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手段中心,是指壹種對待科學的傾向,認為科學的本質在於它的儀器、技術、程序、設備和方法,而不在於它的問題、難題、功能或目的。
簡而言之,手段中心把科學家和工程師、內科醫生、牙醫、實驗室技術員、玻璃吹制工、尿液分析員、機器看守員等等混為壹談。
在思維的最高層面,手段中心往往呈現出壹種特殊的形態,即科學與科學方法相混淆。如果我們強調微妙、嗜酒、對技術和設備的不同回避,通常會產生這樣的後果:主體和壹般創造性的意義、活力和重要性會降低。幾乎每個攻讀心理學博士學位的學生都知道這在實踐中意味著什麽。
事實上,無論多麽微不足道的實驗,只要其方法令人滿意,都很少受到批評。而壹個敢於挑戰理論基礎的突破性問題,往往因為可能“失敗”而未被檢驗就被批判扼殺。
的確,似乎科學文獻中的批評通常只是對方法、技術和邏輯的批評。在我們熟悉的文獻中,沒有壹篇論文批評另壹篇論文無關緊要、太瑣碎或意義不大。
所以,傳統上,學術論文的主題並不高,只要合適就行。總之,傳統的科學論文不壹定是對人類知識的新貢獻,只要求博士生了解其研究領域的技術手段和概括材料,而好的研究計劃的重要性通常是不被強調的。這樣壹來,明顯壹點創造力都沒有的人,就有可能成為“科學家”。
從更低的層面,也就是高中和大學的理科教學中,也可以看到類似的結果。學校鼓勵學生將科學與某些設備操作方法和食譜中的機械程度聯系起來。簡而言之,按照他們的指示,重復別人的發現。人們分不清科學家、技術人員還是科學書籍的讀者。
當然,需要指出的是,這些論點無意貶低方法論的重要性,只是想進壹步強調,即使在科學中,手段也很可能與目的混為壹談。事實上,只有科學的目標或目的才使方法論顯示出重要性和合理性。壹個成功的科學家必須關心他自己的方法,但前提是這些方法能幫助他實現合理的目標——解決重要的問題。任何壹個科學家如果忽略了這壹點,他就會成為弗洛伊德所說的那種整天擦眼鏡卻不戴眼鏡看東西的人。
手段中心的壹個危險後果是,通常被推上科學總司令位置的人是技術人員和“設備操縱者”,但他們絕不是“提問者”和問題解決者。我們不想制造壹個極端的不真實的分界線,只是想指出只知道怎麽做的人和知道為什麽要做的人的區別。前者總有壹大批,而且必須是科學界的牧師,禮儀、程序或儀式方面的權威。以前這種人就是搗亂。然而,既然科學已經成為壹個國家和國際戰略問題,它們很可能會成為壹個有效的風險因素。這種傾向顯然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外行人理解運營者要比他們理解創造者和理論家容易得多。
手段中心的另壹個強烈傾向是,不加區別地過分重視數量關系,把它當作目的本身。這是因為以手段為中心的科學過分強調表達的方式,而忽略了表達的內容。結果,形式的優美和精確與內容的針對性和豐富性相對立。
持手段中心論觀點的科學家的特點是讓問題適合自己的技術,而不是讓技術為解決問題服務。他們壹般會問這樣的問題:以我現在的技術和設備,可以攻什麽題目?不要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我能投入精力解決的最關鍵、最緊迫的問題是什麽?
如果不是,如何解釋以下現象:大部分科學家壹生都致力於壹個狹窄的領域,而這個領域的邊界不是由壹個關於世界的根本問題來定義的,而是由壹件設備或壹項技術的局限性來定義的。換句話說,這樣的科學家傾向於做他們知道如何做的事情,而不是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在心理學中,很少有人會欣賞“動物心理學家”或“統計心理學家”這些概念的幽默。是指只要能分別使用自己的動物數據或統計數據,就不在乎能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人。
就像壹個醉漢。他沒有在丟失錢包的地方尋找,而是在路燈下尋找。理由是:“那裏光線好。”或者像另壹個醫生壹樣,讓他的病人很生氣,因為他只知道壹種治病的方法,用唯壹的藥方對付所有的疾病。
手段中心論最有害的做法是把科學分成等級。在這個層面上,物理學被認為比生物學更“科學”,生物學比心理學更“科學”,心理學比社會學更“科學”。這種水平完全建立在技術的完善、成功和精準上。
以問題為中心的科學不會提出這樣的等級體系,因為按照它的觀點,在某種本質上,沒有人會認為失業、種族偏見和愛情沒有明星、鈉或腎功能重要。
手段中心論的缺點是,它把科學的各個領域劃分得過於機械,在它們之間築起了壹道銅墻鐵壁,以至於它們所屬的領地彼此分離當有人問J·勒布是不是神經學家、人類學家、物理學家、心理學家或哲學家時,他只回答說:“我不屬於任何獨立的領域,我只是解決問題。”
要是科學界有更多像羅布這樣的人就好了。然而,我們迫切需要的這些特征,顯然受到了這樣壹種哲學的抵制和幹擾:科學家應該成為技術人員或專家,而不是冒險的真理追求者,也就是知道壹些事情的人,而不是思考壹些事情的人。
如果科學家把自己看成是提出問題和解決問題的人,而不是專業的技術人員,那麽就會有壹股洪流湧向最新的科學前沿,湧向那些我們最應該知道但實際上知道得最少的心理學和社會學問題。為什麽探索這些領域的人這麽少?從事心理學研究的科學家數量遠沒有從事物理和化學研究的科學家多。這種現象是怎麽產生的?讓1000個機智的人集中精力生產更先進的炸彈(甚至更好的青黴素),還是讓他們研究解決種族、心理治療或剝削問題,哪個更有利於人類?
總之,手段中心論是科學家和其他尋求真理的人之間的鴻溝,是他們理解問題和尋求真理的不同方法之間的鴻溝。如果我們把科學定義為尋求真理、理解和關心重要問題,那麽就很難把科學家和詩人、藝術家、哲學家區分開來,因為他們關心的可能是同壹個問題。
但是最後還是要做壹個語義上的區別,必須主要基於方法和技術上的區別,防止出錯。但是,如果科學家與詩人、哲學家之間的界限不像“約定俗成”那樣不可逾越,顯然是有利於科學的。
手段中心論只是把他們歸為不同的領域,而問題中心論則認為他們是互相幫助的合作者。許多非常敏銳且有傑出成就的科學家的親身經歷表明,後壹種情況比前壹種更接近真理,許多偉大的科學家本身就是藝術家和哲學家,他們從哲學家那裏獲得的營養絕不低於他們自己的科學同行。
手段中心論將不可避免地導致壹種科學正統和壹種異端。科學問題和困難很少能以公式化的方式分類或歸類成系統。過去的問題已經成為現在的答案,而未來的問題還沒有出現。而且可以把過去的方法和技術用公式表達出來,進行分類。
因此,這些公式被稱為“科學方法原理”,被奉為經典,披著傳統、忠誠、歷史的光環,通常具有約束的作用,而不僅僅是啟發和幫助。在缺乏創造力、無情和謹慎的人手中,這些“原則”實際上要求我們只能用祖先解決問題的方式來解決我們今天面臨的問題。
這種態度對於心理學和社會科學來說尤其危險。要達到絕對科學,必須遵循以下順序:請采用自然科學和生物科學的技術。
許多心理學家和社會科學家有模仿舊技術的傾向,而不是發明或創造新技術來滿足客觀現實的需要。這樣壹來,他們的發展水平、研究問題、掌握的信息都與自然科學有著本質的不同,所以新技術必不可少。
在科學中,傳統是危險的“禮物”,而忠誠是絕對危險的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