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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妳,就是把好吃的給妳

夜讀楊絳老先生的《我們仨》,老先生用並不華麗的詞語,樸素的陳述,給我帶來深深的觸動。壹夜,竟是無眠!

? 曾經以為書卷氣息濃厚的文人墨客,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然而,在第二部《我們仨失散了》中,多次提到做飯的生活細節。書中寫到愛女為病中的他們做菜,她(錢媛)常說,“我讀食譜,好比我查字典,壹個字查三種字典,壹個菜看三種食譜。”她已學到不少本領。她買了壹直簡單的烤箱,又買了壹只不簡單的,精心為我們烤制各式鮮嫩的肉類,然後可憐巴巴地看我們是否欣賞。

又寫到老先生自己,說實話,我做的菜他們從沒嫌過,只要是我做的,他們總叫好。我退休前曾對他們許過願。我說:“等我退休了,我補課,我還債,給妳們壹頓壹頓燒好吃的菜。” ?

?平淡的語言記敘著點點滴滴溫馨的家庭瑣事,卻闡述著厚重的親情和相濡以沫如親情般的愛情。

? 人腦這個大約由140億個細胞構成、重約1400克的物件,其儲存信息的容量竟然相當於10000個藏書為1000萬冊的圖書館,可謂是容量巨大。但並不是每壹件經歷的事情人們都能記住,也沒有多少人具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我們總是在不經意間選擇性的記憶那些刻骨銘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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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暑假大部分是在舅舅家度過的。舅舅家在大山深處,白天在大山的靜謐中聽知了的鳴叫,格外地嘹亮,夜晚的星空比現在要清澈許多,我們在星空下追逐著螢火蟲飛舞。

剛放暑假時,李子,桃子正成熟。壹到達,我和弟弟就迫不及待的爬上樹,舅舅在旁邊急忙吆喝:“過細呀!”(方言,小心的意思)。我們坐在李子樹上,仰著頭,陽光穿過樹葉照在小小的臉上,張開嘴就能咬到紅彤彤的果子,那種簡單的幸福和快樂,是我的孩子永遠也體會不到的。青青的李子的酸澀,紅紅的李子的甘甜,那樣的味道,現在再也吃不到了!

? 暑假快結束時,野生的獼猴桃和葡萄也該成熟了。它們長在大森林深處,舅舅是不讓我們去的。早上,舅舅拿著鐮刀,有些地方茅草太深,拿著長棍,碰見蛇是很常見的事情。天再熱也要穿著長袖長褲,而褲腳是要緊緊的紮在厚襪子裏。因為,大山裏還有螞蟥。據說,大山裏餓久了的螞蟥很神奇,它們聽見人走路的聲音後,快速地湧過來,爬上妳的鞋,或者掉在裸露的皮膚上吸食鮮血,妳越把它往外拽,它越往妳皮膚裏鉆,很是討厭!

? 收拾妥當以後舅舅就出發了。等快晌午的時候,家裏狗突然汪汪叫了兩聲,又低吼壹下,猛地沖了出去。舅舅用長棍子挑著兩個大布袋回來了,渾身衣服幾番汗濕透又曬幹,上面粘著許多茅草屑,還有爬樹時粘上的樹灰,整個灰頭灰臉,蓬頭垢面。笨笨的狗狗開始是把主人當成要飯的啦。淳樸的舅舅從沒對我們講過,去摘那些東西多麽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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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曾經有壹段純白的青春時光,青澀而又綺麗,靦腆而又純真,存放於記憶深處的某個角落。

? 高二那年的初秋,天涼涼的,感覺後桌男生用腳踢我的凳子,猶豫著壹個回頭,迎上滿是笑意的臉,接著從桌鬥裏捧出壹把板栗來。我膽怯的伸出小手,卻瞥見老班不知何時站在窗戶外面,那顆顆飽滿的板栗就那樣錯過了猛地抽回的小手,呼啦啦地掉落壹地,像碎落壹地的心。

很多年以後,每當走到街頭,總喜歡稱上五塊錢的板栗,慢慢剝著殼,細細品味,尋思著,可惜那些錯過的散落壹地的板栗會是壹樣的甘醇或是微帶生澀呢。

女兒愛吃粽子,每年包粽子時她總不忘提醒我,媽媽,記得放上妳愛吃的葡萄幹。

高三那年,壹個同學隨家搬到了新疆,春節過後,讓親戚帶來好大的壹包葡萄幹和新疆各種幹果。在那個年代,那些葡萄幹在那擁擠的綠皮火車裏,經歷三天三夜,翻山越嶺,橫跨大半個中國,帶有多少別樣豐富的味道,是我這麽多年都尋覓不到的。

? 2013年去七彩雲南,想給親朋好友買些禮品,可是歷經壹路旅途勞頓,很多想法無奈壹壹放棄。至此明白,旅遊歸來送給妳的禮物,不分貴賤,哪怕是壹條輕柔紗巾,當某人有心放進行李箱的時候,都壹定飽含著沈甸甸的深情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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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樓下,有壹小塊地方,我精心的種了壹棵蘋果樹,壹棵櫻桃樹,壹棵葡萄。壹天天看著抽枝發芽,壹年下來都有壹人多高了,看著真是讓人欣喜。學校有個同事老家山西,家裏有個蘋果園,他說那個蘋果樹苗是非常好的品種。兩年開花,三年掛果,於是,平淡的日子多了些許的期待。

壹天午睡醒來去上班,走到樓下,猛地心壹顫,樓下那塊地被鏟的幹幹凈凈!再轉角,看見壹輛三輪車拉著壹車土,我的爸爸,在後面拼命的追趕著,也不管很多的學生詫異的眼光,用方言大聲吆喝著,等壹下,餵,停壹下!就那樣笨拙的身軀,壹路追到車倒土的地方,從那裏面艱難地用雙手刨出來了我的蘋果樹,櫻桃樹,葡萄樹。兩點多的陽光刺痛了我的雙眼,眼淚嘩啦啦往下流。心情久久難以平復,接著就跟我的學生們上了壹節親情課,感恩課。不成想,可愛的孩子們聽得比英語課更認真,幾個住校孩子淚眼汪汪,站起來分享自己父母給他們送菜送飯的事情。受此壹劫,蘋果樹和葡萄樹終是沒挺過來。那棵櫻桃樹卻更加茁壯地成長著,每年用滿樹繁花和鮮嫩多汁的櫻桃回報著那份恩情。

? 今年暑假在學校待了很久,假期裏的生活作息完全失去了規律,晚上十二點多睡,早上八九點起床。壹天早上八點多,忽然門鈴響了,誰呢,這麽早敲門。孩子說肯定是我的小朋友,我去開門。壹會就聽見她說姥爺,怎麽是妳啊。我們趕緊起床,我埋怨道,爸,妳來也不打個電話說壹下呢。爸爸說早上別人網的新鮮的魚,就臨時決定送過來啦。我的老家離學校有壹百多裏路,爸爸騎著摩托車要走接近兩個小時。

弟媳婦去年第壹次來這裏,我們做的臘肉竹筍,燉了自家養的鴨子。北方的她第壹次吃到這樣的菜,壹直說太好吃了。去年冬天爸媽腌了壹百多斤豬肉。今年春天竹筍出來時,漫山遍野的拔竹筍,背回來,然後剝皮,煮熟,撕成絲,再曬幹。壹蛇皮袋竹筍,曬成筍幹只有壹斤多。前後快有壹個月的時間,爸媽,樂此不彼。

? 中間只要聽說有人去鄭州就買好土鴨子。有壹次,突然聽說有同事第二天去鄭州,爸媽知道後,馬上去買,可那是春天,老太太說,剛下蛋,誰舍得賣呢,跑了好幾家,才終於買來,連夜弄幹凈。春天也正是換毛的時候,小絨毛特別多,爸爸媽媽戴個老花鏡弄到很晚。再放冰箱凍好,怕壞掉再凍上幾瓶礦泉水壹起放著,到了鄭州剛剛化凍。

中國有太多這樣的父母,用這樣壹種特有的方式表達著深情。春節過後,返城的壹輛輛小車後備箱裏,哪壹個不是堆得滿滿的,滿滿的都是吃的,滿滿的都是愛啊!而又有多少像我這樣不孝的兒女,明明知道是愛,明明被深深地感動著,卻選擇在他們讀不到文章中去無病呻吟地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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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乖巧伶俐,極盡父母寵愛,只有在上班結婚後才開始學著做菜,煮飯。前幾天,正在切著菜時,突然想起壹件事,急忙到客廳跟老公講事情,女兒驚訝的說,媽媽,妳的手流血了!低頭壹看,還真是呢。於是淡定的轉身,放涼水壹沖,接著炒菜。在炒菜時,回憶著第壹次刀切著手,矯情的幾天不敢見水。第二天,老公擰幹毛巾給我洗臉。幾年的時光中,壹天天接受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歷練,是快樂太多了嗎,痛感竟然減輕了呢。

? 水煮肉片做起來很是麻煩,從各種食材醬料的購買到清洗到炒制,真切的體會到人們常說的家宴是最高規格的招待!大廳裏,老公在輔導著孩子的作業,廚房裏,我不緊不慢的忙著。聽著壹句上菜啦,他倆趕緊停下來,洗手開吃。嘴裏滿是食物,還不忘說幾遍,真好吃,媽媽,妳真是天才媽媽。就被這句話騙著,沒事就按照手機裏關註的公眾號像飯好了,人氣美食,文逸家常菜等等,來個新菜,或是增高食譜,或是降壓菜,或是解酒菜。但是水煮肉片壹直是我家壹道特色菜。

? 大學時,在火車上站四個小時就到了老公學校的城市。兩個壹窮二白的人,最奢侈的就是去小餐館點個水煮肉片和醋溜土豆絲,兩碗米飯,沒有比這更愜意的啦。如今在家裏做的水煮肉片,雖然沒有那麽齊全的醬料,但壹年年的練習,壹次次的改進,味道裏除了愛情的甜蜜,更多的是親情的平淡和溫馨!

兩個人感情再好也有吵架的時候,如果吵架起來,壹生氣就什麽也不想做。但到了飯點,他還是會主動的用電飯煲煮飯。我心裏雖然還生氣著,腿卻邁向廚房。切菜時,刀走得飛快,鏟子在鍋裏砰砰砰的發泄著怒氣,同樣的材料,受著怨氣的熏陶味道差了很多,也就不足為奇了。

人們常說幸福就是給最愛的人做飯做菜。內斂如我,不喜人前喧鬧,只願獨守壹隅清歡。早上醒來,給家人熬上壹鍋粥,在音樂蕩漾中,慢慢做上幾個好吃的小菜,看著他們大吃大喝的樣子,就是最大的滿足。

在老先生《我們仨》的第三部《我壹個人思念我們仨》中,有這樣的段落,我聯想起三十多年後,壹九七二年的早春,我們從幹校回北京不久,北京開始用煤氣罐代替蜂窩煤。我晚上把煤爐熄了。早起,鐘書照常端上早飯,還赺了他愛吃的豬油年糕,滿面得色。我稱贊他能赺年糕,他也不說什麽,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兒。我吃著吃著,忽然詫異說:“誰給妳點的火呀?”(因為平時我晚上把煤爐封上,他早上打開火門,爐子就旺了。)鐘書等著我問呢,他得意說:“我會劃火柴了!”這是他生平第壹次劃火柴,為的是做早飯。

? 老先生非常的感動,“這是他生平第壹次劃火柴,為的是做早飯。” 給“最賢的妻,最才的女”。

? 在此寂靜的深夜,書中平淡的事情,觸動心,觸動愛,勾起記憶中那許許多曾經忽略,曾經以為理所當然的情感。讓我感受到,愛妳,就是把好吃的給妳。

同時,科技的發達讓人們傳情達意變得隨時隨地毫無障礙,但是卻越來越難窺見人們的真心,人與人之間的內心有了越來越厚的屏障。多麽期望,我們能永遠保留壹顆純真的心,去感受周圍平淡而真切的愛,也用壹顆感恩的心去回饋壹切,在這個薄情的世界裏深情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