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她的人都喜歡叫她牛佬。不是因為她名字裏有頭牛。
她叫牛震，因為她出生的那年是牛年，然後跟著上面兩個女兒的名字，山叔趕緊給第三個女兒起了名字。
山叔是個地道的老實人。雖然他在村裏沒有什麽重要職位，但他很受村民們的喜愛。
或許是山叔基因的遺傳吧。牛珍從小就能說會道。
她壹直在和山叔的話作鬥爭，“女孩子家會寫自己的名字，認識幾個字就夠了。遲早是別人的。”
成績再好也打不過山叔的威嚴，牛震只好輟學跟著姐姐們下地幹活。
過了幾個月，牛震把農活都幹了。很受媽媽們的歡迎。
媽媽們湊在壹起，小聲說:這姑娘真好，有心機，又健談。不知道嫁給哪個比較幸運。
嗯，是的，誰結婚誰就發財。
當時我媽也在。我媽小聲說，如果我嫁給我兒子當媳婦，我睡著了都會笑醒。
後來，牛珍真的成了我的大嫂。
想到牛震是我的大嫂，真的有壹個戲劇性的故事。
當時村組有壹艘七八噸的水泥船派人跑運輸，山叔是船夫。他經常出沒於河港碼頭，熟悉的人中有高郵的船夫。
山叔突然想起那天跟我爸說要給妳介紹文兒。
爸爸喜出望外:好！
是我朋友的女兒大洪。
雙方家長和孩子見面後，感覺還行。
山叔，趁熱打鐵。我們要舉行壹個儀式嗎？放鞭炮？所有人都知道妳的女孩已經名花有主，他的男孩已經訂婚。
大洪的父母也不急著表態。大洪害羞的聽了父母的話，這件事也就放在了壹邊。
直到大哥入伍的通知下來，山叔才又提起這件事。再帶大哥去大洪家。
回來的時候，壹踏進家門，媽媽就發現山叔的臉色不好看。媽媽悄悄把大哥拉到壹邊:妳說什麽？大哥說:我沒同意！
沒有承諾。沒事的山姆大叔。媽媽連忙打圓場。
沒事的，山叔。我兒子還小。也許他在部隊會有更好的前途，不愁找不到老婆。
對，對，我爸壹邊給山叔倒酒，壹邊回答我媽的話。
三巡酒下肚，山叔臉色紅潤，聲音也有點粗:這壹家人真沒什麽。說好了就反悔。
山叔喝了壹口酒，把杯子摔在桌上:放心吧，明天妳就把三丫頭嫁到文兒做媳婦！
壹聽到山叔的聲音，屋子裏立刻安靜下來。爸爸媽媽和大哥面面相覷，不敢回答:山叔可能喝多了。
山叔酒後的壹番話讓牛震喜出望外。
自從下地幹活，她就喜歡當壹個農藝師的大哥，總是找各種借口接近他。
大哥沒覺得什麽，直到山叔酒後的話。他只是仔細看了看。
牛震，個子不高，身高壹米五左右，微胖，梳著兩條長辮子，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黑黑的臉很好看。
我爸媽沒把山叔的話放在心上，以為他說的酒的事，可是牛震隔幾天說的話，讓我媽大吃壹驚:阿姨，我爸說了，讓我在文兒做妳媳婦。說這話的時候，牛震的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溫柔和羞澀。
我家照例請了媒人幫大哥訂了這門親事。爸爸媽媽高興得合不攏嘴。
哥哥去參軍後的第二年，壹場大災難把美好的東西都撕碎了。
農歷八月初四，母親身體不適，向村幹部請假。我碰巧乘船去我的學校。她在想剛上高中的我。
村西橋下，橋的船頭撞上了橋樁，已經搖搖欲墜的橋板晃了下來，坐在船頭的母親來不及躲避。橋板打在她右腿上，頓時鮮血直流，她媽媽瞬間不省人事...
那時候，我在班裏很期待我的詩和遠方。可是不知道，我的天塌了。
母親腰部壓迫粉碎性骨折。他的右腿被截肢了。
本來說好在秋市給牛震買幾件新衣服，帶媒人來談婚事，都泡湯了。
媽媽生活不能自理，需要有人24小時照顧。爸爸壹個人怎麽吃飯？媽媽因為去看我而受傷。我懷著贖罪的心情退學了。回家照顧媽媽。從此，我告別了學校。
這壹切都發生在壹瞬間，壹瞬間，讓人措手不及，無可奈何...
牛震隔三差五就跑到我家，什麽都幹，跟壹家人壹樣。
剛出校門，很多事情都不會做。牛震安慰說，放心吧，只要努力，什麽都能學到，沒有人生來就是做事情的。
每次她來，她的父母總是擔心。他們希望她不要來，又怕惹事。當她來的時候，她認為她有話要說。
那壹次，牛震又來了，幫我把媽媽放平。
坐在媽媽床邊沈思了壹會兒，像下定決心壹樣對媽媽說:阿姨，有件事我想跟妳說。
牛震還沒來得及說下去，她媽的眼淚就直打滾:三姑娘，妳不說我們就想告訴妳。我家現在就是這樣。如果妳有什麽想法，我們會聽妳的。我是唯壹該受責備的人。我對文兒做了這些。
媽媽…媽媽…看到她那麽傷心，我抱著她哭了。
媽媽...都是我的錯。妳沒去學校看我。妳怎麽會受這種折磨？我傷害了妳...
看到我和媽媽哭成壹團，牛震急得眼睛都紅了:阿姨，妳要去哪裏？妳知道我要說什麽嗎？別急哭。拿起床頭的毛巾，給媽媽擦眼淚。
阿姨，是這樣的。我和文哥說好了，去部隊集體婚禮。妳不必在家辦酒席。妳最好照顧好自己的傷和健康。
我媽聽了牛震的話，又哭了:三姑娘，我姨怎麽配得上妳？我沒有花船嫁給妳或者幫妳做些新衣服。這是老唐家的福氣嗎？
爸爸不停地擦著眼睛，卻忍不住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沒有花船，沒有轎子，沒有迎親隊伍。沒有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牛珍背著簡單的行李，和山叔壹家依依惜別。
山叔和山嬸紅了眼眶:我們就不打擾妳們了，以後妳們自己選擇是享受快樂還是痛苦。自己去品嘗其中的苦與甜。好好生活就好！
我和姐姐載了牛震壹程。在船碼頭上，大姐拉著牛震的手說，祝妳新婚快樂！幸福，天長地久！我和姐姐都激動得熱淚盈眶。
牛震謝過姐姐，背起背包，面帶微笑走向跳板，走向心中的幸福。如此無畏！好勇敢！她的背影在我心裏越來越大！
牛震去部隊參加我弟的集體婚禮，在村裏引起軒然大波。
也就是從此牛震換成了老牛。
結婚，生子，退伍，找工作。大哥和所有軍人壹樣經歷了這個過程。
隨著改革開放的浪潮，大哥已經融入了拿大船跑江南的行業。經過幾年的努力，把船從15噸改成了30噸，還重建了新房子。
曾經風雨飄搖的家終於換了門楣。
如果生活就這樣下去，誰還會祈求什麽呢？
大哥四十歲的時候，生日在醫院。
那段時間大哥總覺得無聊。牛震想到自己剛蓋了新房，就讓大哥多休息幾天，才在剛過四十歲生日的時候去江南泛舟。
哥哥自己偷偷去醫院檢查。這張支票令人震驚！
醫生讓他趕快住院，並通知他的家人來。
牛震急匆匆趕到醫院，被醫生拉進了辦公室。
妳應該做好準備。妳的家人病得很重，我們不敢告訴他。
我哥文怎麽了？牛負當時非常平靜的驚慌表情。
乙肝！各項指標都嚴重超標。需要迅速住院隔離治療。
乙肝？牛震驚呆了！
雖然這幾年風雨來來去去，還是賺了壹些錢。換了大船，蓋了新房，把他們的積蓄壹掃而光，已經欠下外債。我心裏壹直覺得，把這些錢掏空也沒什麽。只要人好，還這個錢應該不成問題。
現在這個突然的變化。牛震的心壹下陷入了兵荒馬亂中。
所有的家庭成員都處於恐慌狀態...
兄弟姐妹和有骨附筋的人，有錢的就湊錢，沒錢的就想辦法籌錢。
在此期間，大哥的病情惡化，從鎮醫院轉到縣醫院。
我借了所有我能借的，也幫了所有我能幫的。大哥的病不見好轉。
這時候醫院發了欠費通知！錢在哪裏？錢在哪裏...
這時，好心的村民在村裏發起了募捐。
壹張張有體溫的愛心款送到村支部。有溫度的名字寫在壹張表上。
牛震拿了村幹部的錢。她咬緊牙關，不讓眼淚流出來。她要求把名單給她。她想留著它。
文哥病了以後，壹定要如數償還。文哥還不起，讓他兒子還吧！
她把八千多塊錢抱在懷裏，緊緊攥著。就像抱著壹個重病的弟弟。
從西村的村支部到我在東村的家，牛震不敢與村民對視。她幾乎跑回家，躺在床上哭...
這是我第壹次見她哭得這麽傷心。
這些年沒見她哭過，她也有辦法熬過去。
此刻，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當我們籌齊錢送到醫院的時候，收到了醫院同意出院的通知！
未出院，但無法治愈...
牛震把錢握在手裏:醫生，我有錢，我有錢。求求妳，救救文哥。他這麽年輕，我們的孩子也這麽年輕，我不能沒有他...
醫生也紅了眼眶:孩子不是我們不治，是沒救了。回去陪陪他吧！
我不信！我不信！牛震癱在椅子上，抽泣著…
大哥終究還是被帶回家了。和家人分開，分開吃飯，分開生活。
牛震很照顧，少吃多吃，葷素搭配得當。花千成萬的心思，變著法子讓它好吃。
有壹天，壹個遠房親戚帶來消息，說臺城有壹個老中醫，有人能治好他身上帶的壹切。去試壹試。
走吧。走吧。牛震看到了希望。接妳大哥去看醫生。
太奇怪了。
縣醫院醫生是不是誤診了？還是大哥不應該死？還是牛震的真誠感動了上帝？吃了壹個療程的中藥，哥哥的病情奇跡般的穩定了！
老中醫說第二個療程肯定會降！放心吧！慢慢吃中藥，會好的。
就像老中醫說的，吃了幾劑中藥，大哥的臉慢慢從醬紫變紅，飲食也增加了。只是還是被牛震控制的很好，壹口都沒多。
壹切都像壹個光明的未來！雲開日出！
經過近五年的康復治療，大哥的病已經基本痊愈。
期間侄子在寒窗苦讀，考上了大學。
這壹切都源於牛震的永不放棄！
因為當時有人跟她說，別再把募捐來的錢扔到水裏了，以後妳還得過日子。也不要上學，找個工作養活自己就行了！
壹晃二十年過去了。
我侄子大學畢業後，現在是壹家企業的高管。買了房，買了車，買了老婆，買了壹雙可愛的孩子。
大哥和牛震，歷經磨難，應該回到田間，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才六十出頭，還早呢！失去了許多美好的時光。我們需要拿回壹些。
因為我在照顧大哥的時候，翻了幾本烹飪書，牛震和大哥吃了壹頓家宴。
“老牛家常菜”很受歡迎。充實了自己，帶領壹群人壹起走在忙碌而快樂的路上...
她是我壹生摯愛的女人。她把貧窮的生活變成了花朵。她為這個家庭奉獻了壹生。我從沒想過自己。幾十年了，我沒有叫過牛真夫人。我覺得叫她“牛佬”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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