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錦濤總統上周會見文喜祥時說:“很遺憾我不能每壹集都看,因為我太忙了。”這說明我已經被大長今深深迷住了。據說全國人大常委張吳邦國最近也私下說,“因為我老婆天天喜歡看韓劇,我就忍不住看。我現在看的《大長今》很有意思。”不久前,甚至有壹個家庭主婦因為丈夫拒絕看《大長今》而試圖投河自盡。
中國傳媒的評價也很正面。中國《文化報》評論說:“大長今展現了韓國的歷史、服飾、飲食文化和民族自強精神,成為韓國的世界性保障支票。”《中國青年報》也報道說:“中國人民非常熱愛大長今。浪漫的人看的是劇中的愛情故事,努力的人看的是意誌堅定的理想,美食家看的是劇中的飲食。”並極力稱贊:“中國人正在通過大江津編織自己的理想,尋找失落的社會美德。”
《大長今》之所以讓觀眾感到心酸,正是因為它其實是壹部儒家文化現代化轉型的寓言。而且,完全是女權主義。
從香港到上海的路上,突然發現韓劇《大長今》在內地無處不在。機場候機樓裏,兩個衣著光鮮的上海女孩正興奮地討論著該劇的劇情。“那個崔尚公(劇中反派,為了權力想方設法陷害任何會威脅他職位的同事)真的很像我們公司的壹個領導,能力不錯,可惜太保護自己了!”短發女孩開始講述古代宮廷和現代職場的相似之處。飛機上,前座的老兩口壹件壹件聊著瑣事,老太太突然說有壹天要嘗嘗韓國料理裏的藥膳。“韓餐只是燒烤?”老先生懷疑地說,馬上被嚴詞反駁:“妳沒看《大長今》嗎?”那真的很精致!"
這是壹部有趣的電視劇。壹年多前在臺灣省上演時,也引起了熱烈的反響,從而將《我的野女友》和《冬天的情歌》風靡臺灣省的韓流推向了又壹個高潮。《大長今》的旋風,不僅讓旅行社重視推出健康美食遊和韓國大長今歷史遊,還在短時間內收集了韓國宮廷美食的完整數據,編制了圖文並茂的DIY韓國美食指南,立馬大賺壹筆。
然而,讓《大長今》如此受歡迎的不僅僅是食物。雖然穿著優雅精致的古裝,但《大長今》壹點也不像傳統意義上的古裝劇。比很多時裝劇穿西裝打領帶更“現代”。《大長今》之所以讓包括韓國、日本、中國、香港、臺灣的觀眾感到悲傷,正是因為它實際上是壹部儒家文化現代化轉型的寓言。而且,完全是女權主義。
毫無疑問,《大長今》的原著故事其實是植根於儒家傳統的。“柯利伍德”經過生產加工後,已經成為可以為韓國賺很多錢的文化商品。它講的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和“盡忠職守,過猶不及,勿改之”的故事,但情節生動豐富,壹點也不枯燥。它傳達了“敬天愛人”、“仁者無敵”的道理,與動蕩的政治事件相結合,卻又超越了傳統宮廷劇對鬥爭細節的固守;相對於各種習慣了統治權力和帝王觀點的清宮劇,它有壹種屬於老百姓的另類視野。它強調的是幾千年的儒家倫理,即“君子以工為本”,“君子以自強不息”。但主人不是傳統的官僚知識階層(當然他們基本都是男性),而是在嚴格的封建社會中勇於追求愛情、野心和自我成長的平民女性。
換句話說,雖然常進的事業因為在朝廷工作而關系到天下安危,但她追求的首先是小我的完美體現,而不是小我的救贖。《大長今》代表了壹種更加個人主義的自我追求,而不是集體主義的無條件奉獻。所以這部劇很有現代意義。所謂理性、道德、情感的獨立,說到底,其實是和專業分工越來越多的現代社會密切相關的。
總之,現代社會與傳統社會最大的區別在於,越是專業技能和經濟獨立,越能鞏固獨立的情感和道德人格;為了維護工作的獨立尊嚴和理性判斷,必須在傳統禁忌的政教秩序之外尋找知識體系(文化)和職業階層(社會)的獨立取向。在很多歐洲語言中,“專業”和“職業”其實是高度相關的,就像英語專業壹樣。人的命運不再由家庭、性別、社會階層來定義。通過知識、學習和隨之而來的社會流動,人們可以創造自己的道路,然後改變自己的命運,就像從平民婦女到第壹個醫師壹樣。
我想說的是:《大長今》表面上講的是16世紀韓國壹個醫生的傳奇,但實際上投射的是東亞現代資本主義興起下,儒家倫理中的職業階級和君子模式如何符合現代個人主義的解讀。記得大約20年前,在德國古典學者韋伯的啟發下,許多歷史學家、經濟學家和社會學家開始探討東亞儒家文化區與資本主義發展的關系。今天回頭看《大長今》,聰明的韓國人已經超越了理論研究,他們用感人至深的戲劇直接展現在世人面前。長今不是紙上談兵。她更像是妳我身邊理論與應用並駕齊驅的工程師、科學家、專業顧問、管理者。她在積極參與群體社會生活的同時,追求自己理想的自我實踐。
是的,常進與其說是宮廷禦醫。她不是更像壹個不知疲倦的專業女工程師嗎?韓國電影《我的野蠻女友》通過壹個與傳統女性模式完全對立的主角,肯定了女性追求愛情獨立的權利,在習慣了男尊女卑的朝鮮半島引起了文化沖擊,至今沒有停止。《大長今》強調女性參與職場、追求工作自主的價值,也反映了東亞正在進行的社會變革。
那麽,誰是大長今?套用周星馳的壹句臺詞,“每個人都可以成為偉人,每個人都是偉人”。大長今是東亞版的聖女貞德、居裏夫人、伍爾夫,也是從壹個古代文明走向現代社會的道路。千千成千上萬的職業工作者都在力爭上遊——我們還需要聖經的真理,論語的教誨,大長今的故事,才能在這個瞬息萬變、紛繁復雜、變幻莫測的動蕩世界中找到自己的壹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