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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那條小河

有壹條碧綠清澈的小河,蜿蜒在故鄉的土地上,也蜿蜒在常年漂泊的她的心中,春有野花繚繞岸邊,夏有蛙鳴荷香陣陣,秋有紅葉雕零逐水,冬有白雪暖陽沐浴,風景醉人,而最讓人沈醉的還是世間最純真最誠摯的如詩如畫的友情,而小河是它的見證者。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 歷史 性的時刻,走進縣二高復讀班的那壹刻。在那個考大學難於“蜀道”的時代,她剛剛經歷了高考的重創。市重點中學的兩個文科班,只有八條“錦鯉”,躍過了“龍門”,快樂地遊向遠方的彼岸天堂,這其中還包括兩條“二次跳躍”的插班的魚,其余的則都跌落下來匯入 社會 的洪流中去了。而從小就剛強倔強不服輸的她,絕對不會輕言放棄,壹陣痛苦掙紮後,決定破釜沈舟,背水壹戰,從復讀的千軍萬馬中殺出壹條血路來,她要卷土重來,力戰到底。

可是,就在跟隨老師進入壹間磚瓦房的殘破教室時,她的心壹下子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了:只見坑窪不平的土地上擺滿了壹排排破舊的桌椅,椅子是那種“歪歪斜斜缺胳膊少腿兒”的長條凳,壹張張“臉上劃滿各種疤痕塗滿字畫兒”的桌子上密密麻麻堆積著壹摞摞高聳入雲搖搖欲墜的書本,壹個個稚氣未脫卻寫滿疲倦的臉龐從“書山題海”中浮了起來,像是打量外星人壹樣眼睛瞪得溜圓,將眼前這個從城市來的“洋氣”女學生仔仔細細看了個遍,霎時露出驚訝艷羨的目光。而她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感覺自己好像從色彩斑斕的都市壹下子被放逐到了非洲原始部落,那些土著居民看起來並不是特別友善,“鶴立雞群”的感覺真的是很難受,再加上迎面撲來的汗味腳臭味剩飯味等各種難聞的氣味,讓她突然有種壹片茫然手足無措的狂亂,胸悶得幾乎喘不上氣來。

她突然想要逃離,逃離這個遠離都市文明的荒蠻陌生的地方,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能當“逃兵”!為了心中的夢想什麽都要忍受,忍受孤獨,忍受傷痛,忍受疲憊,忍受苦難,沒有經歷煉獄般的折磨和摧殘,怎會輕易就嗅到天堂彼岸花的芬芳?!而就在四面漆黑的至暗時刻,突然有壹束陽光射進了心房,有三個“都市女孩兒”從天而降,來擺渡她那孤苦無依的靈魂。就像霧霾深重的冬季突然吹來了壹陣春風,清新美好,沁人心脾。

三個女孩兒中有兩個長著酒窩,笑起來很動人,壹個叫靜心,壹個叫星語。靜心是那種長發飄飄,溫柔恬靜的女孩兒,星語則是齊耳短發,活潑開朗的類型。另壹個女孩兒叫菱花,紮個羊角辮,看起來有些老實木訥的感覺。“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也許是因為同命相憐,惺惺相惜的緣故吧,四個女孩兒壹見如故,無話不談。在人生最冷的冬天,她慶幸有人與自己壹起抱團取暖,友誼的火溫暖了她,讓她有了堅持到底的勇氣和信念。

而在壹起的日子,發生了很多故事,大多都與那條小河有關聯。第壹次發現那條河,是在壹個周末的清晨。而前壹個夜晚她徹底失眠了,因為蚊蠅的瘋狂叮咬和老鼠的偷襲。九十年代初,農村學校住宿條件之艱苦可想而知:壹間不大的陰暗潮濕的房間裏,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壹個個老鼠洞觸目驚心,床是那種通鋪,沒有櫃子,只有壹些拼湊起來的破書桌是用來擺放餐具的,衣服鞋襪都裝在魚皮布袋裏塞在床底下,本來就擁擠的空間還擺放了幾輛破自行車,壹副淩亂不堪的樣子。而到了晚上,巴掌大的窗戶透進來幾絲微弱得可憐的光線,斑駁在殘損的墻面上,竟有些陰森的感覺。這是她第壹次離開父母睡在鄉間的壹張硬板床上,輾轉反側五味雜陳。而帳外由蚊子和蒼蠅合奏的催眠小夜曲,讓她心緒更加煩亂,壹種“虎落平陽”的悲憤深深地折磨著她,不禁感嘆:難道這就是上天在考驗我麽?

天色快亮的時候,她終於迷迷糊糊睡著了壹會兒,突然間壹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將她從夢中驚醒,她看到壹只碩大無比的老鼠正在拼命撕咬她的蚊帳,面目猙獰。就在那壹瞬間,壹股驚懼憤怒的洪流將要從胸腔湧出,她使勁兒踹了那“賊鼠”壹腳,然後就披上衣服沖了出去,壹路狂奔出校園,不覺間來到了壹條小河旁。這時,氣喘籲籲的她猛然吸了壹大口早晨的新鮮空氣,隨即放聲痛哭!長這麽大,從小嬌生慣養被父母呵護得無微不至的她,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苦遭過這樣的罪!此刻,她多想告訴父母這裏的壹切,多想把人生的這壹頁翻過去!可是小河“嘩嘩”的流水聲讓她的靈魂突然安靜下來,從內心最深處傳來壹個聲音,溫柔而堅定,告訴她要勇敢地面對壹切,要戰勝自己,因為人生有些路只能自己走,有些苦只能自己吃,誰也替代不了!就在壹剎那,她仿佛壹下子就長大了,她要與苦難戰鬥,要做最勇敢的自己!這是她第壹次意識到自己精神的蛻變,是在那條美麗可愛的小河邊,壹池的荷香從晨曦中冉冉升起,她的心也從暗夜中冉冉升起。

而她第壹次意識到自己是壹個俠肝義膽,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豪傑”時,也是在小河邊。自從有了三個好友之後,她的心情也明媚起來,漸漸發現農村大部分學生都很質樸善良,當然也有個別“害群之馬”。於是,最年長的她義不容辭地做起了“護花使者”。在靜心被壹個男生無休止的騷擾後,她終於忍無可忍,準備“亮劍”了,於是派人給那個“猥瑣男”下了戰書,要“決戰”小河邊!在壹個初秋的下午,天高雲淡,小河被“大自然”塗抹得像壹幅油畫,楓葉初紅,白樺樹葉青中泛黃,葉子們在秋風中搖曳,唱著美妙的歌曲,讓人陶醉。可大煞風景的是,即將有壹場火藥味十足的戰爭壹觸即發!

而既然是戰爭,首先就要在氣勢上震懾對方,當見到那個又矮又瘦,長相慘淡的“敵人”時,她毫不畏懼,壹鼓作氣沖殺過去:“喲,我還以為是個玉樹臨風儒雅倜儻的翩翩美少年呢,從哪兒蹦出來壹只癩蛤蟆啊?!妳知道什麽是愛情麽?愛情是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愛情是兩情相悅,愛情是壹半找到另壹半,愛情是美好神聖的,妳這樣死皮賴臉死纏爛打壹廂情願單相思,也配談愛情麽?妳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妳在浪費別人的時間,妳在毀滅別人也毀滅自己,別做夢了,醒醒吧!”那個男生哪見過這種陣勢,這種氣場,竟被噎在那兒了,說不出話來。

而她乘勝追擊,聲色俱厲地說道:“我警告妳,以後不要再騷擾靜心,否則的話,我就去找妳們班主任,找學校教導主任,再不行就去妳家裏拜訪壹下,瞧見沒有,妳寫的這些令人作嘔的肉麻的東西都在我這兒,人證物證確鑿,容不得妳抵賴!”她的話語就像從壹座重迫擊炮發射出去的炮彈,顆顆命中敵人要害。只見對方是毫無招架之力,狼狽不堪落荒而逃。這時,只聽得小河水和葉子們都“嘩嘩嘩”地為義薄雲天的“女俠”鼓掌,經久不絕!

自從這件事後,她就成了四姐妹中名副其實的“大姐大”,坐上了頭把交椅,在同學中威名遠揚,經常讓那些挑事兒的主兒膽戰心驚,甘拜下風!有壹次,壹個長得比較彪悍的女生欺負老實巴交的菱花,就因為菱花不小心把她的書碰掉了。菱花撿起書後很真誠地說了句“對不起”,沒想到她不依不饒,罵了菱花幾句不堪入耳的話。不料,被同桌的“女俠”聽到了,路見不平壹聲吼:“嘴巴放幹凈點兒,妳再罵壹句試試!”,接著順手從桌子上抄起壹個墨水瓶,擰開蓋兒,對準罵人的女生作欲潑狀。結果因為自知理虧,又遇到壹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嚇得趕緊給菱花道歉,保證以後再也不罵人了。真的是連小鬼都怕“惡人”,面對校園欺淩傷害,她毫不畏懼,頂天立地,像個女漢子壹樣保護自己的好朋友!而她們之間的友情就像那條小河水壹樣清澈透亮,歡快美好!

而最讓她難忘的十九歲生日也是在小河邊度過的,那是壹個美妙的春天午時。而這之前,她跟菱花已經有壹禮拜沒有說話了,起因就是因為壹句玩笑話。說實在的,菱花是她見過的這個世上最天真最純情的女孩兒,是那種壹跟男生說話就臉紅的特別害羞的小姑娘,而她卻不懂分寸地傷害了菱花,說要介紹她的壹個“酒糟鼻”男同學給菱花做男朋友,結果話音剛落,菱花就像壹頭受驚的小鹿壹樣氣得沖出了教室,再也不理她了。她後悔極了,意識到再好的朋友也不能亂開玩笑,所以就壹直給菱花賠禮道歉,可就是沒有回應。直到她生日的這天,她先通知了靜心和星語,讓她倆去找菱花說和。就說上午家裏剛剛拖人給送來了燒雞牛肉還有蛋糕,暫時放在班主任那裏,中午可以壹起攜帶 美食 在小河邊開壹個“派對”,好好熱鬧壹下!結果年輕的菱花還是經受不住甜言蜜語和 美食 的誘惑,最終和她握手言和,壹笑泯恩仇!

春天的小河邊,微風陣陣,花香裊裊,流水潺潺,鳥鳴幽幽,蜂蝶飛舞,魚蝦暢遊,好壹個清新自然的世界。四個好朋友壹起在河邊大快朵頤,壹起唱生日歌,壹起享受青春的歡暢時光。

流年似水,不覺已過去二十多年了,很多人很多事兒都已淡出記憶,而那段最美的青春奮鬥的歲月,那段最美的友情卻深深地鐫刻在心間,足以滌蕩世俗的塵埃,足以抵禦歲月的風寒,絢爛溫暖她的壹生。而故鄉的那條小河,也會永遠在心間流淌,已成為壹種信念,壹種力量,關於友誼的,激勵著她無所畏懼,壹路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