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兩點了，最後壹批客人送走了。我正要滅火回家，突然看見壹個小小的身影迎著昏暗的燈光向遠處的貨攤蹦蹦跳跳地走去。
“唉，我又睡不著了！”
我不滿地嘟囔著，但還是毫不遲疑地煽起了火，串好最後壹根玉米棒，刷好油，放在烤架上，動作流暢，壹氣呵成。我說完，擡頭壹看，她就在攤子前晃。
“王叔叔，來個烤玉米。”
哈，不出所料，又是烤玉米。
“好的，我給妳烤好了。坐在那裏等著。馬上就好！”
女孩聽完，低頭壹笑，輕輕的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我壹邊轉動手中的玉米，壹邊想著。我對這個小姑娘印象很深，不是因為她每天都來，而是因為她每隔壹段時間總是只點壹個烤玉米，所以我私下叫她小玉米。還有壹件事，小玉米人看起來很聰明，但不幸的是他的腿有點問題，他跛行。
我說著說著，玉米就烤好了，原來是淡黃色的玉米粒。在油和火的雙重作用下，呈現出明亮誘人的色彩。雖然有幾粒因為火太大而發黑，但並不影響它成為壹顆完美的烤玉米。我拿起這顆玉米研究了壹會兒，然後仔細地嗅了嗅，直到聞到每壹顆玉米烤好後都有壹種獨特的香味，然後才滿意地裝在盤子裏送給她。
我把烤好的玉米放在桌子上，說了聲慢用，正要離開，小玉米攔住了我，不讓我轉身。
“妳們烤玉米的味道壹點都不好！”
壹點都不好？我半夜才給妳烤玉米，妳說壹點都不好吃？妳至少在這裏吃過幾十個玉米。現在妳告訴我壹點都不好？心裏的火突然比燒烤上的炭火還旺。我重新站到她面前，想大聲質問她，讓她說清楚老子的烤玉米哪裏得罪她了，可是我嘴邊的話變了。
“怎麽了？”
說到後面，還是有點空虛，好像我真的有技術問題。事實上，我認為我們不能嚇唬小女孩。如果她說不出壹兩句話，我就找她算帳。
“其實還不錯，只是味道和我爺爺烤的不壹樣。”
“哦？那妳爺爺是怎麽烤的？”
“每次生火做飯前，爺爺都會把剛從地裏摘下來的玉米放在竈下。柴火燃燒後，剩余的灰燼會繼續泄漏，掩埋玉米。飯做好了，玉米就悶了。剛從灰裏刮出來的玉米還是熱的。每次都是爺爺把玉米剝好，不燙的時候遞給我。”
小玉米盯著烤好的玉米傻傻地笑著。恍惚中，我真想抓起玉米給她吹，怕燙到她的嘴。
"哦，那是草木灰的味道，聞起來壹定更好聞！"我不禁贊嘆。
“是啊是啊，那種烤出來的玉米特別香特別好吃，可惜好久沒吃了……”
說著，小玉米低下了頭。
“咳”
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我咳嗽了兩聲。
“女兒，妳要是想家了，就回去看看。”
“不行，我要在北京掙錢，讓爺爺奶奶過上好日子。”
說這話的時候，小玉米的眼睛閃閃發光，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壹點。
原來買玉米的時候，她的話不超過十個字:“老板，壹個烤玉米。”“謝謝妳。”今天她好像開了話匣子，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把烤玉米刷了油。在小玉米的喋喋不休中，我慢慢聽出了大概的意思。
小玉米出生在北方的壹個小山村。每壹個這樣的故事都會有壹個悲慘的開始。不幸的是，小玉米天生雙腿殘疾。
五歲之前，小美什麽都不知道。像所有普通的孩子壹樣，她很天真，過著簡單快樂的生活。後來小玉米長大了，她才漸漸意識到自己與眾不同。她發現父親對她說得最多的就是“妳真不要臉”。她發現和她壹起出去的時候，媽媽總是和她保持距離。她發現周圍的孩子都在竊竊私語，她發現村民們都給了她異樣的目光。
後來小米的父母去了北京打拼。小玉米只知道北京很遠，可以離她很遠。北京那麽大，她再也找不到父母了。漸漸地，小玉米變得沈默，不再笑了。
聽到這裏，我點了壹支煙，燈滅了，小玉米瘦弱的身影漸漸模糊，然後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兒子。那個男孩不符合期望。他整天吊兒郎當，打架罵人，就是不上進。即便如此，誰要是碰了那個泥頭小子的手指，或者說他壹句話不說，我還是會拼了命的。唉，怎麽會有不關心孩子的父母呢...
好在小玉米還有爺爺奶奶陪著照顧。小時候，小美不知道海倫·凱勒和霍金，但爺爺口中的抗戰英雄總是鼓勵她無論多艱難都不要放棄，更別說烤玉米和花生了，爺爺總能從地裏變出各種好吃的。奶奶會精心安排她的生活，陪她鍛煉腿部。就這樣，日復壹日，在烤玉米的香味中，在爺爺的鼓勵和奶奶的照顧下，小玉米的腿漸漸好起來，終於，可以自己出門了。
我把手裏的煙頭點著了，我還是笑了。我不知道，我今天壹整天都沒這麽開心過。
當她第壹次來北京時，她看上了我攤位上的烤玉米。她說，雖然味道不同，但這是她在這個城市裏唯壹能找到的與家鄉的聯系。
她第壹次自己坐地鐵，第壹次和朋友去動物園，第壹次領工資，都是來我的地攤吃烤玉米。她第壹次迷路，第壹次被小偷摸，第壹次被老板罵，都在這裏。
小玉米說她現在是茶藝師了。我能想象到她跪在茶幾前，沏著茶:在煙霧中，她那像南方女人壹樣溫柔的臉隱約顯露出來。她手中捧著的白瓷杯，清澈而慢啜，唇齒間留有茶香。細品之下，必有熟玉米之香。壹定很好吃。
故事講完了，玉米正好吃完了。像往常壹樣，小玉米輕輕謝過，消失在巷子盡頭。我看著她遠去的身影看了壹會兒，心想以後進的玉米壹定是嫩的，如果能弄點柴火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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