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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青年文摘》上看過壹篇文,誰能根據下面的語句提示幫我找到

比生命更長的愛

2006-12-30 17:03:00 作者:衛宣利 來源:《讀者》(鄉土人文版)2006.05

她對父親的記憶,是從5歲開始的。那天晚上,父親和母親吵架,她被吵醒後睡眼惺忪地從自己的臥室裏走出來,迎面飛來壹只杯子,“啪”的壹聲,正打在她的額頭上,鮮血順著眼睛流下來。她還沒哭,母親就已經嚇得大哭起來,父親也慌了,楞了片刻,才醒悟過來,慌忙抱起她往醫院跑。醫院離家大約有十幾公裏的路程,父親壹路飛奔,不斷有汗珠落在她的臉上。父親不停地叫她的名字,聲音溫柔而急切。她故意不理父親,身體軟軟地癱在他溫暖的懷裏。父親急得大叫:“丫丫,妳別嚇我啊!”她猛地用手攀住父親的脖子,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爸爸,以後別再和媽媽吵架了,好嗎?”

父親笑了,接著又哭了,他說:“丫丫,以後不許再嚇爸爸……”他的聲音有些哽咽,說完後把她抱得更緊了。

從那以後,父親果然再沒有和母親吵過架。

那年,她5歲,父親35歲。

進入青春期,她長成了壹個亭亭玉立的姑娘,課桌的抽屜裏常常有男孩子偷偷放進去的紙條。有壹天,她匆匆忙忙地拿起書包上學,書包帶突然斷了,書本散落了壹地。父親蹲在地上幫她撿書,壹張紙條悠悠地從書裏掉出來,上面寫著:“星期天壹起去郊遊,我等妳。”紙條的主人,是她壹直暗戀的那個男生。

父親將紙條拿在手裏,看了又看。她臉紅心跳,低眉垂眼不敢看他。父親什麽也沒說,將紙條折疊好,重新夾了進去。

星期天,她騎車跑了20多公裏,到郊外和那個男生約會。路上,天突然變了,雷鳴電閃,暴雨如註。她冒雨趕到約好的地點時,卻空無壹人。壹個人站在荒郊野外,滿腔的熱情被雨水壹點點冷卻,失望和恐懼交織在壹起,她終於忍不住哭了。突然,她聽到壹個熟悉的聲音:“丫丫別怕,爸爸來了。”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對男同學動過心,她在心裏發誓,以後找男朋友,壹定要找個像父親這樣高大俊偉、堅實可靠的男人。

那年,她14歲,父親44歲。

那年夏天,她考上了縣重點高中,父親很高興,帶著她去參加面試。考短跑時,因為事先沒有做準備,她穿了壹雙破舊的涼鞋,沒跑幾步,鞋的後帶就斷了。猝不及防中鞋子被遠遠地甩出了跑道,她看著那只鞋,忽然覺得好笑,站在跑道上傻笑不止。

她的體育得了“0”分,老師的理由是:態度極不嚴肅。

她再也笑不出聲來,要知道,體育成績不及格,文化課的分數再高,學校也不會錄取的。她眼淚汪汪地在人群中尋找父親,卻怎麽也找不到。她正在萬分懊悔時,父親滿頭大汗地跑來了,手裏拿著壹雙嶄新的球鞋。他把鞋塞到她的手上,急切地說:“我去找老師說說,讓妳再補考壹次!”

她坐在地上換鞋,看到父親疾步穿過人群,費力地擠到老師的面前,彎著腰,低著頭,焦急地說著什麽,她隱約聽到了老師的呵斥聲。那是8月底的壹天,太陽炙熱如火,她在遠處默默地望著炙熱的陽光下弓身低頭的父親,想象著他正滿臉堆笑、無比謙恭地替她賠罪,心裏忽然壹陣疼痛……

父親的努力終於換來了她的補考資格,當他樂顛顛地跑過來告訴她時,她已是淚流滿面。

下午的補考,她以全年級第壹名的成績過關。

那年,她16歲,父親46歲。

高二的暑假,她和同學壹起去玩。路上,她坐的那輛車和另壹輛車相撞。父親趕到醫院時,她已經躺在手術室裏。手術後再見到父親時,她幾乎認不出來,他的面容變得蒼老而憔悴,眼角和嘴角在劇烈地抖動,壹頭黑發全變成了蒼灰色,高大的身軀突然間就佝僂起來。壹夜之間,父親就老了十幾歲。

醫生已經斷定她以後的日子將在床上度過,父親沒敢把這個結果告訴她,自己在醫院的廁所裏抱著她的鞋嚎啕大哭,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完全像個無助的孩子。父親在她的床前守了3個月,給她翻身,餵她吃飯。他背著她到3樓紮針,到5樓檢查,壹步壹步,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

幾個月後,父親發現她腿上的肌肉開始萎縮。他終於不顧醫生的告誡,執拗地要為她穿上鞋讓她下地。他說:“丫丫,咱不能就這樣認命,妳得站起來!”他慢慢地把她移到床邊,和母親壹人扶著她的壹只胳膊,努力地想要讓她站起來。可是她癱軟的雙腿根本就不聽使喚,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滴落下來,他們也累得氣喘籲籲。但是,父親仍然堅持著不肯放棄,堅持的結果是他摔倒在地上,她也重重地跌倒在他的身上。

她終於絕望,伏在他的身上歇斯底裏地痛哭起來。

他長嘆壹聲,老淚縱橫……

那年,她17歲,父親47歲。

她的脾氣變得格外暴躁,只因妹妹穿了她以前穿過的裙子,她便不依不饒,掀翻了桌子,順手操起壹個酒瓶便往妹妹身上砸去。父親把妹妹擋在身後,酒瓶結結實實地砸在他的胳膊上,鋒利的玻璃片劃破了他的胳膊,血壹下子就流了出來。父親的手高高擡起,巴掌似乎要落到她的臉上。她閉上眼睛,歇斯底裏地喊:“打吧打吧,打死才好……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他的巴掌並沒有落下來,狠狠地跺了壹下腳,沖她怒吼:“妳還要鬧到什麽時候?妳瞧妳那點兒出息……”

那天晚上她輾轉不眠,父親在窗外拉了壹夜的二胡,他把所有的愁緒都融進了曲子裏,把二胡拉得淒切悲涼。她在父親的哀傷裏愧然落淚,她分明看到他那顆被辜負了的心在汩汩地向外流血。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她對父親說:“爸,到圖書館給我辦個借書證吧。”父親看著她,眼角和嘴角的肌肉又劇烈地抖動起來,他的手明顯地顫抖了壹下,夾的菜掉在了桌子上。

從此,每天午後,在通往圖書館的那條兩旁長著高大銀杏樹的路上,常常看到壹個中年男人推著壹個坐著輪椅的女孩子。有時候,女孩子興致勃勃地講書裏的故事,男人聽著,安詳地笑;有時候,男人半道上偷偷跑到路邊的小花壇裏折壹枝白玉蘭,女孩子會突然緊張地叫他:“爸,有人來了!”他慌忙跑回來,才發現中了她的“圈套”。

那年,她19歲,父親49歲。

她的第壹篇文章發表在市報上,父親跑到報攤上,買光了當天所有的報紙,然後傻呵呵地站在街上,見人就發壹份,重復著壹句話:“今天的報紙上,有我女兒的文章。”她遠遠地看著,淚水又壹次次模糊了雙眼。她在心裏壹遍遍地對父親說:“爸爸,我沒有讓妳失望。

那天,父親做了壹桌子的好菜,他還喝了酒。那是她病愈後父親第壹次喝酒,他醉了。醉意中,父親抓住她的手,語無倫次地說:“丫丫,妳是爸爸的驕傲……妳不知道,爸爸當初有多擔心妳……”他趴在桌子上,像個孩了似的,“嗚嗚”地哭了。

她用手輕輕撫過父親滿頭的銀發,那每壹根發絲上,都寫著壹個父親的煎熬和掙紮、擔憂與呵護。她的淚水潸然而下。

那年,她23歲,父親53歲。

她戀愛了。對方是個小學教師,曾有過短暫婚姻,但脾氣很好,人也很細心。父親看著那個男人給她洗臉梳頭,給她買書買零食,背她上下樓……這才放心地把輪椅交到他的手上。有壹次,她聽見父親和別人說話:“我那丫頭,談的男朋友是個老師,教數學的,他們倆壹文壹理,居然也蠻合拍的……”她聽得出,父親的口氣裏有炫耀的意思。

她出嫁的那天,按照當地的習俗,她是應該由父親抱上車的,可她卻到處找不到父親。她很想跪在地上給父親磕個頭,認認真真地跟他說壹聲:“爸,我走了。”可是,父親並不給她這樣的機會。

當婚車從父親給她折白玉蘭的小花壇旁經過時,她突然看見父親正在那個花壇前的臺階上蹲著,目光空洞地看著來往的車輛和行人,手在臉上抹了壹下,很快又抹了壹下,像是在擦眼淚。車走得很快,她不斷地回頭看著那個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的身影,淚壹滴滴落在潔白的婚紗上。

後來,妹妹告訴她,她走後,父親壹直躲在她的房間裏抽煙,好壹陣子都精神恍惚,總把妹妹的名字叫成她的名字。

那年,她26歲,父親56歲。

結婚第二年,她懷孕了。她的身體狀況是不允許生孩子的,丈夫和母親輪番勸說她,她不為所動。於是母親便“搬”來了父親,父親看著她說:“丫丫,妳自己要當心啊!”

她的妊娠反應很厲害,父親便住在她家裏,買了相關的書,壹天到晚研究怎樣吃對她好、對孩子好。8個月來,她被父親養得面色紅潤,嬌美如花。

臨近預產期了,有壹天晚上她突然心煩意亂,3點多起來去書房,打開燈時,猛然發現父親正在沙發上坐著。看見她,父親緊張地問:“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她看見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滿滿的都是煙頭,父親笑著說:“反正也睡不著,怕妳有事情……”

臨產時,醫生說要剖腹產,讓丈夫在手術單上簽字,父親壹再叮囑醫生:“如有意外,壹定保大人。”夜裏,父親說什麽也不肯回去,他在產房外面的長椅上坐了壹夜。淩晨3點,終於聽到孩子響亮的哭聲,護士出來說:“是個女孩兒,母女平安。”父親激動地在走廊裏搓著手來回地走,但只走了兩圈就暈倒了。

醒來後醫生埋怨他:“這麽大的年紀了,血壓還這麽高,跟著折騰什麽?”他卻拉住醫生問道:“我女兒怎麽樣了?”

那年,她28歲,父親58歲。

愛壹個人,究竟能愛多久?

張小嫻說:“我們能夠愛壹個人比他的生命更長久,卻不可能比自己的生命更長久。我們愛的人死了,我們仍然能夠永遠愛他,但是只能夠愛到我們自己的生命終結的時候。”

可她卻想說:“不,不是這樣的。有壹種愛比他的生命更長久,哪怕有壹天他的生命已經終結,他的寵愛和心疼仍會長久地伴我壹生——那就是世界上最深沈、最博大的父愛!”

是不是這個啊?搜壹下很快就找到了。我也愛看讀者,青年文摘這些雜誌,只是好久沒看了。再讀這些,竟是久違了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