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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評析 1
她生於名門,外祖父是有“臺灣太史公”之稱的連橫,表弟是連戰,在臺灣大學中文系就讀期間更師從文學大家臺靜農。
她年已七旬,以“三筆”風靡臺灣地區:壹筆關乎學術,有《澄輝集》、《謝靈運及其詩》、《山水與古典》等研究著述;壹筆是文學翻譯,引介了《源氏物語》、《枕草子》等日本文學作品;再壹筆則是散文創作,三十年來苦心經營出《京都壹年》、《讀中文系的人》、《遙遠》、《午後書房》等抒情作品集。
她精擅廚藝,家裏客廳總是高堂滿座,於人間煙火中引得臺靜農、董橋、林海音、三毛等文人競相捧場。
林文月這個名字,也許尚未被更廣泛的大眾熟知,卻已經是各地中文系師生和文學愛好者長久以來的偶像,其人其文曾被文學評論界拈來與張愛玲相提並論——但更有年輕的粉絲說,娟秀文雅、往來無白丁的她是又壹個林徽因。
日前,從未曾將自己曝光於大眾的這位知名學人,因與家人踏上申城尋根,適得新作《三月曝書》出版方邀請,與學者陳子善教授午後笑談閱讀。
西江灣路上海記憶
上世紀三十年代,林文月在西江灣路540號度過了人生最初的十數年,而她曾因被店主善待而念念不忘的家邊小書店,據眾多學者考證,正是著名的內山書店。多年以後,林文月模仿《洛陽珈藍記》的寫法,細述從自家到學校的沿路情景,文章催化了眾多文人的“上海情結”,臺灣大學壹位博士按圖索驥,重走林文月當年的上海之路,“把我嚇壞了,我記性其實並不好,經常丟三拉四,但很奇怪,當壹支筆在手的時候,記憶自然而然地伸了出來。”而今,踏上申城熟悉的土壤,林文月只為尋根:“就在兩個小時以前,我的姐妹們還在西江灣路徜徉,幸好我2003年曾回來過,才可以來這邊和大家見見面。”
日式學堂的啟蒙教育為《源氏物語》的翻譯奠定了最初的基礎,而《飲膳劄記》中的“蔥烤鯽魚”又隱隱可以追溯到家中娘姨們的滬語對白,四十年代舉家遷回臺灣,再習普通話和閩南語,林文月自陳找不到自己的身份,“我覺得我什麽都不是,既不是純粹的上海人,也不是純粹的臺灣人,更不是純粹的日本人——但好處是我可以比較客觀,不會只是站在某壹個角度某壹個立場來看事情。”
論文附錄《源氏物語》
作為最早出版的中文版譯者,林文月是去年日本《源氏物語》千年紀念大會邀請的四位外籍人士之壹,而她的版本,至今被公認是最好的譯本之壹。在上海的交流中,林文月透露,這壹切,都出自壹場歪打正著:1969-1970年,她遠赴京都大學留學壹年,專攻比較文學,論文題目就是“唐代文化對日本文化的影響”,其中林文月提出:“沒有《長恨歌》,就沒有《源氏物語》”,“可能很多國人都不知道,這部日本最偉大的名著是受到白居易《長恨歌》影響的,故事開始就引用了《長恨歌》中的語句,把桐壺天皇對桐壺更衣的寵幸比作唐玄宗與楊貴妃的關系。”
當時《源氏物語》還沒有出版中文譯本,為了讓讀者了解論文,林文月試著把第壹章翻譯出來,附在論文之後,論文還未受到關註,這篇附錄已經橫空出世,引發了出版社的興趣,希望她繼續翻譯整部作品:“老天爺,他們不知道後面還有54章!”但喜歡“踮起腳做事”的林文月抱著姑且試之的心態,在《中外文學月刊》上開始翻譯連載,花了5年半的時間,總***是1300多頁,100萬字,“感覺像跟時間跑馬拉松賽。”
其實在林文月翻譯《源氏物語》之前,豐子愷就已完成了他的譯本,但譯本的出版卻在之後:“我看到豐先生的譯作時,已是自己的譯本誕生多年後,很可惜,如果能夠早點看到,也許能從中學習到很多。”但同時她也慶幸,“如果我知道豐子愷先生已經翻譯了,我怎麽敢翻譯呢?而且那樣的話,我遇到困難,就會很依賴地去參考豐先生的文字,也可能保留了豐先生譯得不妥之處。”
先是女人再做學者
關於林文月的話題,很多人都會圍繞著“名門子弟”這個標簽打轉,對此,她十分坦然:“外祖父去世時我才三四歲,但已經是第三代中唯壹有與他老人家合影的了。我母親是長女,連震東是外祖父的獨子,連戰是連氏二度單傳。我與弟妹先後有四人入臺大,包括政治學的連戰,只有我是中文系。”得知林文月考入臺大中文系,舅舅曾豎起大拇指,稱“外祖父的文學遺誌有此女承繼了”,“其實我只是壹個普通的家庭主婦,喜歡烹調。”
壹介名門閨秀,所撰《飲膳劄記》在老饕心目中堪比袁枚的《隨園食單》,“袁枚是遣家中廚師四處學藝,我則是親身嘗試,臺靜農先生、許世瑛先生(魯迅故交之子)、董橋、林海音、三毛,都曾在飯桌上捧過場。學生笑我做菜像做學問,記了許多筆記——為了避免重復以同樣的菜式款待同樣的客人,不記得是何時起始,我有卡片記錄每回宴請的日期、菜單,以及客人的名字,而今再度翻起,許多師長已經故世,許多朋友已經離散,更是唏噓,才會把這些筆記上的飲膳往事記錄下來。有人把這本書歸類在書店裏‘食譜’專櫃,我有壹點傷心。”很多人因此將林文月視為林徽因式的文化沙龍的最佳繼承者,她卻謙稱:“文化沙龍的傳統,真的很好,我們也慢慢養成了習慣,每兩周的星期五都會小聚壹次,聊的大多是文學現象、作品、還有新生詞匯。但要說繼承者,林海音才算是不折不扣的豪爽女主人,她那時任副刊編輯,還大力提攜了諸如林懷民之類的後生才子。”
壹身兼做學術、翻譯和文章,又不失煙火氣息,林文月是女性心目中的“得天獨厚”,多年前她直言:“我實在不佩服現在那些只知道寫論文,從不敢進廚房的女教授。人生豈不就是苦樂參半?壹個女性教員和家庭主婦有甘有苦,實在也是應該的。”而今,沖淡許多的她選擇更委婉的說法,“我覺得我必須要先做壹個人,再做壹個女人,再做壹個學者、作者或者是翻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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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評析 2
林文月,1933年出生於上海日本租界,“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研究所畢業。
曾任臺灣大學中文系講師、副教授、美國華盛頓大學中文系客座教授、史丹福大學客座教授、捷克查爾斯大學客座教授。身兼研究者、文學創作者、翻譯者三種身分,並且於這三個領域中都交出亮麗的成績單。
1946年自上海返臺居住,並開始華語的學習。1952年進入影響她壹生,也是她奉獻壹生心血的臺大中文系。在這段期間,林文月不僅碰到影響她極深的恩師臺靜農,也開始陸續在夏濟安先生主編的《文學雜誌》上發表有關中國古典文學的論文,由於見解獨到而文筆清麗,甚受歡迎。
林文月中國古典文學研究專長主要專註在六朝與唐代,從曹氏父子、陶謝、山水、官體、田園、遊仙等詩型等專題,並發表許多精辟論述,成為臺灣研究六朝文學的佼佼者。1957年與畫家郭豫倫結婚,同年研究所畢業並繼續留任母校。1969獲國科會資助,前往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研修員”壹年。也在這壹年,林文月開始她獨具壹格的散文創作,1970年的《京都壹年》的出版正是日本行的豐收,也是她文學創作旅程的美好起點。除了文學創作之外,她也是臺灣最早從事中日比較文學研究的開拓者,更是傑出的翻譯家。
1972年時,開始在《中外文學》翻譯日本名著《源氏物語》,費時五年半而譯完。後來經過林文月逐次的修改,終成目前華語翻譯《源氏物語》最優秀的版本。柯慶明教授認為林文月翻譯《源氏物語》的成功主要的因素在於:“林教授以豐富的學識,女性的細膩,典麗的文筆,對紫式部娓娓道來的敘事,作了傳神的中譯,並且詳加註釋與解說,俾便讀者深入了解。對書中七九五首的和歌,亦創出三句式楚騷體的特殊詩型,壹壹巧妙譯出,更添譯作風韻。初譯版與修訂版的封面,皆由其夫婿郭豫倫先生,利用臺靜農先生的題字,根據內容精心設計,亦是文壇佳話。”1993年自臺大中文系退休,除獲聘為臺灣大學中文系榮譽教授外,更擔任美國加州史丹福大學客座教授,繼續在學術上奉獻。
除了在學術與翻譯專長上的表現之外,林文月的散文創作更替臺灣女性散文開創了不同的風貌,融合中國古典六朝文學的瑰麗家及日本文學的色彩,其散文華麗卻不濃艷,如壹股淡香撲鼻令人永難忘懷。
據何寄彭的研究,林文月早期的散文重哲理的辨析,而後期則轉為抒情感性,但其作品仍是正規的散文體例:“殆可形容林先生作品之整體美學風度。林先生雖然突破了現代散文的體式,但仍是散文的正統,也仍是近年來逐漸少見的‘純散文’。”近期的創作以回憶故人為主,此體裁在林文月的筆下,有了更新的書寫方式。以2003年的《飲膳雜記》為例,它不僅是林文月散文創作的另壹轉折,同時也開啟了壹陣飲食文學之風,更成為現代生活散文的典範:以物記人寫實抒情合流,溫婉並深深的敲動人心。近期作品《人物速寫》,更進壹步專以散文體力去刻劃人物,文中抒情與記述並重,更見其架構散文的高超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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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月專訪
問:您的文筆給讀者的印象是融合了中國古典文學和日本文學的色彩,如《謝靈運及其詩》《山水與古典》等,能談談古典文學對您的影響嗎?
答:我至小學六年級才正式學習中國語文,考入的是臺大中文系。後來我是壹個教員,也從事學術、翻譯和寫作。其實,這三樣工作都是與寫字有關。當然,我也畫畫,回到臺灣的時候,我也曾想去念繪畫,後來念了中文,接觸古代文學,對古典文學和藝術很感興趣,不管怎樣,念書,工作,這些都把我與古典與藝術相聯系起來的。要說古典,這當然與我研究的領域有關系,“近墨者黑”吧。國內的學者應該了解,我很關註中國古典文學研究,主要專註在六朝與唐代,從曹氏父子、陶謝、山水、官體、田園、遊仙等詩歌類型專題,發表了壹些論述,研究六朝文學給我影響很大。1957年,我與畫家郭豫倫結婚,同年研究所畢業並繼續留任母校,所以古典的東西是我的壹個情結。
問:您翻譯了日本名著《源氏物語》,聽說最近您出席了該書誕生1000周年活動,能談談這部名著嗎?
答:《源氏物語》有很多人在做翻譯工作,我的優勢可能在於我的母語是日文,加上對於古典的情結。前幾天去日本參加了《源氏物語》誕生1000周年活動,感悟頗深。日本文學與中國文學有很多相通和相關聯的地方,可能很多國人都不知道,這部日本最偉大的名著是受到白居易的《長恨歌》的影響的,故事的開始就是與《長恨歌》相互呼應,也許沒有《長恨歌》就沒有日本偉大的《源氏物語》。
《源氏物語》開卷就引用了《長恨歌》、《長恨歌傳》中的語句,把桐壺天皇對桐壺更衣的寵幸比作唐玄宗與楊貴妃的關系。但實際上,桐壺更衣與楊貴妃的性格、在宮中的地位、在作品中的作用等等都全然不同,為此,有關《長恨歌》、《長恨歌傳》與《源氏物語》卷的影響關系壹直是《源氏物語》研究的焦點。然而,迄今為止除了有關出典方面的成果外,至於引用楊貴妃故事的必然性,似乎仍沒有令人信服的論說問世。
問:您在很多文章裏提到您外祖父連橫的才華,外祖父在創作、學術方面對您的影響大嗎?
答:大家都關註我和連橫、連震東及連戰的血脈關系。連橫是我的外祖父,我母親是長女,連震東是外祖父的獨子,連戰是連氏二度單傳。雖然連橫是我的外祖父,但是他過世的時候我才三歲。我也曾有專為祖父撰寫的《連雅堂先生傳》,在《林文月散文精選集》中有不少文字談及連家特別是曾外祖父得政公和外祖父連雅堂的氣節。我與弟妹先後有四人入臺大,包括政治學的連戰,只有我是中文系,師從臺靜農等前輩。我父親是商人,在銀行做事,舅舅連震東學的是經濟,得知我考入臺大中文系,豎起大拇指,稱“外祖父的文學遺誌有此女承繼了”。其實,家庭與我的寫作影響不是很大。
問:您的《飲膳劄記》在大陸廣受歡迎。生活中您喜歡做菜嗎?
答:與所有的家庭主婦壹樣,我喜歡自己做菜,當然是以上海菜為主,因為我已經習慣了上海菜的口味。《飲膳劄記》只是我在嘗試做菜的壹些體會和感悟。我現在旅居美國,很少回國,最近壹次回國是幾年前去上海我的出生地。我也只是壹個普通的家庭主婦,喜歡烹調和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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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稱臺大傳奇人物
盡管擁有好家世與美貌,林文月進入臺大中文系後,卻開始了無壹日懈怠的充實人生。她在大學時代就翻譯了壹系列來源於日本少年讀物的世界名著及偉人傳記,其中包括《聖女貞德》、《居裏夫人》、《茶花女》等。除《源氏物語》外,林文月還翻譯了《枕草子》、《和泉式部日記》、《伊勢物語》等多部日本名著,並且以她豐富的學識、女性的細膩、典雅的文筆,形成獨特的翻譯風格。
林文月的散文,不起波瀾的文字間,有壹股從容不迫的氣度。散文集《京都壹年》、《飲膳劄記》等,被認為在中國現代散文史上有開創性的意義。在《京都壹年》中,林文月以壹個旅遊者的眼光來看待20世紀70年代初期的日本生活,“文筆細致,收放自如”。 之後,她又出版了多部散文集。1999年,散文集《飲膳劄記》出版, 臺灣大學臺灣文學研究所原所長何寄澎教授評價它“是林文月散文創作的另壹轉折,也開啟了壹陣飲食文學之風,更成為現代生活散文的典範:以物記人寫實抒情合流,溫婉並深深地敲動人心”。陳平原教授則在大陸版《飲膳劄記》序中寫道:林文月“自謙生於富貴之家,對人世艱辛的體會不夠深刻,很難成為視野宏闊、思想深刻的小說家;但反過來,若撰寫談論‘美食’的散文,則不但不成障礙,反是得天獨厚”。
文如其人。林文月的同事和學生都認為,她之所以永遠都是壹位美人,在於她知道與現實的名利權位保持距離。從入臺大中文系求學到1993年以教授身份退休,林文月置身書齋四十年,不問政治,真正實現了她外祖父詩中的夢想: “他日移家湖上住,青山青史各千年。”對此,林文月說:“家裏有人繼承了政治這方面就足夠了,而我從小就對寫作、畫畫感興趣,這大概也是我的幸運。”
喜歡為家人做飯
林文月的丈夫郭豫倫是著名的畫家,也是臺灣五月書畫會的草創人之壹。郭豫倫是林文月大嫂的弟弟,早在高中時代,他們就認識了。
他們的戀愛曾遭到林文月父母的阻撓,後來,連震東見到郭豫倫之後,勸林文月的母親:“阿姊,我看這個年輕人,除了窮壹點,也沒什麽不好。他們既然相愛,妳就成全了他們吧。”由此,他們才得以順利成婚。
林文月25歲以前從不曾有下廚的經驗,甚至連廚房都很少進過。結婚後,認為“作為壹個女人,料理家人三餐,應是分內之事”,她開始學習廚藝。在她看來,“廚房裏的事情,跟做學問沒有什麽區別。做出壹道豐盛的菜肴,和寫出壹篇好的作品,壹樣有成就感。”漸漸地,她開始在家裏經常舉辦沙龍式的聚會,以好廚藝款待朋友。她後來寫作《飲膳劄記》,對家宴中每道菜的工序娓娓道來,儼然把下廚當成了壹門藝術。
林文月對家庭盡心盡力,郭豫倫也給予她極大的支持。《源氏物語》初譯版與修訂版以及多部作品的封面,都由郭豫倫根據內容精心設計而成,而林文月部分書中的插畫,也是夫妻兩人聯手繪制。郭豫倫知道林文月傾力鉆研六朝文學,有壹次還特意去買了壹尊六朝時代的佛像,悄悄擺在書桌上送給她。郭豫倫喜歡收藏,林文月也常陪他壹起玩賞,並聽他講各種收藏品的“身世”與取得經過。2001年,郭豫倫因肺癌在美國加州病逝。
林文月有壹對兒女。兒子畢業於臺大機械系,後留學美國獲博士學位,女兒淡江大學法文系畢業後也赴美,改讀建築,之後又念金工,如今已在珠寶設計方面頗有成就。現在,七十多歲的林文月和兒子壹家住在美國舊金山。除翻譯、寫作,偶爾參加學術活動外,她也常給家人做好吃的菜肴。記者電話采訪前,她就已經開始為新年的家宴忙碌了。
“我這人有壹個不同的地方,就是常常把責任、工作弄到後來變成壹種享受。做家務清潔,我當成運動,把家變得可愛,就很有成就感。我對人生、世界壹直充滿好奇心,永遠有興趣去發掘。即使累壹點,也很快樂,或許我對生命太貪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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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書評
古人雲:傳奇者,因奇而傳。事,無奇不傳。能被目為傳奇者,其言行、能力、性格方面在某些方面異於常人,像是張愛玲。然而正如她所說,在傳奇中尋找普通人,在普通人裏尋找傳奇,林文月正符合她的品評。
林文月女士20世紀30年代出生於上海的日本租界,與大陸有些淵源,然而畢竟是久居臺灣,因而在大陸鮮有盛名,出版的作品也不多。耳熟能詳的僅有《林文月散文精品集》、《京都壹年》和《飲膳劄記》三本。但在隔岸那座浮島上,她的作品卻是頗為豐富。因她懷有“三筆”,壹筆是學術論著,著成《澄輝集》、《謝靈運及其詩》、《山水與古典》等作品;壹筆是文學翻譯,引介了《源氏物語》、《枕草子》、《和泉式部日記》、《樋口壹葉小說集》等日本文學作品;最後壹筆則是散文創作,三十年來苦心經營出《京都壹年》、《讀中文系的人》、《遙遠》、《午後書房》、《交談》、《作品》等抒情作品集。回顧她的創作年鑒,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在時光中紮實走過的足印。每筆都非常出色,每筆都做得相當精彩。難忘《枕草子》壹書中她翻譯的第壹句,“春,曙為最。逐漸轉白的山頂,開始稍露光明,泛紫的細雲輕飄其上”。她的氣質使她成為翻譯日本古典文學作品的最佳人選。
作為“普通讀者”,只能從紙堆和街談巷議中去尋覓她的傳奇蹤影。比如她的外祖父連橫是連戰的祖父,算壹算家譜,她是名門出身;她曾就讀於臺大中文系,而據說臺大有壹批才子對她是相當著迷的,常常壹整夜談論的都是她。此外,像是賴明珠、郝譽翔等人都曾提到對她的敬意,揚之水先生還曾經揚言:“如果我是男的,壹定去追她”。這些趣聞軼事,雖是道聽途說,卻也從壹些側面烘托出她神秘優雅的形象。況且人人都形容她謙和、從容、古典、美麗,令人更欲壹睹其人。然而林文月女士至今也已有七十多的高齡,想來很難再到大陸和讀者相見,即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只能“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得知世紀文景出版了林文月女士的散文集《三月曝書》時,異常開心。能夠嘗得林文月的散文,唇齒留香。書名緣於其中的壹篇散文,“三月的陽光熙和溫暖。今日無風,正宜曝書。”從書香情緣至歡愁歲月,從異國遊歷到美食佳肴,這本曝出淡淡書香,匯集以往諸多作品的集子,最宜在冬日陽光和煦的午後閱讀。在序二中何寄澎先生又從題材的新變、體式的突破、風格的塑造、風氣的先導四點,品評了林文月的作品在散文史上的意義,頗具學術價值。林文月女士的散文寫作已逾三十多年,對於散文寫作她也有自己的壹些心得。她曾說:“散文的經營,是必須費神勞心的,作者萬不可忽視這壹番努力的過程。但文章無論華麗或樸質,最高的境界還是要經營之復返歸於自然,若是處處顯露雕琢之痕跡,便不值得稱頌”。
她是用心的,因而她的散文情深意切,總欲以壹顆平常心寫下生活百態。她嫻於懷舊,從臺大讀書的日子到留學京都的生活,從臺靜農鄭百因等師友到父母子女親戚朋友,她作為學生,作為子女,作為人母的歡愁歲月都在散文中。文如其人,用在散文創作中最恰當,若不能以手寫我心,又怎能產生感人的魅力,打動閱讀的讀者?
即使和她從未謀面,也可以在散文中壹壹追尋她的普通生活。和她壹起在《記憶中的壹爿書店》、《迷園》中去追憶童年的光影樂趣,在《三月曝書》、《午後書房》、《陽光下讀詩》、《壹本書》去感受書香情緣,在《父親》、《消失在長廊盡處》、《怕羞的學者》、《A》中去熟識她結識的親戚師友,在《翡冷翠在下雨》《意奧邊界壹瞥》《白夜——阿拉斯加印象》中壹覽異國風光。妳還會欣喜地看到她的飲膳劄記,知道她是“那個很會喝酒的林文月”。
她就是她,從不強調自己的才學,平穩做人,踏實生活。借用她的言語,她是“以教書為職業,嗜好寫作及翻譯的人”,只願“安安靜靜過壹種與書香為伍的單純生活”。傳奇的外衣下,跳動的永是壹顆平常安靜的心。
在這個冬日裏,喝點酒,吃宵夜,看她在三月的暖光中曝書,曬壹曬那懷舊動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