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山、日落西山、種豆南山,
家鄉的壹個地名象是對這種地理環境的精辟註解——八面山。
湖南人都知道,湘西三個地區是懷化市、湘西自治州和張家界市。
可就在不遠的三十年前,張家界還是自治州的壹部分,世界上沒有懷化市這個地名。
湘西自治州的南面這壹大片地區行政上叫做黔陽地區,地區所在地叫做安江。
那裏就是我生長的地方。
安江是沅水上的重要碼頭,
水路交通的便利、水上買賣的興盛帶來了江邊壹串小鎮曾經的繁榮。
鄰近的洪江壹度號稱小南京,可見當時盛況。
抗戰時期,國民政府避禍重慶,湘西作為西遷陪都的要道留在了許多人的記憶中,
許多人的人生因這裏而改變,這些人中間有我年輕時代的祖父。
然而,時過境遷,沅水上放排人的歌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發動機的轟鳴和汽笛的長嘯。
鐵軌鋪不上高聳的雪峰山脈,隧道打不穿雞公界的巖石,汽車在盤山公路上進退艱難。
安江漸漸成為交通閉塞的角落。
距離安江40公裏,湘黔、支柳兩條鐵路交匯處的榆樹灣建成了新的城市——懷化市,黔陽地區更名為懷化地區。
地委行署搬走了、機關單位搬走了、工廠搬走了、黔陽師專搬走了……
剩下寥寥可數的地屬單位,壹個個也都在計算著搬遷的日期。
安江從地區所在地降格成了黔陽縣縣城。
殘破的街道上連輛公***汽車都沒留下,只有突突突的農用車在上面來回奔馳。
再後來又過了二十年,落拓的老兄弟黔陽和洪江弱弱聯手,合並成新的洪江市,
為了市政府所在地雙方爭執不下,只好既不放在安江又不放在洪江,遷去了黔城。
安江再壹次降格,連縣城這最後壹層外衣都剝去了。它被還原成壹個群山包圍中的江邊小鎮。
沒有工業,工廠要麽搬走,要麽破產了,壹度威名赫赫的安紡只保留了壹個名稱;
農業也不發達,群山環抱的小小的盆地裏沒有壹望無際的農田可供耕種;
沒有出名的特產;沒有歷史遺跡旅遊名勝。
曾經讓安江人驕傲的黔陽壹中,因為壹系列的厄運被虢奪了省重點的稱號,師資大多流失。
只剩下校園裏的那幾株高大的桂花樹,
見證著這所學校七十年前作為國民政府湖南省立十中,知名學者駐錫之所的歷史,
見證著這所偏遠的縣屬中學十幾年前躋身湖南省十三所重點中學之列的榮耀。
可是安江人依然為自己的家鄉自豪,
他們在其他鄉鎮的人民面前依然挺直腰桿,有種北京人面對外地人,上海人面對鄉下人時的優越感;
他們說話聲音依然很大,叉著腰議論著上面以及上面的上面的領導;
他們依然指著安江農校前的稻田對外鄉人說:“想當年農校的老師袁隆平就是在這裏發明了雜交水稻,造福了全世界!”
我愛我這美麗的家鄉.我愛家鄉人民的純樸,愛家鄉的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