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麥垛並不會持續很長時間,壹周後,所有的麥田基本都已經收割完畢,就要開始打麥子了。這是我最愛看的事情,爺爺給騾馬套上石碾,小鞭只需在半空中炸響,騾馬自會繞著打谷場壹圈壹圈轉起來。石碾吱吱作響,將鋪在谷場得麥穗壹層層碾開,麥粒就在這壹圈壹圈得碾動間掉落到谷場的底層。打完麥粒,就要用耙叉將已經分離出的麥稭稈和麥粒分開。6齒的耙叉間距5公分,將打得最粗得稭稈叉起分離開,12齒的耙叉間距2公分,將更細得稭稈又分壹道。
剩下得就是麥粒和稭稈麥殼得碎末,需找壹個微風吹起得時刻,用鍁板把它們高高揚起,將麥粒和稭稈碎屑分離開。
這個微風吹起得時刻壹般都是黃昏時分,晚霞染紅了天空,舒適得涼風微微吹起。大人們喊著號子,妳壹鍁,我壹板,將麥粒高高揚起,麥粒就在這壹喊壹和之間被大自然的力量輕輕分離開來。我們小孩在打谷場邊啃著水渠邊涼透得西瓜,追逐打鬧間躺倒打谷場上感受豐收的麥粒砸到自己臉龐得質感,感受麥子撲面而來的清香,這真的是長大後再也無法感受的家鄉的感覺。
夜晚降臨,麥子如果沒有打完並裝收入麻袋,就需要有人在打谷場上看守成堆的麥粒。畢竟這是莊稼人幸苦壹年的所有收獲,那是莊稼人的命,莊稼人的根。每到此時,我們孩子最是歡喜,因為可以明正言順的和叔叔伯伯們壹起在打谷場上宿營。記得清楚,月亮在每年這個時刻總是明晃晃的,照得整個打谷場和四周的荒野壹片雪白,仿佛月亮的銀光從天上潑灑下來給大地塗了壹層銀漆,晃的人眼睛都發亮。
這樣的夜晚,我聞著身下麥粒發出的清香,聽著爸爸和叔叔給我講各種新奇有趣的故事,看著天空寥寥劃過的流星,感覺天地間自己變的那麽小,又那麽大。
打谷的時間壹般會持續3到5天,等所有麥粒都脫殼完畢,就將其裝入壹個壹個同樣規格大小的麻袋,等待上交公糧的那壹刻。
新鮮的麥子自然少不了與之相配的美食。顆粒歸倉後,大人都有了短暫的空閑時間,於是總有豐裕的人家會殺上壹兩只肥美的山羊,招呼親朋好友壹起大快朵頤。新鮮的羊肉下鍋大火猛煮,出鍋那壹刻才撒上壹把青鹽,大人們視之如命。我們小孩獨愛那放在芨芨草中火燎過的羊頭肉加入新鮮麥子煮成的“羊雜湯”。羊頭的每壹塊肌肉,混雜著羊肚、羊腸、羊肝、羊心等獨特的部位,加上麥粒的清香,羊棒骨的骨香,讓這壹鍋“羊雜湯”在熱氣翻騰間被重新賦予了羊的靈魂。壹口氣,整碗下肚,讓後才長長的吐出第二口氣,似乎這樣才對起這碗有靈魂的“羊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