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經常在爺爺的藥店裏玩。高大結實的櫃臺,深棕色的油漆,發黃過時的標簽,都是藥店的“風景”。小小的秤,壹雙巧手穿梭在沈重的藥櫃之間,這大概就是爺爺的日常工作。他嘴角微微上揚,大概是在想,是不是有人在遠山裏輕輕采摘這些草藥,然後曬幹品嘗。他經常像變戲法似的往我嘴裏塞壹兩片甘草,甜甜的味道縈繞在我的舌尖,仿佛生活充滿了歡樂。
我的童年是喝著幾碗棕色的藥湯度過的。爺爺佝僂的背,藥罐子裏冒出來的氣體,舔著藥罐子底部的藍色火焰,都定格在時間的碎片裏。那時候爺爺手裏總會捧著壹個白瓷碗和兩塊冰糖,笑著遞給我,說:“良藥苦口利於病,乖乖,喝了就好了。”但是我經常任性的打翻藥碗,讓爺爺很擔心。
彌留之際,我只能靠看書畫畫來消磨時間,於是我從家裏破舊的中草藥書上認識了很多美麗的名字,包括白芷、半夏、紫菀、青黛...爺爺不厭其煩地告訴我它們的功效。我常常想:她們前世壹定是溫柔美麗的女人,然後變成這些草藥給病人最大的安慰,不然怎麽會有這麽美的名字。《紅樓夢》裏林妹妹那可憐的人物,因為有了藥香,更加動人。夏天喝香薰,冬天喝冰糖燕窩...密室裏的瀟湘館,看起來好不壹樣。
長大後和爺爺壹起去鄉下采藥,壹路都是晴天或者毛毛雨。爺爺背著壹個籃子,搓著草藥,仔細地嗅著。回去的路上,我還忘不了那些大大小小的藥店老板們見到爺爺時的歡快精神。這種藥香,像壹種獨特的旋律,散落在城市和鄉村的每壹個角落,帶給我快樂和健康。
苦澀的藥香早已成為我心中最醇厚的回味和芬芳。它伴隨著爺爺的愛,細致柔軟,浸泡著我的生活。現在想起來,心裏還是和以前壹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