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總說,我上學以後,家裏就兩個人,互相盯著,做飯的時候不知道怎麽辦。結果照片裏食物顏色和菜品的多樣性好像減少了,湯也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從中午到晚上都可以吃的炒菜幹。
發完照片,我媽說那盤酸菜是早餐吃剩的,早餐喝了海南湯面。我心裏想“是”,手指壹滑,嘆了口氣發了出去。然後記憶就掉進了家裏的煮鍋裏,海南湯面,酸菜,“加點田螺,拌點燈籠椒醬”,但是沒有醬油。
粉湯和海南粉湯是兩碼事。粉湯要扁而寬,海南粉要圓而細。有些地方習慣用粗粉,但在我的記憶裏他們總是用“粗粉”來強調。苗條圓潤,忍不住想吸。腌制海南粉的鹵水比較粘稠,會讓粉粘在壹起。海南粉湯是湯拌的,每個粉都能抓到。如果從小被媽媽嘲笑,我也不會把筷子弄成大夾子。我可能只是攪拌壹些粉末,它們就會靈巧地滑回那個溫暖的地方。
家裏做湯面的時候放壹把葉菜,可以和扁粉拌著壹起吃,但是去海南湯面的時候不願意放菜和酸菜。海南的酸菜都是腌制到黑黃的,應該是酸中帶甜的脆。在北京再次看到這樣的小菜,攤主阿姨叫它鹹菜,味道只有鹹。我能不能嘗出酸味就看運氣了。
爸爸媽媽都喜歡家裏鄉下人做的酸菜,比菜市場買的酸菜好吃。可能因為都是從給自己或者親人做飯開始,所以做的比較用心。每次回老家或者老家,總會提前幾天打個電話,叫人打包壹兩瓶。裝瓶的話,大瓶用雪碧七喜,小瓶用金盤礦泉。拿壹根紅色的塑料繩在瓶頸處幫忙,這樣方便攜帶。
做海南湯面,總要有螺螄。有心的話,買個帶殼的小的,直接撒到鍋裏。吃的時候蝸牛會藏在粉裏。不然也可以買個稍微大壹點的蝸牛,不去殼直接倒進湯裏,吃的時候自己吸。海螺總有海的鹹味,刺激食欲,也可以用來調味。鹹味鮮,和外面小店半包味精的湯不壹樣。初中的時候,看到師傅在準備拌湯。先是放了壹些大骨頭,然後抓了壹包鹽或者味精直接倒進鍋裏。
有時候買螺螄的時候沒時間清理沙子,最後能看到碗底那壹把沙子。能看見碗底的就吃幹凈,說海南粉細滑。吃的時候,矮的會和清湯壹起留在碗底,只等妳拿起碗和湯壹起喝。我家裏的碗又厚又暖,說明熱量散不掉。每次吃完粉,碗還是燙得拿不住,我就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伸直彎曲成C字形,端著碗,喝壹口湯,吸壹口氣,用很大的力氣把粉喝到嘴裏。然後深吸壹口氣,就是飽了。
還有肉。瘦肉豐富,五花肉也是。大多切成小塊,瘦肉熟了比較硬,有嚼勁。如果帶點肥肉進五花,味道會好很多。肉的存在主要是為了給湯壹點油的味道。解凍切好後應該就可以下鍋了,所以它們沒有復雜的味道,只是最簡單的肉味,嚼久了有淡淡的香味。
記憶中壹個人看這碗海南湯面,肯定不如外面攤上的湯面好吃。粉白色,鋪滿面條,湯汁如清水;沒有菜,酸菜是壹小塊,大多夾著粉,浮在表面的壹兩片很寒酸;肉也是白的,和粉沒什麽特點;如果有蝸牛,蝸牛殼露出壹半,妳不知道下面是有肉還是只有殼。估計媽媽聽到這裏會說,在家吃飯簡單,不用拓也該吃午飯了。就是這個原因。
但是現在想起來,真的很想吃。懶散的日子從未結束。我隨著爸爸或媽媽的哭聲睜開眼睛,聽著他們把碗端到房間外的陽臺上,瓷碗在水泥平臺上發出沈悶的聲音。起床收蚊帳,從後門看陽臺。壹碗湯面,餃子,海南湯面在那裏熱氣騰騰,等著妳開始新的壹天。刷完牙,洗完臉,把筷子從櫃子裏拿出來,用清水沖洗幹凈,然後想起冰箱裏的燈籠椒醬,才插進面湯裏。只有幹凈的筷子才能激怒它。春光牌的小罐子,壹打開就能聞到壹股不是很刺激的辣味,帶著寒意擾亂鼻腔。不要逞強,就用筷子挑壹點,拌在面湯裏,然後吸壹口筷子,把辣椒醬放回冰箱裏吃。
只有當妳遠離時,思念才是最深的。回到家,所有的留戀都沒了,沒有了選擇的沖動。所以每次想回家,我媽都會問我想吃什麽,好讓她提前買。而且每次想半天都不知道吃什麽。
酸菜燉豬頭,裏面全是關於外婆的回憶;爆炒雞爪,妳要吃,妳媽會說菜沒營養。從屋後陽臺到巷子裏的烤鴨攤,屠刀掉落發出沈悶的聲音,油濺在用來遮擋的玻璃上,劃出的拋物線指向對面的牛腩攤。牛腩和牛雜在滿是辣椒味的湯鍋裏熏著。什錦醬是怎麽做出來的,將永遠成為童年的壹個謎。紅鯧魚炸到表皮金黃,但裏面還是散發著濕潤的味道。放壹小碟醬油和壹點黃燈辣椒醬大聲吸筷子。海幹腸的味道在脆皮裏。螃蟹每年都會拉肚子,蝦只有趁熱全部剝掉才能安心吃。冬天,側竈把切好的西紅柿和長壽魚放在鍋裏。閃著紅光的湯是酸的還是甜的。飯後喝壹碗湯是壹種習慣。不知道吃什麽的時候,我從茶幾下拿出壹張鹽焗雞的票,打個電話讓它直奔我家門口。以前外婆帶我長大的時候,不止壹次用海南話慢吞吞的問我能不能跟爸媽要點錢給她,因為沒錢買菜。她用鐵絲把破鍋纏在耳朵上,就成了她自己的專用鍋。她買了米酒糟煮成粥。酸甜的味道可以穿越時間,讓它們變苦變鹹。
最後只能傻傻的笑著把問題留給我媽,說著“家裏做的都好”之類曖昧的話,然後想著回家把電視節目當背景音,三個人坐在桌邊吃飯,壹天聊無樓。
最後的結論很惡心,但也是事實。還是要看誰做的菜,和誰壹起吃。就像九點半起床迎接早餐壹樣,海南湯面蒼白的顏色,全是家裏才有的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