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節選壹二,以娛眾目。
壹、飲食
先說煮飯,實在是因為小宅自己在這上面吃過虧。當初剛學做飯時,加水無度,水少糊了,然後學乖,中間掀開看壹下,覺得水少就加,不夠再加,結果吃了半年“軟飯”,白粥無香,味同嚼蠟,也是夠了。李漁說得好,米之精華皆在飯湯,嫌飯稀撇去壹點就少壹點,而煮粥添水,就如同往酒裏兌水,自然是越兌越淡了。正確做法,多數主婦煮夫應該都知道,就是壹次性把水加夠,中間不去也不添,至於加多少要靠自己的經驗揣摩,當然現在高級點的電飯煲都有刻度,掌握起來更簡單。
至於添香,我們現代人法子更多,不必拘泥於花露壹盞,各種蜜餞、雜糧、山藥、蓮子通用,亦可用香草、竹筒、蘆葉之類卷裹增香。
所以說,羊肉貴是這麽來的。比如妳100塊買了十斤羊腿,剔骨扒皮,再烤熟或燉湯,最後吃到嘴裏的可能只有三斤,100塊買三斤當然貴了。這麽貴,從古至今吃羊肉的也不少,實在是因為它管飽抗餓,出遠門頭前吃壹頓,壹天不用進食,妳以為只吃了三斤,其實是塞了十斤下去,能不管飽嗎?此即所謂的“熟羊易長”,所以吃羊肉切忌貪多,吃個半飽就好,否則撐破了肚皮,傷了脾胃,就得不償失了。
蟹,小宅不是很愛,嫌吃起來麻煩。現在人吃蟹,總是十八般兵器都要用上的,有的還要人剝好蟹肉吃現成的,比如蟹羹、蟹柳、蟹粉之類。而在李漁看來,此類吃法完全是暴殄天物!他自己是個嗜蟹如命的人,每年蟹上市前就早早儲錢備下,名曰“買命錢”,稱九月十月為“蟹秋”,家裏善於做蟹的婢子叫“蟹奴”……他認為蟹在色香味方面已達到人間美食的極致,再搭配他物不但毫無裨益還會拉低蟹的純味。吃蟹就該整只蒸熟,冰鎮著,自己動手,剝壹個吃壹個,剝壹螯吃壹螯,就像嗑瓜子,吃好茶,非得自斟自飲,方得其中妙味。
不知愛吃蟹的諸君,是否真如此?若果真如此美妙,那小宅今秋也去嘗壹下。正好在蘇州,離陽澄湖近的很。
顯然,咱們現代人吃的多是家味,甚至家味都算不上,簡直是流水線生產的工業品。至於野味,求而不得,偶爾嘗壹口還可能犯了法。若想二者得兼,只能包個山頭,找個溪水環繞的山野村落放養了。
當然,這話還有壹層引申的意思,就是說:胖子們,別在家裏窩著了,是該出去活動活動了。除了眼前的茍且,我們還有西瓜和眼霜!
以前在重慶,經常去吃老鴨湯,店家說是雄鴨,養生。原來竟如此,這麽看來,鴨竟是少有的禁欲系男神。其他動物,包括人在內,壹旦開了情竇,雄的精氣漸漸就為雌性奪去了。所以我們喝母雞湯,烤乳豬,蒸羊羔,無非是想趁著它們精氣未泄時,奪來補益己身罷了。
小宅自己嗜酒,身邊也不乏海量的酒肉朋友。觀之,確實沒有喜歡果品甜食的,喝酒時倒也飲茶,但僅限大碗茶,功夫茶、英式紅茶之類並不感冒。所以茶與酒是友是敵姑且不論,果者酒之仇是肯定的。
據此,拿些糖果糕點正可驗壹人的酒量深淺,吃得津津有味多數就是茶客,反之則為酒徒。茶客清寡,適合做諍友,君子之交;而酒徒熱忱,當引為知己,為閨蜜為死黨,生死相托。
當然,此處酒專指我中華之陳釀,葡萄酒類在我輩看來實非酒也。
這是李漁的飲食之道,小宅冒昧再加兩條:車旅行走勿食,話不投機多食。
二、花事
姑蘇女子愛美,素有佩花的習慣。前兩周正逢茉莉花開,街頭經常見到白發蒼蒼壹派優雅的婆婆,或簪花於鬢角耳畔,或拿絲線穿了花苞掛在胸前,或做耳墜吊在耳下,風鈴壹樣透著清新俏皮,仿佛是壹個個韶華正好的青春少女。遙想那飾品匱乏而單調的古代,又當是怎樣的盛況?梅子時節家家雨,茉莉花開戶戶妝……
茉莉有兩種,壹為木本小灌木,壹為藤本。女子佩戴的多為前者,不過木本畏寒又怕旱,冬天很難伺候,不是凍死就是枯死,李漁說不可澆水而應澆冷茶,不知有用否?而藤本相對好活許多,不懼寒枯,適合盆栽觀賞。
玉蘭,小宅自己最愛的花。愛它的傲嬌和任性,開時壹起開,氣勢磅礴;敗時壹起敗,義無反顧,去留皆隨己意。果真花有花神的話,那玉蘭當屬最任情任性、瀟灑不羈的壹位。大學時,宿舍後山植了成片的玉蘭樹,在那裏,小宅開了浪漫的情竇,收獲了最初的愛情,如是對它的喜愛又隨著流年刻進了記憶裏,年齡愈長,記憶延長,已越來越刻骨了。
正如李漁所說,玉蘭先開花後長葉,其絕美得益於此,同樣淒慘亦由此而來。沒有綠葉烘托呵護,孤零零翹立枝頭的花瓣自然耐不得雨打。所以欲賞玉蘭,切忌等到盛開,只待花苞吐露時就該日日盯著,看壹天是壹天,賞壹時賺壹時。正所謂“花開堪看直須看,莫待雨過撿殘瓣。”
今天我國南方大部分省份都有植玉蘭,其中以伏牛山系、廬山、天目山為盛,河南南召稱玉蘭之鄉,只是縣城園子規模壹般,倒是農戶家裏的玉蘭山莊別有情趣。當然,以白玉蘭為市花的大上海也是觀賞玉蘭花的勝地之壹,上海博物館——植物園——大觀園——人民公園——徐家匯公園都是早春賞花的好去處。
這個……難怪古人都說“紅杏出墻”,而非“紅桃出墻”。小宅沒種過杏,實在沒條件嘗試,感興趣的小夥伴可以試壹下真偽。若真如此,那處女穿過的褻衣豈非成了男科聖藥?小宅貌似發現了壹條致富捷徑……
其實獨看杏花那楚楚風姿、顏色媚態,便覺透著壹股說不出的風流形狀。看杏花要去大西北,山西夏縣、陜西涇陽太平鎮、伊犁杏花溝、甘肅東鄉等,都是憑杏花馳名的好地方。
山茶,古稱海石榴,可見兩者花期確實有的壹比。石榴為落葉喬木,而山茶勝在常綠,從冬月可以壹直開到第二年五月,確實久的離譜。
小宅最近就被這花給難住了,因為初學蘇繡,繡好了壹屏藍蓮花,禁不住老師誇獎,就想挑戰壹下師姐們望而卻步的山茶,結果,玩脫了。層層疊疊的花瓣,不下50枚,顏色深淺不壹,又要顧及層次感,套針套來套去就亂了……
關於芍藥不如牡丹,李漁所說沒錯。二者花型上基本看不出區別,只不過牡丹屬於灌木,枝梗為木質,經風雨依然可以傲立枝頭,睥睨群芳,維持它作為花王的驕矜。而芍藥屬於草本,弱質纖纖的,還要頂著那麽碩大的花朵,稍經風雨就趴下了。壹個經常匍匐在地的,自然只能為人臣子了。
而蕙和蘭,李漁說的就有待商榷了。現代人已經把蘭和蕙混淆了,由此可見兩者差別確實微乎其微。
古書上說:“蘭,香草也。蕙,熏草也。”這話基本等於沒說,大家都是草,此草、彼草有啥不壹樣的,估計只有羊知道。我初看這兩句話時,腦袋裏就想:難不成還能是薰衣草?
直到黃庭堅說:壹幹壹花而香有余者,蘭;壹幹數花而香不足者,蕙。總算有了比較明晰的界定。由此看,古人所謂的蘭,當指今天的春蘭;而蕙,當指今天的蕙蘭。
可以看出,二者葉子並不像李漁所說壹肥壹瘦、壹厚壹薄,大相徑庭。本來就都是草,能差到哪兒去?
再說香,雖然古人稱蘭為香祖,各種詩詞歌賦又是對其大肆渲染,事實上蘭的香氣是很寡淡的,在野外若不迎風細聞,根本感覺不到。只能說,咱們古代物質實在太匱乏,老祖宗見識又少,能拿得出手的香料也就蘭、芷、杜若幾樣,奉承人全靠這幾弟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