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的《木魚餛飩》
對臨沂街那位賣餛飩的老人來說,賣餛飩是為了生活,敲木魚是招攬生意的手段;對臨沂街壹帶老人的顧客而言,吃餛飩可以滿足口腹之欲,木魚聲則是壹份空谷足音樣的提醒。餛飩代表的是實實在在的生活;木魚呢?這東西是佛教用具,說它有著豐厚的文化蘊涵,我想肯定沒人有異議。問題是出現在《木魚餛飩》裏的木魚,不放置於寺院廟宇,聲響也不出於或高僧或小沙彌之手,而是置於深夜的餛飩車上,由壹襲布衣的都市小販敲出聲響。這是與實實在在的生活結合在壹起的文化,它是因此遭了褻瀆,還是由此有了生命?作者的看法顯然是後者。 賣餛飩的老人之所以選擇用敲木魚來招攬生意,“他說因為他的生意在深夜,實在想不出壹種可以讓遠近都聽聞而不致於吵醒熟睡人們的工具,而且深夜裏像賣粽子的人大聲叫嚷,是他覺得有失尊嚴而有所不為的,最後他選擇了木魚——讓清醒者可以聽到他的叫喚,卻不至於中斷了熟睡者的美夢。”這樣的選擇自然屬於有壹定層次的精神活動,文化的含金量很足。 吃餛飩的客人愛聽這木魚聲的原因,除了那是“吃飯鐘”外,靜夜裏響起的清脆而不刺耳的木魚聲,既是壹份佛禪的警醒,也是壹位寂寞中的良伴。用作者的話來說,“木魚聲從黑夜的空中穿過,溫暖著遲睡者的心靈”。 生活的“餛飩”與文化的“木魚”結合在壹起,便有了《木魚餛飩》這樣的佳構。“木魚在餛飩攤子裏真是美,充滿了生活的美”,作者的意思至此有了明確的表述:遠離實際生活的文化不僅缺乏美感,同時也早失了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