔬菜,因為豐富的食材會生長在樹上和田地裏,如槐樹、榆樹、灰菜...我媽媽經常采摘這些新鮮蔬菜,蒸給我們吃。記得很多個寒冷的早晨,我下了自習回家,看到煙囪裏慢慢飄出的白煙,我很開心。這樣的煙霧表明,這壹天的早餐壹定不僅僅是清湯和饅頭。果然,壹進院子,就聞到了清蒸蔬菜的香味。在煙霧繚繞的廚房裏,我看到媽媽拿出滿滿壹盆蒸好的槐花或者其他蔬菜,倒進壹個大陶盆裏,然後和早已調好味道的醋醬、蒜泥拌在壹起。不壹會兒,壹鍋香噴噴的蒸菜做好了,媽媽會給我和弟弟盛滿壹碗,然後我們三個人坐在小院子裏,帶著春天的香味,吃得很開心。

但是春天匆匆離開後,有菜吃的日子又會消失。但是,當蟬和青蛙吵起來的時候,我們的食物就不壹樣了,因為這個時候,媽媽會用“爬螞蚱”和莧菜鹹湯來調節壹日三餐的清淡。“爬行蚱蜢”是它們蛻殼前的樣子。每天太陽落山後,它們拱出地面,爬到樹上準備“變身”。這個時候肉質最新鮮。所以晚飯後,村裏所有的人都會拿著手電筒、長竹竿、壹個大塑料桶,在村裏村外的每壹棵樹上巡視,也就是“摸螞蚱”。有的人壹晚上能摸上百個。

被摸回來的“爬螞蚱”必須在鹽水裏泡壹晚上才能吐。吃的時候,不管是炒還是炸,都是香味撲鼻的小鮮肉菜。媽媽愛把爬螞蚱給我們吃:鍋裏倒壹點油後,把洗幹凈的爬螞蚱倒進去,然後在熱幹鍋裏用鏟子壓勺子,最後撒點鹽...吃起來就叫滿嘴香。

當然,我最喜歡的是炎熱夏天的那碗莧菜鹹湯,我們那裏把莧菜叫做“翡翠果蔬”。夏天的蓬勃生機,給田野和樹林帶來了無數如玉的蔬果,無論人們怎麽掐它的嫩葉,它都能長回來,那叫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我還記得,在壹個又壹個嘈雜炎熱的中午,看著我們饑餓而期待的眼神,哭喪著臉的媽媽會出去到樹林和田野裏逛很久,然後帶回來壹大把新摘的翡翠蔬果,準備鹹鹹的湯。

壹般她會先找壹個西紅柿切塊炒熟,然後在鍋裏加幾碗水,等鍋開了再倒壹碗面糊。第二鍋燒開後,她會把洗好的玉葉、瓜果、蔬菜壓入鍋內,然後第三次在鍋上打壹個小洞,把蛋液壹個個“扔”入鍋內,再撒上鹽、十三香等調料,這樣鍋就好吃了。自然生長的西紅柿為蔬菜湯增添了壹點點酸味,而野玉和水果蔬菜則清新爽口,我壹個人就能喝下三碗酸味鮮美的鹹湯。這個時候,我會暫時忘記生活的艱辛和苦澀,因為那美味的玉蔬鹹湯足以讓我感受到世界的輝煌和美好。

秋天了,鍋裏還是沒飯吃。家裏的氣氛也隨著氣溫下降了,媽媽也找不到食物給我們吃。偶爾她會去鎮上批發壹些便宜的辣條,讓我和弟弟用包子吃。辣條熱饅頭比幹饅頭或“油饅頭鹽”好。

冬天我們還是很少吃炒菜。也許是因為我們在食物和石油上節省了錢,也許是因為我們只是使用我們必須在家裏攜帶回來的井水。炒菜煮湯都不方便。反正廚房裏最常見的就是涼拌蘿蔔。農村冬天的白蘿蔔太便宜了。我媽總是把買來的蘿蔔切成又白又嫩的細絲,然後用鹽、香油、醋拌在碗裏給我們做蒸菜。酸鹹蘿蔔絲熱騰騰的饅頭也很爽口。那時候我正在長大,就這點兒食物能吞下兩三個包子。

當然,天寒地凍的時候,我媽偶爾也會給我們煮壹鍋“辣椒醬”:幹辣椒剁碎翻炒,然後倒水,加壹把蝦皮,再拌入濃稠的面糊,煮到鍋裏。煮的時候加入壹個雞蛋,在鍋裏攪拌壹下,最後拌上調料...寒冷的冬天,那壹勺辣椒醬很快就送進了嘴裏,麻辣鮮香的口感功不可沒。

除了涼拌的蘿蔔絲和偶爾的辣椒醬,在無聊的冬天,母親還會為急需營養的孩子煮“雞蛋和大蒜”。農村冬天的大蒜也很便宜。我媽總是讓我們先幫她剝很多蒜瓣,然後把這些白蒜瓣在蒜臼裏搗成泥,倒些水,醋,鹽拌勻,然後把壹個熟雞蛋剝了在蒜臼裏搗成泥,拌上蒜泥再滴兩滴香油...於是壹道營養豐富、鹹辣可口的“蛋蒜”就做好了。我喜歡吃壹層雞蛋加蒜的包子,但是最後經常會辣到喝湯。

至於媽媽過年的菜譜,就看爸爸年前帶回家多少錢了。但是,還賬之後往往就沒多少錢了。這種情況下,臘月末開始買年貨,父親從市場上買的只能是壹塊多骨頭的豬肉。於是我媽只好買了很多幹海帶回家煮豬骨。

海帶真的很難吃。母親要先在院子裏的石槽裏鉆壹口井水,然後把幹海帶片泡在水裏,反復洗,再去打水。直到海帶變軟沖洗幹凈,媽媽才會把它們撈出來瀝幹,然後折成卷切成細絲,放在燒著的柴火上用豬骨和大量大料燉成大鍋,再放在大鐵鍋裏。當妳想吃的時候,挑壹些出來,吃壹點點...這鍋豬骨海帶菜是過年的時候我們給家裏人準備的肉菜。因為有豬油固定的菜,加上氣溫幾乎在零度以下,這壹大鍋菜可以吃好幾天。但是小時候很內疚,壹點都不喜歡吃這些難看的海帶,讓我媽很緊張。這幾年突然脾氣變了,喜歡吃燉海帶。我求我媽做,她什麽都不肯做。可惜了。

其實我媽是喜歡學烹飪的,不過要看家裏有什麽食材。有壹次過年前,父親有點散漫。他高興的時候,就從什麽地方買了些便宜的羊骨頭,扔到廚房裏讓他媽媽看。母親想了想,只好從廂房的雜貨堆裏撿了壹個多年不用的爛煤球竈,然後往竈裏裝滿柴火,在廚房門邊點燃。然後她把腌好的羊骨頭和很多大料放進壹個鋼鍋裏,加滿了水,放在爐子上煮了壹下午。

我還記得那天突然下起了大雪。我坐在正房門口,看著紛飛的雪花把世界變得有點白。我當時想的是廚房的那鍋肉棒什麽時候能吃到,我壹點都不怕冷。寒風裹著濃濃的肉味壹次次沖進我的鼻子,我貪婪地把它們吸進肚子裏。等啊等,等啊等,門前的積雪越來越厚,小狗都能烙上深深的梅花印。我媽終於在廚房給我下了指令:“好吧!妞妞,快來吃肉。”聽到媽媽的呼喚,我立刻起身,快速踩過院子裏的積雪,沖進廚房。不管鍋裏的白霧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執著地挑了鍋裏最好吃的肉多的骨頭,然後坐回到正房門口,不顧手上發燙,心滿意足地捧著。看著下雪,我很不舒服。

又是壹個夏天,我媽在小作坊幹活的時候,無意中聽到有人說起康辣椒面的做法,說是類似雞蛋炒青椒的味道,在雞蛋上省了不少錢。她回家後試著做了這件事。但不知道是因為第壹次還是面條沒拌好。她做的面條變成了粘粘的辣椒圈。當然,挑剔的孩子們離開了盤子,媽媽感到很尷尬。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做過這道菜...

很多年過去了,我們都長大了,家裏的日子終於好起來了。那段苦日子已經過去了,但“媽媽做的菜”的味道卻永遠印在心裏。而當我回首往事,我發現那些灰暗的經歷,那些家庭成員之間的相互傷害,都被時間之手模糊了。我們回憶的,是黑暗中仍在努力攫取的煙火;是被生活折磨的母親,努力給孩子做簡單可口的飯菜;但是當我們忍受貧窮和壓迫時,每個人都默默地獨自生活著...原來是美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