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首先要有柞樹了,大小都可以。但壹個必要條件是,柞樹必須是在三九天、三伏天死亡或被砍伐的。也就是說,哪怕是在這兩節氣裏的柞樹上掉下壹個樹杈,也可能長出黑木耳來,而在其他的節氣裏死亡的樹木,無論多大的柞木,都難長出木耳。
如果恰好有柞木在三九天或者三伏天的失去了生命,或者是人為這麽安排的,這些柞木躺倒在地上,經受風吹日曬雨淋,采天地之靈氣,取日月之精華,寒來暑往三年時間,壹般就會長出耳朵,被稱作黑木耳。
這麽說似乎有點故弄玄虛,但實際上卻比較符合東北的林木采伐特點。為了便於運輸,采伐都選擇在天寒地凍的冬季進行,地面凍結實了,方便爬犁和車輛行走;樹木的漿汁凍住了,方便斧鋸的砍伐。上世紀八十年代及以前,在林區人的觀念中,壹般只有高大、筆直的松樹等針葉樹種才被認為是木材,枝杈較多的柞樹、椴樹、樺樹等闊葉,除非有特殊需求,多數都被作為礙事的雜木予以清除。簡單點說,就是在壹大片選定的作業區內,為了方便松木的運輸,以及為了日後植樹的需要,松樹作為主要木材被放倒後,雜生其間的柞樹等闊葉被當做莊稼地裏的雜草壹樣也被壹同鏟除了。松木材運下了山,這些闊葉樹木的枝幹則被間隔著整齊地碼放在山間,壹條條從山頂延伸到山下,這個過程稱作“清林場”。原本郁郁蔥蔥的壹大片山坡,清林場之後,就變得光禿禿的了,遠遠望去,如同壹大片等待耕種的莊稼地,而那壹排排的闊葉雜木,就像莊稼地裏的壟臺。開春後,在相鄰堆積的雜木的中間空地上,則會被重新栽上松樹。
清林場也不壹定都是因為松木被砍伐之後才進行。如果那片山上闊葉雜木較多,也會被當做清理的對象,全部砍伐之後,作為植樹的備用林地。
這些被當做垃圾壹樣丟棄在山上的雜木,如果距離居民區近壹些,又方便運輸的話,粗大壹些的,就會作為燒柴被人們運回家燒掉了;如果距離較遠,或者不方便運輸的,只能扔在那裏任其腐爛,但不會被遺忘的。
小時候,我所在林場的山裏,闊葉雜木中最多的就是柞樹,柞樹也是我最熟悉的樹種。壹方面,柞木還會長木耳。另壹方面,柞木是作為燒柴的首選,因為它木質堅硬,抗燒;紋理清晰,容易劈開。松木紋理也清晰,但易燃,不抗燒;樺木和椴木劈起來易碎,燒火煙大,火苗不旺。另外,因為柞木的木質好,像斧把、鍁把、鎬把等日常用具的木柄和刨子等多數都是柞木的。
因為清林場之後的山坡留有大量的柞木枝幹,而且沒有了大樹的遮擋,光照充足,三年後的夏季,人們重新來到這裏,就可以像在自己家地裏收莊稼壹樣,沿著壹條條的木頭堆積帶采拾木耳了。
這樣的野生黑木耳是人工采伐的衍生物,數量比較大。其次是夏季在山裏修運材公路,也會放倒壹些柞樹。但這樣產生的黑木耳較少。至於大自然饋贈的野生黑木耳,數量就更少了。比如,夏天雷雨季節,雷擊劈到了柞樹,或者黑瞎子“坐殿”掰掉的柞樹杈等等,這樣長出木耳就更少了,壹般是可遇不可求。如果發生山火也算大自然的慷慨饋贈的話,過火的林地有時候也會成為野生黑木耳的主產地,但這樣的代價實在太大,而幾率更是極小。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野生黑木耳的生長,主要還是在人為作用的結果。有了人們大量毫不珍惜的砍伐和對木材的低效率使用,野生黑木耳的交易才會形成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