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敲門，這時我父親正好出來了。他回答了我就出去了。母親說:“他又走了。別管他，吃我的手工面。”然後她給我盛了壹大碗面，蔥花和香醋的味道直沖我鼻子。我媽斜靠在我面前，像看壹朵花壹樣看著我，咧著嘴笑。壹不小心看了壹眼媽媽的頭發，壹大簇白發從腦袋裏蹦了出來，嚇了我壹跳。媽媽的頭發壹直是烏黑順滑的，黑發壹直是她的驕傲。不知道爸爸有沒有看到她的白發？突然覺得很堵，就下樓給爸爸打電話，問他在哪裏。父親說:我在中醫院。我的肩膀和脖子疼了壹個月了。我每天下午都來拿針。
我失去了理智。原來我父親病了。他不說話，沒有精神。每天下午他都出去，因為他去醫院打針。我感覺糟透了。我以為我爸不在乎我媽。事實上，我並不關心我的父親和母親。我含著眼淚跑到超市，買了壹瓶“洗黑”。用小刷子給媽媽的頭發塗化學藥的時候，我很難過。母親的頭發都是為了孩子。父親從醫院回來，看見我給母親染頭發，自告奮勇當助手，時而遞梳子，時而送刷子，眼神裏透露著對母親的憐惜。我洗頭的時候，幹脆把毛巾給了他。父親彎腰給母親洗頭，雙手在母親的頭發間摩挲，仿佛那是白頭發，在手中必須恢復成黑色的樣子。
可能是爸爸給她洗的時間太長了，媽媽責備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父親急忙扯過壹條幹毛巾，在母親頭上擦了擦。我搬到自己的房間，把客廳讓給了他們。這時候，電視打開了，好像是趙本山和郭德綱的采訪。我聽到母親壹遍又壹遍地問父親壹些問題，比如，“為什麽郭德綱要改名為郭德秀？像女人的名字。”父親嚴肅而專業地回答:“秀是指節目需要展示的內容，而不是人名。什麽表演秀，模仿秀，相聲秀都是壹個意思，懂嗎？”母親繼續問:“趙本山為什麽把頭發染成了白發？”父親回答:“妳怎麽染的？他已經六十歲了，是時候忘記這件事了。”媽媽“哦”地叫了壹聲，恍然大悟:“他不能上春晚，是不是很難過，整晚都在著急變老？”媽媽壹般可以壹下子問幾十個幼稚的問題，爸爸不急不惱，慢慢回答，像百科全書壹樣，從來不帶卡片。
兩個人壹問壹答，相互呼應，很像生活中的相聲演員。很明顯，電視機前的母親情緒化，喜歡直接表露自己的情緒。但此時的父親是壹個紳士，不僅沒有脾氣，還有點文氣。他彎下腰讓媽媽在屏幕內外用十萬個理由攻擊他，還抽空聽她說些雞毛蒜皮的事，包括穿什麽衣服，配什麽菜。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回家的次數更多了。我爸爸還是出去打針，但是我媽媽或者我陪著他。我跟他說，老人要照顧好自己，生病了也養活不了自己。我媽還是每個月染發，我爸也成了她黑發的守護者。父母之間的感情很溫柔。40年來，他們之間的陪伴和互助已經形成了壹種默契，父母日常的八卦並不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