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壹下時間，已經4點25分了。1小時前，她還在飛機上，還有10分鐘，他就要到達了。每天四點半，他壹定會離開辦公桌，去樓下的咖啡館喝杯黑咖啡——他不止壹次這樣告訴她。
這是他在QQ上畫了無數遍的咖啡館。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沙灘上的黃浦江。屋內，客人不多，和藹可親的中年服務員，深色天鵝絨窗簾，藍調背景音樂。
她在壹個論壇上遇見了他。當他的名字第壹次出現在她的QQ上時，她知道在上海外灘的那些老銀行大樓裏有這樣壹家咖啡館。
“昨天，我做了壹個夢，夢見我走進壹家咖啡館，坐在壹個熟悉的位置上。在我視線的左邊，有壹個穿著白色棉質連衣裙，留著幹凈長發的女孩，正在慢慢地喝著卡布奇諾。”在他們相遇壹年後的壹天，他在午夜的電話裏告訴了她。
“那麽，妳在夢裏對她做了什麽？如果這個人真的出現了，妳能怎麽辦？”她覺得他是智障，這麽大的人開始做這樣的夢。
“如果這個女生真的出現了，我會告訴她我喜歡她，牽著她的手去買壹大束玫瑰，向她求婚！”他似乎已經陷入了他的夢裏。
“老板，買馬蹄蓮吧。我喜歡馬蹄蓮。”她隨口說了這句話。
“好吧，就聽姑娘的，買馬蹄蓮。哈哈哈哈……”
聽著他肆無忌憚的笑容，她突然覺得有點孤獨——好像還沒有男生送過她馬蹄蓮。
她今年24歲，在北方某城市壹家公司有壹份簡單的工作。他今年27歲，在上海壹家電腦公司做程序員——如果他沒有騙她的話。
今年她開始實行年假制度，壹下子拿到了七天帶薪假。去哪裏？晚上上網的時候，我在QQ上看著他花白的頭像，突然想到了他跟她說的那個夢，那個穿著白色棉布吊帶裙的女孩。所以她突然決定去上海。為什麽不和他開個玩笑呢？嚇唬他應該很有趣。她花了兩天時間在自己的城市裏尋找他所描述的那件白色的帶吊帶的棉服——十月的北方不是穿吊帶的季節。找到那件衣服後，她立即訂了去上海的機票。
墻上的老鐘慢慢地把時間指向4點35分。她低頭看著咖啡館提供的雜誌，實際上更關註的是入戶門。
他進來了！壹切正如他所說，他的臉和他發給她的照片壹樣！她很幸運，因為她發給他的照片是她穿著牛仔。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個淑女，她今天穿的裙子只是個臨時道具。
他坐在壹個固定的位置，服務員給他端來了固定的黑咖啡。他喝咖啡的時候，她知道他已經註意到她了，她感覺到他的眼神有點愕然，又有點激動。他低下頭，喝了壹口咖啡，然後，仿佛很自然地，擡起頭，仿佛只知道街對面有個男生在看著她，她很自然地對他笑了笑——壹切都在意料之中。他看到她對待他。
她又低下頭，開始看雜誌。然而，她的心壹直在劇烈地跳動——如果那個蠢貨真的來求愛了，我該怎麽辦？我應該告訴他我是誰嗎？如果他生氣了怎麽辦？壹會兒她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壹會兒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天啊。他站起來了！他來找我了！！她的臉瞬間變得滾燙。但是，他從她身邊走過，沒有停下腳步，壹直走到門口，甚至在走出去的那壹刻，沒有回頭看她壹眼。這是怎麽發生的？沒有求愛，甚至沒有問候，他已經離開了。
她驚呆了，拿起桌上的卡布奇諾喝了壹口。咖啡已經開始涼了，牛奶泡沫的甜味已經被苦味取代。她對自己笑了笑，這只是壹個玩笑。既然是玩笑，何必當真？
離開咖啡館，走在外灘，晚風吹過有吊帶的棉裙，讓她知道了上海十月的寒冷，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卻又無所適從。熙熙攘攘的上海讓她覺得特別孤獨。她隨便找了個酒店，訂了第二天回家的機票。
晚上九點，是她固定的上網時間，但他的上網時間總是不規律，有時壹整天，有時很久。
手機響了，是手機QQ。“姑娘，妳今晚怎麽不在線？”他寄給了她。她看了手機半天，不知道怎麽接。
“我在外面，今天不上網。”她想了很久，給了他壹個。
“姑娘，妳現在必須上來。隨便找個地方，壹定要上來！老板命令妳上來！”通過手機，似乎可以感覺到他和以前不壹樣了。
“好吧，妳等著。”
走出酒店的時候，我看到我還穿著那件吊帶裙。我猶豫了壹下，但是我沒有回房間去換。雖然很冷，但我在街角找到了壹家網吧。
打開QQ。看到他的頭，她選擇了隱身。“我能為妳做什麽？”她點了點他的頭，發了壹條信息。
“為什麽要隱身？上綱上線！”他立即給了她答復。
“隱身術不壹樣。妳會說話嗎？能為妳做什麽？我在聽。”她感到虛弱，打字的手在發抖。上海的秋天真的比預想的要冷。
“妳先上網，我要看著妳的頭說話！我感覺妳不在線的時候我在對著空氣說話！”他仍然傲慢無禮。她點了QQ，上了網。
“姑娘，妳到底在哪裏？”他問，“我在和朋友逛街。我能在哪裏？來吧，我要回去睡覺了。”她不想撒謊，但別撒謊，好嗎？妳能說妳像個傻子壹樣大老遠來上海就為了跟他開個玩笑嗎？另外，這個笑話壹點都不好笑。
QQ的另壹端沈默了很久，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妳不是說有事要告訴我嗎？妳怎麽不說話？”
“我有事要做。妳就等我吧。”
她突然生氣了，敲了壹大堆字過去:“妳以為我是什麽？對我來說妳是誰？妳和我應該去，好嗎？妳告訴我要等我。我應該等嗎？”
“丫頭，生氣了？我現在有事要做。妳能再等我壹會兒嗎？”他還是慢吞吞地把這些話打回給她，好像剛才沒有那麽著急找她。
她不再和他說話了。點開開平經常去的論壇，壹個帖子都看不到。在我的腦海裏，他面對她的時候，笑得有些驚訝和匆忙。為什麽我大老遠跑來開這麽無聊的玩笑？
“姑娘，我有事要做。不要動。在線等我半個小時，好嗎？”他的QQ無緣無故把這句話扔了過來。“請不要動！不到半個小時我壹定會回來找妳的！我下車了，別動，等等我！”沒等她回答，他的QQ已經下線了。
她在QQ上壹次次用鼠標滑過他的青蛙頭。好像有壹萬個理由壹定要她去，但是不等他她能做到嗎？錢山壹路走來。為什麽等半個小時這麽難？
她不再看網頁，只是盯著他花白的頭，時間就這樣過去了。算了，就等他半個小時吧。半小時後，她將永遠離開他的視線。壹切都是玩笑，現在玩笑結束了。即使她在現實生活中穿了壹件白色的吊帶裙，她也不會是他心目中的那個人。不到半小時後，他的頭亮了。
“姑娘，謝謝妳等我到現在。”
“有話直說。”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只能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文字來掩飾內心的復雜。
“姑娘，妳還記得我告訴妳的那個夢嗎？咖啡店裏那個穿著白色棉吊帶的女孩？”這句話像壹根尖刺，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是的。”
“今天下午我真的在咖啡館看見她了。壹切都像是壹場夢。”
“恭喜”
“不過，我沒有表現出對那個女孩的好感。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我想握住那個女孩的手。不知道她會不會原諒我？”
如果說壹開始她覺得自己很蠢，現在她心裏恨他！為什麽要壹次次刺痛她內心的軟弱？甚至，在她心裏，她開始羨慕夢裏的那個女孩。他為什麽不以牛仔的口吻對她說這樣的話呢？她真的不如她演的那個人值得他喜歡嗎？
“姑娘，她會原諒我的吧？”
“姑娘，她真的不會原諒我嗎？”
看著他在QQ上不停發的話，她不說話了。良久，默默對他說了聲“再見”，毅然關閉QQ。
QQ關了，壹切都結束了。沒人說原諒，或者沒什麽好原諒的。
坐了壹會兒，她站起來準備結賬。
然而，當她回頭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他傻傻的站在她面前！而且，他傻傻地捧著壹束馬蹄蓮！
“姑娘，對不起。原諒我好嗎？”他看著她，壹字壹句地說。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壹切總是出乎意料？
“姑娘，我今天下午在咖啡館看見妳了。我不知道是妳。我說我喜歡我夢裏的那個女孩，但那只是壹個夢。當我回到辦公室，看著妳的照片，我發現我心裏真正喜歡的人是妳。”
“但是，也許因為我們太熟悉了，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妳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習慣了每次下班都和妳說再見，但今天突然發現，那個對我微笑的女孩，笑容居然和妳給我的照片壹模壹樣。我開始懷疑。我心裏真的希望那個女孩是妳，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突然開始想妳了。我給妳家打電話說妳不在，就等妳晚上上網。到九點鐘，妳還沒來。我從來不想妳出現的這麽急，因為我是電腦工作者。只要妳出現在網上，就可以通過妳的IP地址知道妳在哪裏。最後妳上來了，妳的地址顯示妳在上海。我以為我想告訴妳，但我怕嚇到妳。我害怕妳會跑掉，所以我沒有地方去找妳。我和我的朋友壹起分析了妳的確切位置。我希望我能站在妳面前告訴妳，不管妳是不是那個女生，我都喜歡妳。姑娘，原諒我好不好？”
他的聲音從未如此深情，她覺得說不出話來。她心裏壹遍又壹遍的跟他說我原諒他，只是從嘴裏吐了出來。為什麽這麽難？
最後，她忍不住哭了，撲到他懷裏，用拳頭打他的肩膀。
所有的孤獨和失落都隨風而去。上海10月的夜空原來這麽美。黃浦江邊，馬蹄蓮在竊笑中散發著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