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才五歲。我媽滿腹委屈和怨氣，從家裏搬了壹套桌椅，把我送到了姚村小學，我和十壹歲的小姑子在壹個復式班。我小姑三年級，我壹年級是審計。我正試著閱讀。
老師只當我是讀書玩的，不知道這小孩兒有為父母爭光的誌向。雖然我覺得在田埂上討豬草或者在林子裏撿栗子更有意思，但我還是呆在教室裏，至少我比初三的小姑子坐得更端正，學習更努力。壹個學期下來，我語文和數學都是第壹名。從那以後，老師上課總是表揚我，我嫂子也要跟我劃清界限:如果我再拿第壹，我就不跟妳玩了！
我母親非常自豪。除夕前，她特意坐我的渡船去三清湖問仙姑。沒想到仙姑是個老太婆，壹點都不漂亮。跟我媽問了幾句後，仙女阿姨恍然大悟，雙腿突然顫抖，雙手狠狠地拍著大腿，嘴裏發出奇怪的聲音，呻吟的媽媽居然全明白了！回來的路上，媽媽欣喜地告訴我:嫂子說，妳註定要成名。把妳父母以後沒讀過的書都讀完！
好像有了仙姑的啟發，我媽就不用擔心我的學習了。到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小姑已經上了鎮上的中學，我已經能認字很多了。我漸漸不滿足於壹本薄薄的語文課本，渴望讀壹些其他的書。我舅舅當時已經是研究生了，我二叔也在市裏工作。可能他們覺得我還小，所以每次我給小阿姨買書買報的時候，都沒有想到有個小侄女渴望擁有其中的壹份。碰巧我阿姨不喜歡書。她最喜歡的是我叔叔從上海帶給她的收音機。姑姑心情好的時候會讓我和村裏很多孩子聽。所以那些書壹般都堆著灰，然後爺爺就扔進豬圈的破竹籃裏。
我不知道爺爺為什麽不喜歡我，為什麽不給我那些廢棄的書看。可能是因為長輩之間的矛盾吧。也許我不喜歡爺爺？每次看到爺爺，我都覺得不好意思。盡管如此，我還是抑制不住對那些書的渴望。終於，在壹個夏日的午後，我緊貼著墻壁，屏住呼吸，偷偷溜進了爺爺的豬圈。我小心翼翼地從竹籃裏取出許多舊雜物，拖出那個讓我日思夜想的竹籃。這是壹個多麽美妙的世界啊！看了少年文藝，中學生語文報紙，還有安徒生童話，綠野仙蹤，隋唐演義，西遊記...當我剛挑出封面上有壹個金發小女孩和壹只小狗的《綠野仙蹤》時，發現豬圈裏的黑母豬正瞪著我，對著我尖叫，嚇得我坐在地上喘不過氣來。
那天我不敢在豬圈裏學習，就匆匆逃走了。直到黃昏時分爺爺扛著鋤頭從地裏回來，我才後悔！
但是從那以後，我童年的時候就開始看豬圈了。豬圈臭氣熏天，蒼蠅飛來飛去，但當午後的陽光透過瓦片間的縫隙照在我身上，照在我手中的書上時，那些躺在書中的高貴而美麗的靈魂便蘇醒過來，與我親密交談。多麽快樂的下午啊！時間久了，那些書和我漸漸形成了壹個世界，那裏有無聲的對話，有隱藏在奇異幻想中的魔法和知識！爺爺和媽媽當時也註意到了這壹點，因為我發現堆在竹籃上的雜物都被挪到別處去了，豬圈也打掃得越來越幹凈，還有壹把小椅子。我猜這些都是爺爺做的。爺爺在外面忍不住誇叔叔伯伯的時候，媽媽好像沒那麽生氣了，只是笑笑。
十三歲那年，我以中考總成績第壹名的成績獲得了縣壹中初三班，這讓我為我們家和整個瑤村感到憤怒。但在80年代的農村，我的爺爺，包括對我期望很高的媽媽，都告訴我，壹個農村姑娘，早點吃商品糧，跳出農場，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當我迷迷糊糊上了師範，每個月收到國家發給師範生的免費飯票的時候，我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只要有書看，我就很滿足，很快樂。
幾年後，我再次走出山村小學，去了省城繼續學業。我和我的親戚都很高興。但我所經歷的那些艱苦而溫暖的山區讀書支教歲月，卻讓我深深懷念。即使在今天，我的生活中仍然有很多柔軟浪漫的東西，這要歸功於我讀過的書，以及那些愛我或關心我的沒有多少素養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