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父是個殺豬的。他殺了壹輩子豬，最後還是被豬咬死了。
這種事情說出來沒人信，就像編的童話，不可思議。
但我向上帝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村裏人都說萬物有靈，爺爺殺的東西太多，損了壽，遭了報應，所以發生了這場災難。我不知道什麽是因果報應，但我知道爺爺的死和他違反了豬屠夫的生意規則有關。
俗話說:360行，每行都是冠軍。
在我們家，有這句話的後半句，就是“360行，有規矩。”
用爺爺的話來說:規矩雖死，但在行業內是精致的，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約束。
不管妳信不信，遵守不遵守，規則就在那裏。像壹雙眼睛，時刻觀察著修行者的行動。
有句話說得好，舉頭三尺有神明。誰能保證這些看似雜亂的規則真的沒有玄機？
爺爺十六歲當老師，給師傅磕頭敬茶。
直到他去世，整整六十年。有8000頭豬，如果不是10000頭，死在他手裏。他們都是被壹刀殺死的，幹凈利落。
爺爺上壹次殺豬是去年年底。
離新年還有十天左右。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下著雪，鵝毛大雪紛紛飄落，似乎在迎接新年的到來。
是隔壁村的薛老五來找爺爺殺豬的。
這家夥和我爸差不多大，四十五六歲。穿著藏青色的厚棉襖，戴著羊皮帽子。壹進院子，他就咧嘴笑著喊:“木生叔叔，請妳來。”
我和祖父在壹個房間裏取暖。看到有客人來我家，我爺爺馬上穿上棉鞋站起來打招呼，並示意我去泡杯熱茶。
薛老五進門後放下手裏的兩瓶劣質白酒，拍拍身上的雪花，笑道:“三天沒餵了，那畜生餓得差點把豬圈都吃穿了。”
爺爺從櫃子裏拿出裝著殺豬刀的木箱，漫不經心地回答:“餓的時間越長，肚子就越幹凈，也就越好處理。對了，熱水好了嗎？”
薛老五點頭道:“壹早就燒了，就等妳流血。”
他壹邊說著，壹邊接過我新泡的熱茶，滿臉笑容地說:“這是小紫凝。壹眨眼就這麽大了。”
“我明年就要上大學了。”爺爺抱著壹個木箱坐在凳子上說:“我家小紫凝愛吃豬頭肉。我可以告訴妳，殺了它以後，我得把豬頭帶走。”
薛老五爽快地說:“水裏加二十斤肉和豬。妳喜歡什麽就拿什麽。這麽冷的天都快凍僵了，還怎麽拎個豬頭回家？”
爺爺笑著說:“那也行。明天豬頭鹵好了我叫妳喝壹杯。”
壹番客套寒暄之後，薛老五喝完了熱茶，兩人準備壹前壹後離開。
我在家無聊，就求爺爺去觀光。
“戴上帽子，穿上外套。妳身體不好，別著涼了。”爺爺在乎。
我二話沒說，穿上羽絨服，跟我爸說了，跟著我爺爺去了薛老五住的太華村。
太華村緊挨著我們村，兩裏多遠。我用殺豬刀幫爺爺擡木箱，大概十五分鐘就到了。
薛老五家為了殺豬鬧得沸沸揚揚。
洗缸，燒水，刷案板，味道十足。
看到爺爺過去，熟人互相打招呼，薛老五領著爺爺去了豬圈。“木生叔叔，問申香。我已經為妳訂購了它。都是灰燼，安然無恙。”薛老五指著豬圈前的磚說:“妳看，香灰還在。”
爺爺低頭看了幾下，壹本正經地說:“妳點的不算。妳問申香，我也得點。”
薛老五有點不好意思，但他也知道爺爺殺豬的規矩。他連忙答道:“好，我再給妳帶香來。”
“不用麻煩了，我盒子裏有。”爺爺從我手裏接過木盒，自己打開，拿出三根黃色的香點燃，然後插在面前松軟的泥土裏，喃喃自語道:“眾生皆苦，如今遭此罪，要以香送靈……”
兩分鐘後，爺爺起身對我說:“紫凝，妳看著黃翔，如果中途出了事就告訴我。”
之後爺爺打開豬圈門進去，開始殺豬前的例行檢查。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爺爺此刻的舉動顯得很可笑。
就是殺豬而已，跟看獸醫壹樣。
但只有我知道，爺爺這麽做是因為殺豬屠夫壹行的規矩，所謂殺豬六忌。
殺豬的六大禁忌是什麽？
第壹忌，忌殺靈官豬。
根據傳說，靈官豬是神仙下凡到渡劫的轉世。只能老死，不能被殺。否則他的靈魂會變成惡靈報復殺豬人，毀了他的家庭。
辨別靈官豬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爺爺隨便問申香。
問香絕，謂豬魂有神，不為香所祀。
我們說清楚，妳在殺我，我還在被妳燒？
殺豬的第二大禁忌是忌殺豬。
普通的豬有四個腳趾，而五指豬和人類壹樣有五個腳趾。
傳說這種豬是人類轉世，帶著前世的記憶。
如果妳殺了它，妳會被鬼纏身。
殺豬的第三個禁忌是避免殺禿豬。
白頭豬又被稱為喪豬，指的是頭上長著大片白毛的豬，好像戴孝人都是披著麻的。
據傳，如果殺豬的殺了光頭豬，家裏會有喪事。
第四忌殺豬，忌殺豬拜佛。
拜佛不是說豬去寺廟求神拜佛。
意思是豬的後腿會並排站立，前腿會彎腰，就像拜佛壹樣。
據說這種豬開了竅，殺了會給殺豬人帶來厄運。
殺豬禁忌之五，忌殺無尾豬。
無尾，即沒有長尾巴的豬。
殺豬人認為，殺了這樣的豬，會導致他斷子絕孫，子孫無血。
殺豬禁忌之六，忌殺懷孕的豬。
在殺豬的人眼裏，放入豬胎的都是上輩子做了壞事被上帝懲罰的人。這種人對投胎為豬感到憤怒。如果沒出生就被殺了，他們的胎兒就會變成胎兒，壹輩子纏著殺豬的屠夫，來償還輪回的痛苦。
小時候聽爺爺說的最多的就是豬屠夫壹行的規矩，於是幾乎背出了殺豬的六大禁忌。
我是來問申香的，爺爺檢查快結束了。
薛老五低聲問:“叔叔，能不能叫個人來紮豬？”
爺爺走出豬圈。我不知道是地面又松又滑還是他太老了走不動了。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三根燃著的香全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