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影籌拍反映陜北民間藝人生活的故事片《北鬥》(上下集),導演周予曾在華北軍區文工團任戲劇隊長,與王潤身***事,知王有說書人的經歷,經多方打聽,1978年4月,找到了遠在昝崗鎮的已息影十多年的王潤身,邀他扮演片中兩個人物:壹是老實的喇叭匠後被地主逼瘋的農民申多余,壹個是以說書為掩護的劉誌丹秘密交通員盲人安兆祥。
王潤身喜出望外,收拾行裝,隨周到了北京,見到編劇胡蘇。周予胡蘇為王安排好住處,要他看劇本及閱讀有關材料,休整壹個月後,王潤身來到了長春。老朋友聽說長影邀請他拍戲,都高興地對他說:“妳可要好好珍視這次機會,要卯足了勁,把戲演好,爭取重返影界。”王潤身暗下決心,壹定不負導演和朋友們的厚望,把戲演好。他看了看劇本,飾演農民說唱藝人,從化妝造型到人物氣質,都不是問題,用不著什麽準備,劇中人物要說唱“陜北說書”(壹種書體),與他所熟悉的另壹種書體“西河大鼓”卻是兩碼子事。導演當然知此區別,派王潤身去陜西找著名“陜北說書”盲藝人韓起祥學習。王潤身來到延安,找到韓家,進門先哼唱幾句西河大鼓,表達前來拜師學習之意:“俺本是西河大鼓壹藝人,為學‘陜北說書’走進韓家門,學書為了拍電影,不學出味來不能回長春。但請老師多指教,學生王潤身這廂有禮了……”說著對師行禮。韓老師馬上高聲說:“打住,打住。”接著他也即席哼幾句“陜北說書”回應:“同行見面莫客氣,有事請您說仔細。學書學唱都容易,請坐唱茶慢慢提……”並連說:“請坐,請坐!”原來兩人都是書界同行。王潤身細說來意,韓老師熱情表示壹定真誠相助。
王潤身在陜西學習壹個月,韓老師熱心施教,王潤身不僅很快掌握了“陜北說書”的韻味腔調,而且對陜北的風土人情也有了壹定了解。王謝過恩師,胸有成竹地返回長春。又經準備,隨攝制組陜西外景地,投入緊張的外景拍攝。
王潤身雖然十多年沒進攝影棚,但他的壹舉壹動,都具有農民的純樸氣質。他扮演的老壹代農民申多余,在舊社會苦難中絕望地掙紮,他滿腔仇恨無處伸訴,喜怒無常心理變態,他痛苦不能自拔時,面對蒼天質問:“老天爺,要到多咱才能有窮苦人的好日月呀……”他扮演的安兆祥,身背單弦,雲遊四方,宣傳紅軍,詼諧幽默,當他的真實身份被軍閥甘文戎發現,壹槍擊中他的胸膛時,他還樂觀地彈起三弦,說唱歌頌劉誌丹的鼓詞,兩個人物形象都演得鮮活生動,特別是較好地刻畫了劉誌丹地下交通員安兆祥的形象。
該片由黃中秋和李元華分別扮演男女主角,由於影片編導演攝在整體上達到了較高的水平,榮獲了當年文化部優秀影片獎。這部影片為王潤身重返影界鋪平了道路。1979年10月王潤身正式調入長影演員劇團。這是他人生的重大轉折。
1980年,他又在蘇裏導演《春眠不覺曉》中飾演了農墾局副局長劉廣厚,後在王亞彪導演的《明天回答妳》中飾演了角色。連續拍攝幾部戲之後,使王潤身很快從低谷走出來,而找到了演員的感覺。使他的表演更加從容流暢。
長影決定將描寫某生產隊劃分作業組時,五名黨員全遭冷落的報告文學《三門李軼聞》改編成電影,導演張輝邀請王潤身飾演片中前任黨支書現任黨小組長梁財。有人聽說要王潤身飾演壹個落伍的不受群眾歡迎的老黨員,好心提醒說:“妳可要考慮好,別出什麽岔子……”當時,好些人對這部“尖端”題材的影片都有些擔心。王仔細地想了想,認為這個人物並不壞,導演敢拍,就爽快答應下來。
演職人員集中後,攝制組開到了吉林省樺甸市壹個叫蘇密溝的山鄉,王與飾演現任黨支書的杜德夫等四人睡在老鄉的壹鋪火炕上。戲還沒有開拍,他發現杜德夫走路“跑偏”,有時身體搖晃,就問杜:“妳走路跑偏,是不身體不舒服?”杜不在意。並說:“我是老東影人,我要為長影拍最後壹部戲。”剛剛開始拍攝壹兩個鏡頭:王與杜在撿糞的路上相遇,杜覺得不行了,回來偷對王潤身說:“我的夢怕是做不成了,妳們做吧。”壹天杜突然暈倒,急送醫院搶救,後不治謝世。攝制組只好另換演員。真是出師不利。
在接下來的拍攝中,王潤身的表演,倒也得心應手,舉鎬甩鍬,刨糞擔水,言談舉止,都與東北農民極其相像,他將過去曾為革命做過很多工作,現在生活好了,想當社會主義的老太爺子的梁財,演得心安理得。對工作和群眾都漠不關心。人物氣質和戲的基調都把握得很準。不過接下來的拍攝,卻“故事”不斷:壹天到離住地10多公裏外的村子拍戲,拍完已到深夜,全組人坐壹輛大空調車返回住地,人們正昏昏欲睡,突然感到身子被倒了過來——原來車子翻到了溝裏。大家從車窗爬出來,萬幸無人受傷。大家死勁將車翻過來,設法往外曳,弄了壹兩個小時,無濟於事。後來誰提議到附近林場借來壹臺“爬山虎”拖拉機,總算將車子從溝下拖了上來。這時天也快亮了。無獨有偶,壹次因發電車的司機喝多了酒,回來路上又將車開到了溝裏。王潤身等演員剛到住地還未及卸妝,不顧榮累,又返回出事地點往出推車,壹折騰又是兩小時。在拍生產隊開大會劃分作業組那場大群眾場面時,屋裏擠滿了人,屋檐下掛著壹串串幹苞米和紅辣椒,王潤身飾演的梁財剛要發言,壹大串幹苞米突然落了下來,砸在壹位群眾演員的頭上,好在沒有砸破頭,群眾壹場虛驚。靜了靜後,才又重拍梁財的發言。就是在這個分組會上他與另外四名黨員全被群眾所冷落,使他從驚愕尷尬中覺醒,重新振作起來,不顧年老體弱,同年輕人比賽刨糞,關心群眾,為群眾讓水送肥等,用自身的行動,重新贏得群眾的信任,恢復了黨員的自身形象。有力地反映了農村不僅有端正和恢復黨風的必要性。而且證明我們黨有能力克服自身的缺點,領導群眾前進。
王潤身所塑造的梁財的藝術形象,是他重返影壇後所塑造的最具光彩的藝術形象。他所以能成功塑造這壹形象,壹是因他有多年的藝術實踐經驗和較深的藝術功底,同時,也與他長時期的在農村生活有著密切關系。農村活計,他不用現學,做起來就像農民。因此,他的表演純樸真實,富有感染力。導演張輝長期在東北農村深入生活,熟悉東北農村的各種類型的人物,看了影片,使人仿佛觸摸到北國雪天的寒氣,聞到東北泥土的芳香,嗆到了關東煙的辣味兒。
影片拍得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有著很強的觀賞性。由於影片提出了當時極其尖銳的問題,有人擔心這部影片會捅了“漏子”,據說有人還準備寫批判文章。可影片還未送審,就引起了文化部和中央領導同誌的重視。中***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宣部長胡喬木在長春審看了這部影片,給予高度評價和熱情稱贊,認為影片是壹部好影片,“可以作為整黨教材”,“在全國農村放映”。並親自給導演張輝寫信,對影片提出了重要的修改意見。
影片修改後,在全國放映,引起強烈反響,《人民日報》、《文匯報》、《大眾電影》等報刊都召集了座談會,以大量篇幅作了評介。1984年,該片連獲文化部優秀影片獎、第四屆電影金雞獎特別獎和第七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故事片獎。當年,在金雞獎頒獎大會上,當王潤身上臺興奮地接過獎杯時,八壹廠的老友為他高興,在臺下高喊:“王潤身,把獎杯舉高點!”
王潤身,在重返影壇後僅五年時間,用自己的切身努力,壹步壹個腳印地又攀上了壹座新的高峰。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真是厚積薄發,寶刀未老。這可視為王潤身命運馬鞍型的後壹個鞍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