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油煙機和爐火的合唱聲裏,我加入了鍋碗瓢盆的伴奏,對於這些聲音,我早已習以為常,並不為之心動。但是,廚房裏,除了這些之外,卻有另壹番小天地。
春日裏,我透過廚房明亮的窗戶,可以看見樓下的樹木發芽,葉子由淺綠變成碧綠。我還可看到花園裏的花開,聽見小鳥的啼叫,聽見鄰居們之間的寒暄。夏天,我聽著窗外的蟬噪,秋天,我看著樹葉壹天天變黃……
我最喜歡冬天裏的廚房,因為這裏面裝滿了我的小心思,洋溢著小美好。
這不,這些天,廚房裏又熱鬧起來了。與餐廳連接的那個窗臺並不是很寬敞,卻已讓我擺得滿滿當當。原來放瓶瓶罐罐的窗臺,現在已經放滿了花花草草。花草當然不是名貴的,卻是最吸引我的。
其實窗臺上真正的花只有壹盆壹盆綠蘿,是今年夏天扡插的,當時我插了好幾盆,也擺在了臥室和客廳,但數廚房裏的這盆長得最鮮亮,油亮油亮的葉子,看上去厚厚的。我有時想,是不是廚房裏蒸過魚炸過蝦煮過肉炒過菜,綠蘿天天聞味,也吸收了這些營養呢?
長得嫩綠高挑的這幾盆,是蒜苗。花盆是幾個小瓶子,是兩個孩子吃完布丁倒出來的,我看著那形狀,小巧玲瓏的,很喜歡,就留了下來。秋天買回來的大蒜,有壹些發芽了,我就把這些蒜瓣栽在小瓶子裏,放上適量的水,不幾天,它們就長得這麽好看了。
前幾天,我還跟大外孫說,蒜苗長高了,咱們就把它剪下來吃掉,它會再長出壹茬來。可孩子不讓,說,還是只放在瓶子裏看吧。看來,孩子也懂得,飽眼福比飽口福更有意思。精神上的追求,有時候比物質上的需要更來得讓人愉快。
綠色的月牙形盒子裏,栽種的三顆苗分別是兩顆地瓜壹顆胡蘿蔔。地瓜是現成的,胡蘿蔔也是現成的,煮地瓜和炒菜的時候順手把它們的頭切下來,把它們浸在水裏壹部分,不幾天也長出了葉子。地瓜的葉子是紫紅的,心形的葉片很厚實。胡蘿蔔的葉子是嫩綠的,細細小小的對生葉,纖細的樣子,惹人愛憐。
窗臺角上的瓶子裏插的是滿天星的幹花,是今年秋天我過生日的時候,女兒女婿各給我買了壹捧花,後來鮮花雕謝了,我就把滿天星的幹花留了下來,在這個角落裏安家,它們顯得更生動。
如果廚房裏僅僅只有那些瓶瓶罐罐、鍋碗瓢盆,那不是顯得太單調了嗎?瞧吧,自從這幾盆花花草草在這裏安家,廚房裏就變得生機盎然了。
當然,廚房終究是廚房,需要發揮它自然的作用。經常的狀態是這樣的:我下班回來,匆忙換下衣服,來到廚房裏,熬壹鍋粥,燉壹鍋菜,瞅著表,等著家裏人壹個個回來,壹家人圍坐在壹起,邊吃連玩,席間,兩個孩子吃著說著,洋溢著快樂。孩子呢,就是大人的開心果,他們的快樂帶走了大人的煩憂。
有時,為了壹桌子飯菜忙活上壹個多小時,我為那此流逝的時間可惜,我會想:我的時間,哪能天天浪費在這些吃吃喝喝上呀。我總感覺,我的時間是可以來幹別的更有意義的事情。可壹天天過去,我自己也知道並沒幹出多少有意義的事情來。
我在廚房裏待得久了,就把這算作是在修行吧。後來慢慢地想通了,才感覺果真是這樣:所謂的天荒地老就是這樣吧,壹茶壹飯壹粥壹菜與壹人相守壹生,和那個愛的人在壹起,壹碗粥也能喝出玫瑰的氣息。本是凡人,沒必要企求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活。
等千帆過盡,風景看遍,才真正懂得,生活,就是升起火來過日子,壹地蔥皮,壹屋子熱氣,才是壹個家最美的狀態。
壹半是煙火,壹半是詩意,就已是人間最美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