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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比倫時期的神話傳說。

最早的大家庭

鴻蒙之始,天空、大地和人都不存在,乾坤壹片混沌,只有極少數的神渾渾噩噩地團在其中。被後世的人們敬稱為“阿普蘇”和“提亞馬特”的兩個最古老的神當時連名字都沒有呢。他分不清自我和外界的區別,命運也尚未確定。這便是世界最初的模樣。

隨著時間慢慢地流逝著,世界開始產生了壹些變化。變化之壹就是阿普蘇娶了提亞馬特--那大概是歷史上最特別的婚禮了:阿普蘇是壹大片淡水,而提亞馬特是壹大片鹹水,他們結合的方式就是把彼此攪拌在壹起,好像我們今天把牛奶和咖啡攪拌在壹起壹樣。這種攪拌釀造了新的生命。

雙胞胎拉赫姆和拉哈姆首先來到世界上。兩個孩子長大後身材壯碩,壹看就知道不是凡胎。隨後威武的安沙爾與美麗的基什瓦爾也誕生了,而且長得比哥哥們還要高大。不久,這對兄妹就結為夫婦。他們婚姻的結晶即是未來著名的天之主宰、萬神之父,安努。然而這是後話不提。

總之老輩神們努力地生兒育女,終於使冷清清的世界熱鬧了起來。然而矛盾也隨之產生:新生的幼輩神們個個都是不安分的問題少年,他們精力太旺剩了,簡直沒有辦法不去惹是生非。偌大壹個乾坤被攪得雞飛狗跳,甚至連大母神提亞馬特也遭到了騷擾。最後阿普蘇忍無可忍了。他把太太和壹個名叫穆穆的心腹大臣召在壹起,開了個秘密會議,探討殺掉子女們的可行性。

阿普蘇覺得惟有徹底地消滅那些小輩們才能讓自己的耳根子清靜。然而提亞馬特卻舍不得。母親畢竟是母親。她含淚勸諫自己的丈夫:“既然要毀滅他們,我們當初又何必辛辛苦苦地把他們生養出來呢?他們的行徑確實令人氣惱,我們卻應當心平氣和地對待。”這話不無道理。可惜阿普蘇當時已經怒火攻心,什麼都聽不進去,加上穆穆又在壹邊煽風點火,對付子女們的毒計便當場定了下來。

沒有不透風的墻。事情很快就被小輩們得知。

初生牛犢們群情激昂,表示絕不能坐以待弊。討論到先下手為強的具體方案時,水與智慧之神埃阿向諸神展現了他的才華。埃阿精明地分析力量對比,認為阿普蘇不能力敵,只能智取。於是趁著阿普蘇松懈的當兒,鬼點子最多的他念起甜美的咒語,偷偷把睡眠地註入阿普蘇體內,令他沈入夢鄉,然後輕而易舉地砍下了他的頭。

勝利到來得如此輕松,簡直叫人不敢置信。接下來的事情就如同風卷殘雲。幼輩神們很快又制馭了阿普蘇的伴神穆穆,並把主宰世界的權力從老輩神的手中搶來過來。如今他們要風便是風,要雨便是雨了。甚至連始初之神阿普蘇的屍體也被占去物盡其用--埃阿在那上面為自己建造了美侖美奐的新居。

從此,“阿普蘇”就成了聖地的名字。巴比倫人會告訴妳埃阿與他的妻子達姆基娜就定居在阿普蘇。而且巴比倫最最偉大的神明--埃阿的兒子--後世享有五十個稱呼的馬爾都克,也即將誕生在那裏……

二、大母神的復仇

阿普蘇之死令提亞馬特性情大變。她本是水做的骨肉,如今卻變成了壹條醜陋的七頭蛇,心亂如麻,晝夜奔波。曾經的慈母被憎恨與復仇的火焰狠狠嚙咬著心臟。而那些失去了原有利益的老輩神們又不斷地在背後挑唆。

“妳做了什麼呀,提亞馬特?”他們絮絮叨叨,“丈夫慘死,做妻子的卻若無其事……妳是什麼樣的妻子呀……”

他們的淚水和口水像油壹樣澆註在提亞馬特的心火上,使得它越燒越旺。終於,提亞馬特叛變了。

復仇的大母神打點舊部,又造了十壹蛇妖,以壯大軍隊的聲勢。她從自己早先所生的神中提拔了壹個名叫金古的魔怪,對他以身相許,又把至高無上的命運簿交付給他,命他為復仇之師的統帥。叛軍氣勢洶洶,直撲幼輩神的新政而來。埃阿是最早得知險情的神。他立刻上呈安沙爾,可是安沙爾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打發埃阿前去勸降。可憐的埃阿還未接近提亞瑪特大人就被她的手下嚇回來了,唯壹的收獲就是對叛軍的敵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黑雲壓城之際,安沙爾召集諸神,問誰能夠征討叛軍,諸神卻都默然不語。

誰會接下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提亞馬特是眾生之母,誰能從發怒的她那裏生還?眾神都在肚皮裏暗自嘀咕。

這時,壹名年輕的神從沈默的大多數中挺身而出。眾神都把目光投向他。只見他儀表高貴、氣度非凡,有四只眼睛、四只耳朵,壹開口火焰就從唇齒間噴薄而出,卻是埃阿神的兒子馬爾都克。他對安沙爾說:“請派我前往。”

馬爾都克降生在聖地阿普蘇,擁有雙倍的神力。他那智慧出眾的父神埃阿曾將他召至神殿,說:“我兒,妳須聽我的話。到安沙爾面前去毛遂自薦吧。妳是個領兵出征的人才,他壹看到妳,焦躁的內心就會平靜下來。”馬爾都克本已蠢蠢欲動,受到父親的鼓舞後更加按捺不住。此刻他主動請纓,向安沙爾許諾說自己將把提亞馬特的脖子踩在腳底,令眾神高枕無憂。

不過他有個條件,那就是安沙爾必須召開眾神會議,賦予他超越諸神之上的地位與榮耀,並使舉世皆知。

“我為妳們戰鬥,為妳們征討提亞馬特,保全妳們的性命。因此我要通過我自己的口而不是妳們的口來決定命運。”馬爾都克說,“我的命令將不可改變!我所說的要成為現實!”

就當時的情境而言委實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安沙爾只得答應了他。老爺子派遣大臣伽伽去見拉赫姆、拉哈姆等天界神靈,邀請他們***商大事,以便賦予馬爾都克重權。

那些為命運所系的大神看上去剛剛得知提亞馬特兵變,紛紛對此表示不解和遺憾。他們壹個接壹個來到安沙爾的領地,在議事廳中彼此親吻、問候,趁這個時間琢磨稍後的措辭。盡管前線已經燃起了烽火,但並不妨礙安沙爾舉辦大型宴會,招待高貴的神祗們飽餐美食、痛飲佳釀。喝到酒酣耳熱時,神靈就忘了心中的恐懼。他們盡情歡唱,擁戴著馬爾都克登上王位。

妳是諸神中最榮耀的勇士!--那些大人物們沖著馬爾都克叫道--妳的地位無以倫比!妳發號施令猶如安努!妳的話有無上的權威!妳令榮辱沈浮都俯首聽命!我們的性命就全交給妳了……諸神的甜言蜜語直似天花亂墜。而馬爾都克為了助興還表演了壹個小戲法。他張開雙臂,口中念念有詞,星幕頃刻間就在眾神眼前消失了;待他換過壹通咒語,星幕又重新出現了。這個戲法令宴會的氣氛達到了高潮。

就這樣,受命於危難的馬爾都克初步奠定了他的地位,帶著諸神相贈的各色法寶,前往征討提亞馬特。他的戰車是華麗的暴風,拉著暴風的是“毀滅”、“無情”、“踐踏”和“飛馳”四匹神駒。它們咆哮著在敵陣裏橫沖直撞,使馬爾都克壹路殺進了叛軍的大營--提亞馬特之域。

這個時候,馬爾都克威風凜凜。他口吐諸神之寶,手執百毒不侵的香草,鎧甲在他身上閃閃發光,光芒勝過十個太陽。那些提亞馬特的爪牙壹看到他就頭暈腳軟,失去了抵抗能力。甚至提亞馬特也必須靠咒語來勉強控制住身體的顫抖。馬爾都克壹眼就洞悉了他們的虛弱。“別再用妳的嘴唇支撐這場叛逆了。”馬爾都克向提亞馬特喊道。他指責大母神驕傲、暴戾、不安分守己,沒有母儀天下的資格,宣稱神聖的力量已經離她遠去。最後,他向她挑釁,問她既然有膽色起兵造反,可有勇氣與他單獨較量。

提亞馬特中了馬爾都克的激將法,暴跳如雷,理智全失,最終毫無懸念地死於這場決鬥--馬爾都克用風編成的巨網籠罩了她,使她進退不得,又把風吹入她怒吼的口中,使她的身體像吹氣球壹樣鼓脹起來。然後壹枝穿心而過的箭直截了當地結束了壹切。而馬爾都克就像他先前說過的那樣,把腳踏在了大母神屍體的脖子上。

壹場氣勢洶洶的造反頃刻間土崩瓦解。失去了提亞馬特,叛軍只不過是壹幫烏合之眾。他們倉皇地四下逃散,卻逃不出馬爾都克撒下的恢恢天網。包括掛帥的金古也淪為了階下囚。

馬爾都克在金古身上發現了象征著宇宙主宰權的命運簿。他把它用火漆封好,並懸掛在自己的胸前。

這可是最好的戰利品。它塑造了壹個偉大、英武、臨危不懼的巴比倫主神馬爾都克。此後凡兩河的帝王要宣揚自己的權威(比如在〈漢謨拉比法典〉的序言中表明自己受天命而立法等等),都必定援引馬爾都克的名字。

不過兩河流域神話群落中主神似乎並不固定。諸如安努、恩利爾等都曾享受過主神的待遇。這也許與城邦地位的升落有壹定關系--在兩河地帶,不少大神都有壹個相對應的城邦,比如馬爾都克是巴比倫之神,而埃阿是埃利都之神。當某壹城邦地位上升時,它的守護神也會相應地得到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