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儲書窗下的談話,
人和花心是香的。
——談中國傳統文人插花。
插花是消除煩惱的好方法。與自然事物在壹起會被生命的能量所感動。在現代城市生活中,很少有機會接觸山川河流和大自然,但即使妳在室內插上壹瓶代表情感意象的鮮花和壹盤描繪自然風景的景觀花,妳也可以立即忘記當前的煩惱,並在瞬間獲得回歸自然的輕松喜悅。花是有力量的。它們是自然的語言,它們包含了宇宙中生命的意義。讀懂壹朵花,就能讀懂壹個世界。科技從中解碼自然的知識,文學藝術從中解碼人類的故事。
縱觀中國古代文人插花的歷史,不難看出歷代文人是如何以插花作為自己所處時代的表達載體,訴說著自己與自然之間、自己與時代之間、自己與世界之間的反思。
宋代佚名作家南歌子:“亭雖不大,無俗。窗戶底部有幾棵竹子。展江南山景,二三。丁毅燃燒出特殊的香味,膽瓶插上嫩菊花。不過,我沒什麽好擔心的,大家都在下棋。在歌詞中,我們可以看到宋代人們生活條件的高雅品味。窗下的竹子和瓶中的菊花是插花藝術在生活中的影子。
歷代的詩歌和歌曲也充滿了花,或致力於詠花,或通過在抒懷的歌詞和歌曲中借用花的象征來表達其隱喻。
插花的布置壹直以來不僅是女性的優雅,還在於文人的審美情趣和文人心靈的呈現。賞花的身姿也是壹種道德修養的狀態。很多時候,文人對花的吟詠並不是刻意的審美,而是發自內心的吟詠。
今天,人們普遍有壹種誤解,認為“插花”只是壹種倡導生活情趣的“技術”,與藝術無關,最多是壹種“藝術能力”,不過是女性(通常是女性)在閑暇生活中的壹種娛樂活動。或者是壹種只會在婚禮、會議和儀式上使用的“專業技能”。它早已不再與道相提並論。甚至無法區分“中國傳統花卉圖案”、“日本花卉圖案”和“西方插花”的異同。
臺灣省中華花卉文化教育基金會創辦人黃永川先生曾在《中華插花史》壹書中寫道:“插花是壹種生活的藝術,隨著政治經濟發展的盛衰而興衰。因此,盡管它孕育於六朝、隋唐時期,繁榮於宋明時期,但在清朝之後從未恢復。直到近代,雖然氣氛繁榮,但我們今天看到的都是日本學校。怎麽能不尷尬呢!(中國插花史)
大眾並不知道,插花作為文人的壹種生活方式,自六朝以來就與文人息息相關。南北朝時有庚欣,魏晉時有竹林七賢。到了唐代,王維、路宏、陸羽在插花、賞花、詠花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詣。在唐朝,整個時代都彌漫著愛花的風氣。詩中充滿了花木之美,關於花卉的作品更是精彩紛呈,如李贊的《花木》、賈丹的《百花譜》、羅丘的《花與九錫》(隋唐插花的代表作)等,不勝枚舉。
中唐名人歐陽詹曾作《春菜頌》詩說:“佳人多災多難,以假菜造陸,疏繡以為貴。叢林美不勝收,百花齊放爭奇鬥艷。說明當時插花已有成型的哲學觀念和美學特征,並對維持花卉生命的形式、色彩、花器、花材、線條、構思和方法技巧給予了充分的考慮。如果我們可以用壹首唐詩來壹窺它的盛況,那可能是楊巨源的壹句話:“如果妳呆在美麗的森林裏,妳將是壹個花的守望者。".愛花的唐人風尚可見壹斑。
到了五代十國時期,由於社會的分裂和長期的戰爭,文人的感情已經從波瀾壯闊、自由嘆息的氛圍轉變為借物抒懷的委婉表達。由於人們混亂的生活方式,跟隨文人的插花形式也轉向了野花野草,就地取材,形式不拘壹格,信手拈來。當時人們提倡返璞歸真,如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幸運的是,當時盛唐的基礎已經奠定,人們對花的情況和性格以及花、花和花的經驗和研究有了系統的了解,因此誕生了歷史上最著名的花卉作品——蜀漢·張儀的《花卉經典》,該作品根據花的顏色、香氣、性格和氣質模擬了人類社會的官階。這也是文人以花自喻,以花代詞,將理想人格寄托於此的典型象征。例如,在《花卉經典》中,被評為九命壹花的花卉有:蘭花、臘梅、牡丹、花卉和紫花(瑞香)。它們是最優雅、最優雅、最富有力量的花朵。插什麽樣的花,就是什麽樣的人,心中對花的評價和理解也反映了壹個人的內心世界。
再說當時的南唐皇後李煜,是將中國傳統花卉圖案推向藝術高峰的奠基者。他不僅是後世“六大花器”中“管花”的發明者,而且他創辦的“金東田”是歷史上最早、規模最宏大的插花藝術展覽。
宋代,宋太祖為城市和平做出了巨大努力,各地的插花風氣有所升溫和改善。“插花、掛畫、焚香、點茶”被視為生活四大藝術,成為每個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藝術修養,甚至仆人也不例外。當時最著名的“花會”是宋人在“花節”(農歷二月十五)舉行的盛大賞花宴。元佑七年(1086),洛陽太守舉行花節,“壹次用花千萬朵”,被斥為“勞民傷財,登峰造極”。宋代流傳後世的插花作品更為豐富,有趙錫虎的《清洞圖》、林鴻的《清山水圖》、蘇東坡的《吳歌訓論》、周覓的《歸心雜記》等。當時最著名的文章,特別是周敦頤的《愛蓮說》、曾的《花友十首》、黃羽的《花客十首》、張的《花客十二首》,已成為後世文人插花賞花的審美標準。
後來到了元朝,那是壹個社會混亂,戰亂未滅的時代。文人階層在其他民族的壓迫下尋求心靈的平靜,因此強調感性和表達空靈心境的風格成為文人階層插花的主流。自由恣意的精神意象呈現和率性率真的自我表達,讓插花再次成為文人的另壹張嘴唇,訴說著自己說不清楚的心裏話。
直到文風鼎盛的明代,文人插花才徹底脫離政治排場,形成世界藝術的專門學術類型,完整的花道作品體系問世。整個時代所追捧的審美風格都是“文人花”。
最值得壹提的作品是明代袁宏道的《瓶史》,這是插花史上最具學術性和系統性的經典之作。後人爭相翻譯,並把它作為壹個標準。對插花藝術在後世及海外的傳播影響深遠。其他學者編纂的其他花卉圖案經典作品包括張謙德的《花果園》、陳洪綬的《瓶花圖》、王世茂的《花疏》、陳繼儒的《艷器幽室》、何仙郎的《花案》、郜璉的《瓶花三記》、《草花譜》和溫振恒的《翟青的位置》。那是壹個文人審美成為社會主流審美的時代,也是壹個民間爭相效仿、追求文人插花境界的黃金時代。
然而到了清代,國家形勢逐漸衰落,學術走向了考證之路。文人和花卉日益衰落,人們越來越不重視自然之美,或者說他們的審美越來越庸俗。中國系統的傳統花卉圖案隨著大清全運會的舉辦而衰落,直至慢慢消失。
當然,文人與花卉的歷史關系不僅僅是這樣壹個表面的概述所涵蓋的,它們之間的交織聯系也值得用很大的篇幅來寫。
明代袁宏道在《花之蘭》壹書中說,花是由“天地精微之氣”形成的。“精明”這個詞包含了壹種擬人化的感覺,就像花是動物壹樣,具有感知、情感和靈性。花確實是所有植物中生命最外在的表現。采集植物精華。白居易曾寫道:“天地之間有壹種國粹,各種各樣的人都可以得到它,但大多數人,其中包括文人得到它。”人類世界的精英們用大自然的“精華”凝聚而成的花朵作為比喻,中間的姿態也值得玩味。
我常常在想,中國傳統花卉圖案的現實意義應該是什麽?畢竟這不是壹項與溫飽相關的技能,也不是人們生活中剛需的藝術。在過去,它的存在除了對生活美學的高層次需求外,還有更高的“教化和助人”的意義。現在,它還有這樣的作用嗎?
在壹篇文章中,資中雲先生不經意地提到:“追求真善美,厭惡假惡醜,應該是壹種普通的人性,但經歷太多,入世太多,審美神經可能會變得麻木……”我想所謂的“生活美學”恰恰就在這裏。美麗的功能,無論多麽微妙,都是壹種潛移默化的內在教育。因此,子先生也說:“如果妳對美有足夠的感知,就會忍不住對那些不驚訝、無動於衷的醜發出嘆息和嘲笑,如鯁在喉。”」
而這種難得的“如鯁在喉”,我想,不僅是對“美”的堅守,更是對“真”與“善”的底線堅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