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改初期,壽光有趙生者,邑之王望莊人。幼喪父,與母相依,而家亦落,偶缺晨炊,仰屋無計,然其自幼進學甚勉,時就讀高中於昌樂縣吳家池子。
校去其家五十余裏,往復皆步行也,行路必經處乃竈戶莊孫氏之北塋。此處松高林密,墓冢鱗累,為人所畏,然此通路橫絕其中,無以回繞之法也。壹日晚,趙生得放伏假,與壽光寒門諸生相協步歸,至田馬街十字口,同學皆西去,余途遂莫與之相伴者。日將暮,其飯於道傍茶肆,以待與之同行之人。及日暮,未果,乃起身北行,嘗以孤身穿塋地。此間長約壹裏,無壹燈影,碑石林林,古木森森,狐鳴鸮啼,相映其中。幸得月朗星灼,可窺歸路,意得以稍定也。
行久之,趙生遙見壹巨碑影,龜趺螭首,心始覺喜,自知險路將終矣。未至,忽從路旁出壹人,持壹燈籠,向碑去。趙生大駭,欲呼而走,不慎趔趄仆地,僅得哀號耳。打燈人聞聲而至,是壹妙齡女,著斜襟白地青花衣,嬉笑曰:“我使爾懼焉?”趙生聞之心乃安,言:“天已暮,爾何至於此?”答曰:“予與母爭吵不忿,欲尋族中尊長議評公道。”趙生未嘗多思,起身言:“我欲還家王望莊,就此別過。”不料女言曰:“方與母生怨,今夜不欲歸家,吾姥家即王望,我欲往,可與汝同行乎?”恰此時雲遮星月,路徑難辨,趙生思或可借燈盞之明,乃應之,相與歸。
余路皆坦途,二人快步閑言甚歡。及至趙生門前,見為之留門。生曰:“進門小坐乎?”答曰:“夜已近二更,不便相擾,謝君壹路伴行,無以為謝,僅此吃食之物而已。”乃自袖中取桃酥數枚,以手絹包之,遞交趙生,匆匆而別。趙生摸黑入戶,以告其母,母怪之,點燈視贈物,皆駭然,乃壹塋頭紙包壹祭餅。趙生即刻病,尋醫未果,不日卒。
趙母事後四處問聽,得知:此女乳名換作“拾”,竈戶莊上孫財主之次女,其家姊妹三。彼年因丹河下河水,西灣水漫圩墻半,村人多下灣戲水,三姐妹亦欲往,然系女兒身,多不便,遂趁近昏無人之際入水,然皆誤度水之深淺,三人惟小妹得活。孫公失二女,悲極,然鄉俗女未嫁而歿,不以入祖塋,乃命人以棺收殮,停於高地,甃封留口,可窺內裏。後孫公夫婦卒,小妹嫁至鄰莊,遇節常祭掃。後大姐冥配西鄉某氏早夭之子,棺木得遷,高地之上惟余拾爾。此後,常有晚歸之人隱約見壹熒光自高地往之北塋。
後經中人媒說,趙母得見小妹其人,其年已逾古稀,然通曉時事,知其來意,言:“今已是新華,本不該行此舊俗,可憐我二姐今獨在高崗,確是孤寂,其自尋婚家之談,我只當汝至此之由因,無論虛實,擇日自來起接便是。”
後冥娶之事成,遂無再現螢火之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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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與文友周梓朔采風竈戶村,拜訪了孫誌強老師,根據采訪資料,回來後寫了三篇,《淡泊名利,熱心公益——記田馬初級中學退休教師孫誌強》《記錄壽光‖竈戶村采風紀事》《壽光記憶‖竈戶村遺聞舊事》。
他在微信中說:“妳寫的三篇文章我都給孫老師看了,孫老師謙虛的說自己沒有文上那麽好,孫老師還說了兩個故事作為補充,壹個是村裏的陰婚事件,壹個是村裏義士大敗土匪王,頭壹個故事如果用蒲公的聊齋體寫很有意思……”。
今天下午周梓朔發來了他用聊齋體寫的發生竈戶村的壹起陰婚靈異事件,寫的不錯,分享壹下。題目是我加的。
(圖片取自網絡與內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