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人對臘味有著很深的執念。最初的時候,做臘味是因為肉類珍貴,冬天儲存不易,抹鹽薰制後,在寒冷幹燥的冬天風幹,易於長期儲存。
在物質短缺的年代,過年意味著能吃到壹年當中最珍貴的饕餮盛餐,年前的肉票總是會發得比之前更多。
制作臘肉香腸是壹項大工程,大壹點的孩子天還沒亮就起床急匆匆去排隊,晚了就買不到了。小壹點的孩子則需要去外面揀熏制臘肉的柏樹枝。點燃樹枝之後,把洗凈串好的新鮮豬肉拿到煙霧繚繞深處熏得蠟黃焦香(四川話叫做“煍”),再壹條條掛在通風的墻角。
香腸也是需要全家壹起出動,選壹個陽光和暖的下午,把絞碎了的漢源花椒與雙流二荊條,連同鹽、味精、糖、酒與肉糜小心翼翼地往腸衣裏捋,每捋壹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捋好都要大喘壹口氣,生怕壹不註意腸衣爆裂白費功夫。
許多地方是數日歷算日子過年的,而在四川,臘肉和香腸就是時間刻度表——當樹枝、墻角、晾衣桿上的臘肉香腸日漸增多,走路壹不小心就會被壓彎枝頭的香腸打到頭,蹭到壹臉太陽暴曬出的充足油味,那就是要過年了。
臘味制作受地理與氣候限制,大多在川渝、兩湖、兩廣壹帶。據說是不少北方人覺得臘味有壹股陳腐的油膩味,不如醬肉爽口。
事實證明只有真愛臘味的吃貨四川人,才研究出了臘味的花式吃法。
此外,臘肉香腸在四川還有壹層特殊含義。四川人民都知道,在缺肉的石器時代,大家都還在討論著“哪兒哪兒的豬肉便宜做臘肉劃得著”“今年的麻辣香腸又多做了兩節”,這時候突然瞥到街邊某戶人家,窗邊、門上、陽臺掛滿了臘肉香腸的 “酒池肉林”,散發出的真土豪氣壹定會震懾得四方路人啞口無言,懷著敬仰之心駐足觀望許久。
北京人炫房,東北人炫貂,真四川人則要炫哪個做的臘肉香腸多,這種印象壹直保留到了現代,甚至有姑娘揚言“嫁人就嫁這樣的大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