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食館兒”是這幾年才冒出來的。
話說有個小夥子外號叫刷鍋水。他爹勤勞忠厚省吃儉用,壹分錢掰開花,常年穿著勞動布的工作服。他呢,怎麽洋氣,怎麽打扮,上技校時,他在小哥們面前擺闊,用嘛東西都是壹次性,鋁飯盒呀,雨衣呀,只要帶出去,就別想捎回來。把家裏的東西借出去,向來不往回收。好不容易盼著他上班了,大人也不省心,哪個月都沒出過全勤。遲到病假,閻王爺貼告示——鬼話連篇。他擺過臺球案子,賣過西瓜,結交了壹幫小玩鬧。改革的大潮把他從工業戰線沖到了社會上,他心膩拿家長撒氣,埋怨他爹沒能耐。夜裏1點不睡,中午12點不起。近來興養狗,他也養了兩條京巴兒。孝順京巴兒勝過孝順他爹。洗澡、拿虱子、餵小藥、餵吃餵喝,伺候得特別周到。狗也對得起他,這壹窩又下了四個。可大狗不下奶,四張小嘴就叫喚。這樣,給狗做飯成了刷鍋水的粘手活。開飯館的小哥們兒說:“嗨,每天到我館裏打掃壹點就夠吃的,雞骨頭、魚腸子、剩飯、剩饅頭有的是。到時候給我留壹條小狗全有了。”這壹來還真的解了圍,他每天按鐘點去收泔水。不知嘛原因,有壹段時間飯館的客人稀稀拉拉,當然泔水就不充足,還得搭點粥飯。
這天,刷鍋水又去斂剩菜剩飯,打掃的東西蓋不過盆子底來,他直嘬牙花子。熟人問:“這點玩藝兒夠(它們)吃嘛?”他心裏不痛快嘴就沒有把門的,可倒是實話實說:“吃飯的人多——狗食就多;吃飯的人少——狗食就少。”
靠窗戶那位厚嘴唇小眼睛的胖子喝得滿臉通紅,把啤酒瓶子壹?就不幹了:“哎,別走!這合著是狗食館?我們吃飯的都是狗食?有妳們這麽說話的嗎?會說的不如會聽的。”他可逮著理了,不依不饒。
老板說:“我這兄弟不會說話,對不起。您交了飯錢再走。”大胖子得便宜賣乖:“我吃的是狗食飯,憑嘛交錢?罵我是狗食還想要錢,門兒也沒有。”女服務員壓低聲音對老板說:“真要嚷嚷出去,打起來,咱還幹不幹?”
起那兒,狗食館的名聲就傳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