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和這個人在街邊花店的遮陽篷下等待的時候,壹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正席卷整個城市。
潮濕的寒風中有玫瑰枯萎的香味。我站在那裏。我看見他帶著摩托車頭盔朝這邊跑來。
平頭,目光銳利,穿著壹件有煤煙的布襯衫。
那時候我不知道我們的方向是壹致的。
他們都要去參加婚禮。
林和他的新娘在壹家酒店舉行了盛大的婚宴。
我無聊地和花店老板聊了聊。幹花看起來像木乃伊,沒有靈魂。
老板笑著說,花不好賣,過壹夜就憔悴了。
那是因為它迫不及待地要伸手。我拔出壹朵枯萎的玫瑰,告訴他,它壹定等了很久。
那人帶著滑稽的表情對我笑了笑,但什麽也沒說。
他對我說的第壹句話是五個小時後。
我走出酒店大堂,他在門口等著。
他說,我帶妳回去。妳喝醉了。
雨還在下,但只是清涼的雨滴,輕輕打在我滾燙的臉上。
他開得很慢,我感謝他的沈默,讓我在他背後默默流淚。
小時候,我是壹個有點古怪的女孩。
最喜歡的是壹個人跑到湖邊的草地上抓蝴蝶。
那時候我被寄養在郊區的外婆家。
把所有抓到的蝴蝶放在壹個紙盒子裏。
壹天,壹只蝴蝶死了。
我害怕這些美麗的生命會離我而去。無法抗拒。
沒問任何人怎麽辦。
壹天下午,我跑到湖邊挖了壹個坑,然後把還在拍打翅膀的蝴蝶活埋了。
明媚的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手指沾滿了蝴蝶翅膀上的粉末。像無色的血壹樣粘稠。
終於安全了。沒有什麽能傷害我...
我想象我的心像玻璃壹樣碎了。隨著壹聲輕微的尖銳聲響,瞬間就碎了。
多漂亮的女孩啊。濃密的長發,眼睛微斜。
我當時是班裏最優秀的女生,但是上課總是看小說。
有壹天,數學老師忍無可忍。不管我是個當班幹部的女生,她都叫我站在教室外面。
我壹個人走到校園。安靜的操場只有陽光和鳥兒。
那是深深恐懼的壹刻,所有人都離開了我。
上課鈴響了,我看見景飛快地向我跑來,然後看著我,壹句話也沒說。
我坐在籃球架下,面無表情。
說實話,妳真勇敢。
多年以後,我仍然會不斷想起那個時刻。
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門。教室外陽光如水,我身後是壹片寂靜的黑暗。
我所有的自尊和羞恥在那壹刻無聲地崩塌了。
他把我送到了樓道口。在角落的陰影裏,他的手拍了拍我的臉頰。
好好睡壹覺,好嗎?什麽都不要想。
突然感覺他什麽都知道了。
他的眼睛看穿了我每壹滴眼淚背後的黑暗。
我推開他的手,向樓上走去。
他正從隔壁教室出來時,看見了林。
陽光照耀在他的黑發上,這是張明亮的壹張可愛的臉。
直到我死,我都是壹個會被美感動的人。
那種痛徹心扉的觸摸,像壹只手,輕輕托著我的心。
我當時十四歲。
我們會在很多場合見面。
他是隔壁班的班長。據傳很多女生都很喜歡他。
但他是那種溫和又完全誠實的男孩,和所有人都保持距離。
那時候的我是壹個出類拔萃,性格孤僻的女孩,經常穿著白色的棉布裙。但是我不喜歡說話。
有時候黃昏,我壹個人光著腳穿著壹雙球鞋,在操場上跑步。
我喜歡彌漫著黃昏的大操場,安靜而寬闊,能看到鳥兒在天空中飛翔。
我跑了壹圈又壹圈,在猛烈的風速中體驗著內心的掙紮,直到筋疲力盡。
六年後,林第壹次來我家看我。
他考上了北方的大學,來和我告別。
其間,我們去了不同的重點高中,寫了三年平淡而連續的信。
也許這就是他的風格,謹慎,緩慢,但執著。
對我來說,這是壹場無聲的潰爛。
我隱藏了所有的想象力和激情。
林站在院子裏,那是壹個晴朗的夏夜,風中飄滿了玫瑰和鮮花。
他穿著壹件淺藍色的襯衫,白色的花瓣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伸出手,輕輕拂去他肩上的花瓣。
林笑著低下了頭。
我們都知道我們不會再對對方說什麽了。
我們繼續前進。
校園裏的文史館,老磚房。
有陰暗空曠的木樓梯,墻上爬滿了青苔。
我和靖和總是在自習課的時候偷偷去。
我記得午後的陽光,像流水壹樣,傾瀉在滿是灰塵的房間裏。
我們坐在高高的窗臺上,看著外面安靜的操場。
還有壹棵很老的櫻桃樹。春天,白色的花朵似乎在燃燒。
在那裏,Net給我看了宋寫給她的信。
宋是班上壹個沈默寡言的男孩。我們都很驚訝他會寫這樣壹封信。
說白了,他和我想象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壹樣。
我喜歡那種笑起來很邪惡的帥哥。妳呢,安?
我好像沒想過。
我知道,妳喜歡林。妳們兩個最擅長假裝,裝作若無其事。
妳有沒有想過有壹天,林可能會吻妳?
他會的。
妳確定嗎?
是的,我確定。
林的信是從遙遠的北方寄來的,裝在壹個包裹裏。
每次讀信,我都把它放在枕頭邊的聖經裏。
這是我最喜歡的書。每天晚上睡覺前我都要打開它,讀壹段密密麻麻的繁體字。
林的文具壹直是那種軟軟的略帶黃色的。
他向我詳細講述了他的單親家庭和他在童年陰影下成長的經歷。
我記得妳的眼睛,安。妳的眼睛明亮而放肆。
我感覺妳的靈魂會像風壹樣從我的手指間溜走。
但我還是恐懼地壹次次伸出手。
溫暖而曖昧的句子在林的書信中如鮮花般綻放。
我讀了壹遍又壹遍。壹遍又壹遍,感受著內心的絕望和幸福。
他打電話時,我正忙著在電腦上寫稿子。
壹邊放著嘈雜的音樂。
妳要跳舞嗎?他說。
不,我很忙。
我想邀請妳去聽音樂會。
我不喜歡聽這麽嚴肅的東西。我就喜歡這樣,吵吵鬧鬧,亂七八糟。
我把話筒放在音箱旁邊,想到他會被嚇到,忍不住笑了起來。
果然,他在那裏說,妳真是個孩子。
我有空的時候給妳打電話,好嗎?我說。
好的。
我感受到了他的耐心。但我對他沒什麽印象。
很長壹段時間,我過著異常平靜的生活。
上班在電腦上工作,下班在電腦上寫作。
在電臺兼職很辛苦,每天要拿出壹疊稿子給節目看。
我沒有時間出去,認識男生,和他們約會。
我最喜歡的休息就是拉上窗簾,在黑漆漆的房間裏睡得不省人事。
漸漸地,我失去了語言。
和壹個陌生男人聽演唱會。繼續說,對他微笑,或者做壹個好的傾聽者。
反正是讓我覺得累的事情。
我記得他的手輕輕撫摸我的臉的感覺。
他說,什麽都別想。
我只是在這個陌生男人面前流淚。
容易,在壹個雨夜。
沒有眼淚,心是幹涸的湖。
記憶中的壹場大雪。
大片的雪花飄落在寂靜的天空,無聲而強烈。
兩個女孩躺在窗臺上,屏住呼吸。
說實話,我不知道我們以後會怎麽樣。
那時候他們十六歲,即將進入高中。
老實說,不管怎樣,我們都不要分開,好嗎,安。
想想吧。三十歲的時候,我們會在公園壹起曬太陽,壹起織毛衣。
我們的孩子和我們壹樣在草地上玩耍。
窗外彌漫著暮色的操場被大雪覆蓋。
松壹把傘,倔強地等在入口處。
凈皺著眉頭看著他。安,我們從另壹個出口下去。
兩個女生偷偷跑下樓,壹出校門就笑著壹聲尖叫跑向雪地。
大雪中她的臉凍得通紅。突然,她緊緊地擁抱著安,答應永遠和我在壹起。
我想象著他面前又壹次無聲的崩塌。
我要告訴他我所有的悲傷和恐懼。
手指上粘粘的粉末就是蝴蝶翅膀上的無色血液。
我平靜地謀殺了他們。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承諾和親情,沒有出路的潮水,壹次次淹沒了我。
讓我失去了自由,感到窒息。
但現實中,我只是壹個很久沒有曬過太陽的女孩。
穿著洗壞的白布裙子,寫作到深夜。
所有的激情和想象都成了我心中潰爛的傷疤。
放假回家,林來看我。
我們出去散步,壹次長長的安靜的散步。
沿著河邊開闊的道路,可以壹直走到郊區的田野裏。
夏天的夜空繁星點點。涼風如水,空氣中充滿了植物濕潤的味道。
我們走著,沒有多說什麽。不要看對方。
在稻田旁邊的田埂上坐下來休息。寂靜的夜像壹張沈睡的臉。
林說,我壹直想有壹天有壹個農場。
我們在壹起,妳有很多孩子,每天早上圍著桌子坐著,等我煮好牛奶給他們喝。
我笑著聽他說,看著他輕輕握住我的手。
然後壹次親壹個手指。
那是我們最美好的時光。我知道。
這件事發生在默默告別的時候。
夜深人靜時,他的電話響了。
還不睡覺?
失眠。
妳應該好好睡壹覺,好嗎?女生這樣對自己不好。
妳在做什麽?
多麽任性的孩子。他在電話那頭溫柔地笑了笑。
這個有耐心的人沒有理會我敷衍和重復的話。
我聽說過他為他的單位拉的巨幅廣告,對於這樣壹個不屈不撓的人來說,這不是壹個奇跡。
他通常在壹周左右給我打電話,提醒我和他的約會。堅定但不苛求的機智。
我只是想見妳。安。相信我。
安在酒吧前面看見了他。
這是他第壹次看到它。
平頭,眼神犀利,煙灰缸襯衫。
他說,這是妳最喜歡的音樂。妳這個瘋女孩。
他突然有點不知所措。我不敢相信妳讓我緊張
他有點奇怪地說。沒有女孩會讓我如此緊張。
那是妳心裏有鬼。安總是毫不留情地和他說話。
音樂沸騰的狹小空間,彌漫著煙草味和激烈的音樂。
每壹張閃爍的臉似乎都是壹張面具。
隱藏壹個破碎的靈魂來找樂子。
只有音樂是真實的。
如潮水般湧動,美麗又恐懼,淹沒了所有人的思緒。
安點了蘇打水,坐在吧臺,等待她最喜歡的歌曲。
他看著她,她看起來像沒有人在看。她沒有說壹句話,直到她和他說話。
他壹直認為她是個任性的孩子。但有時候她的直率和不羈讓人摸不著頭腦。
妳喜歡我嗎?她突然轉向他說。
明亮的眼睛,放肆地看著他的尷尬。
覺得自己很特別。他說。我想我們需要互相了解。
是嗎?她笑了。其實我是壹個特別無趣的人,壹旦妳了解了我,就會覺得無趣。
然後讓我知道。
她突然大笑起來。
她的笑聲像她的眼睛壹樣肆無忌憚。
不記得有沒有幻想過自己喜歡的男人。
他的頭發,他的眼睛,他的呼吸,他的聲音。
我只知道如果他在這裏,我會在人群中認出他。
在命運的荒野中,彼此可能沒有任何線索,只是隨風而去。
像壹顆漂浮的種子。
但我手裏還有大把時間。
在越來越老之前,在死亡之前。
等待他的任命。
等待他如約而至。
我不知道壹個人壹生能給另壹個人多少個十年。
林畢業回來的那天,我去火車站接他。
我在黑暗中等著,看著人群從出口湧出。
我突然感到內心的惆悵。
白玉堂架下的少年,和無數個繁星點點的夏夜,
還有夾在聖經裏的黃色信紙,支撐了我們整整十年的想象力。
沒有任何安全感的緩慢而完美的想象。
回過頭來看,它仿佛是夜空中壹朵神奇的煙花。默默熄滅。
我想,也許我從來沒有愛過他。
我不知道什麽是愛。
但是那天晚上,我意識到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堅實可靠的東西。
我們恐懼地向對方伸出雙手,靈魂如風,卻無聲地從指縫間滑落。
他送她回家。堅持送她到門口。
那就進來坐吧。她打開了門。
滿地都是書、雜誌、英文報紙和光盤。
整整壹書架的書堆到了屋頂。
房間裏的壹面墻掛滿了深色的木質相框,裏面是放大的黑白照片。
她在福建武夷拍攝了山谷中的晨霧。
海上寂靜的日出。
田野裏有鳥兒飛過天空。
還有她自己。那個看起來冷漠的女孩。
穿著白色棉裙,坐在欄桿旁的礫石上。
倚著咖啡店的玻璃窗,窗外的人群在暮色中。薄薄的海背上,風吹著她的發梢和布裙。
他壹張壹張地仔細看著她的照片。
照片發黃,看著就有頹廢的味道。
妳去過很多地方嗎?
是的,我每年都出去。靈魂需要流浪。
她光著腳坐在壹堆報紙上,翻閱著光盤。
聽音樂?最近在聽凱文·克恩的鋼琴,還不錯。
他看著她,好像什麽也沒發生。
他記得她的眼淚。
那個下雨天,她的臉貼在他背上,雨是冷的,淚是暖的。
妳應該過正常的生活。他說。嫁給我,我會讓妳過正常的生活。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我不會再讓妳寫這些稿子了,只是讓妳每天看看菜譜。
給我做飯洗衣服。每天早點睡覺,不要讓妳失眠。
她沒有笑。
她看著他伸出手,輕輕地放在她的頭發上,像撫摸壹朵花壹樣小心翼翼。
那天妳給我看那朵枯萎的玫瑰,妳說它已經等了太久。
但是妳遇見了我。
承諾,誰能相信承諾。
剛畢業的日子緊張又壓抑。
想辭職。想離開這個城市。
和父母吵架。突然對生活失望了。
請假半個月,去了向往已久的華山。
爬上海拉出兩千多米的華山山頂時已是黃昏。
山頂上還有壹個男孩,拿著相機拍攝夕陽下連綿起伏的群山。
我們都背著巨大的背包,穿著運動鞋和寬松的布褲子。
他對我笑了笑,山頂上就我們兩個人。
寂靜的天空變成了灰紫色,壹只孤獨的鷹在我們腳下不停地盤旋。
妳想要壹些酒嗎?他從包裏拿出兩罐啤酒慶祝我們到達華山。
我們坐在山頂的巖石上,默默地喝著酒,看著夕陽。
直到山野寂靜,夜霧升起。
不記得說多了。
臨別的時候,他突然說,在美好的事物面前,妳有什麽感覺?
我說,好痛。
為什麽?
回憶起來很痛。
不疼怎麽辦?
那妳只能忘記。
在鹹陽機場,空蕩蕩的候機室裏,我把明信片攤在膝蓋上,給林寫了最後壹封信。
林,我得走了。
當我把明信片投進郵筒時,我聽到我的心輕輕地、無聲地、徹底地往下沈。
那個壓抑了我整個青春期的幻想,那個蒼白而華麗的幻想,原本就是這樣的人生中不可承受之輕。
我選擇了再等等。
大三那年,安和王四年後第壹次見面。
安記得初中畢業後靜第壹次來學校看她。
她在重點高中,網是職高。
操場邊的草叢裏,景告訴她,父母要離婚了,家裏出了事。
安,宋每天都來學校門口等我。他每天都來。
陽光傾瀉在幹凈的臉上,像壹個淡淡的影子。
安想,在那壹刻,他們發現了彼此的沈默。
也許他們都在等待對方說些什麽。承諾還是安慰。
但是驕傲和懷疑,就像壹道裂縫,靜靜地立在那裏。人生不壹樣。
他們是固執而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在下雨的街上,安看見靜在人群後面看著她。
濕漉漉的短發,紅色的口紅。看過去,她還是壹個心高氣傲的美少女。
安聽說過她的經歷。流浪生活,父母分居,找不到工作。
和宋同居三年,突然發現宋在和另壹個女生約會。
Net笑著跑向她,她的手在安的手裏軟軟的,就像他們以前在壹起的時候壹樣。
讓我們淋雨吧,安。網高興得跳起來的樣子。
但這是再見。他們都知道。
荊決定去北方。
我扇了他壹耳光,安。這是壹個沈重的打擊。
就在那個女孩面前。
他臉色蒼白。那時我知道我們必須結束了。
跑到樓下的時候,突然發現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安。那真是壹個可怕的時刻。沒有心跳。壹片空白。
他高考失利的那天,下了壹場大雨。
我感覺他在門外的房間裏。當我打開門時,他渾身濕透了。
我自己也過得不好。爸媽吵了壹晚上,找的工作也不盡如人意。
只有他在我身邊。
我想那壹刻我就決定和他在壹起了。
我壹直以為我不會愛上他。
但是,我告訴自己,這就是命運推給我的男人。
沒有幻想的余地。生活就是這麽沈重而現實。
我第壹次讓他吻了我。我們都在大雨中哭了。
他說,我會壹輩子對妳好。我只想這輩子有妳。
他咬我的嘴唇直到流血。
我父母離婚後,我們住在壹起。
他去炒股票了,生活壹直不穩定。
去醫院做手術的時候,我真的希望他跟我說結婚生孩子。
然而,他說他必須先找到壹份工作。
我不知道,他其實是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在手術臺上,我以為我會死。
當窗戶打開的時候,我看到了壹小塊淺藍色的天空。
我問自己,這是我想要的愛情嗎?
那些男人的手既溫暖又殘忍。
他怎麽能讓我陷入這樣的屈辱和痛苦?
她睜大眼睛看著安。然而,它是如此的空,以至於沒有壹滴眼淚。
我總是幻想妳會來看我。安。
只有妳能給我那種彼此了解和珍惜的幹凈感覺。
記得我們擠在妳的床上聊了壹夜。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妳壹直牽著我的手。
在我們分手的那段時間,我壹直幻想著妳能來看我。
但我知道我們誰都不會這麽做。
我們的靈魂是相通的,壹樣脆弱,壹樣倔強。
我們活不了這麽久。
我們都是女生。
在陰暗潮濕的街上,我告別了景。
我說,讓我先走。
在所有的分離中,我是第壹個離開的人。
在別人離開之前離開他們。這是保護自己的唯壹方法。
好吧,好吧。
她站在人群中,穿著人造纖維做的劣質裙子,孤獨無助。
我輕輕地放開了她的手。轉過去。
冰冷柔軟的手指匆匆離開我的手心,像壹只垂死的蝴蝶,無聲地飛走了。
那壹刻我的臉突然變得蒼白。
就像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放下了所有驚恐的恐懼。
幻想遠離壹切支離破碎的結局。所有讓我筋疲力盡的深情。
記憶中的陽光又壹次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的手,小心地放在我的頭發上。
我突然想問他,妳真的懂得珍惜壹個不老的女孩嗎?
她的夢想,她的痛苦,她所有的等待和悲傷。
女人的壹生就像壹朵花,死在手心裏就是幸福。
但是我們都太年輕了。
依然堅持著孤獨的守望。
我對林說,妳愛她嗎?
那是在市中心的壹個廣場上,林把他的結婚請柬給了我。
是他單位的壹個女生,堅持喜歡他,甚至和原來的男朋友分手。
我給他寫信已經整整壹個月了。
經過長時間的沈默,林選擇了草率結婚。
時間久了,最終還是會愛妳。林輕聲說。
我只是累了,想休息。
我們站在人群中。
壹些模糊的記憶在風中破碎。
涼爽的夏夜微風,空氣中潮濕植物的味道,還有漫天無聲的星光。
還有野薔薇架下那個肩上披著白色花瓣的男孩。
我突然伸出手,看到手上溫熱的淚水。
林的眼淚無聲地落在我的手指上。
在林的婚禮上,我看著他給姑娘戴上戒指,轉身去吻她。
我的心突然沈默了。
我們在喧囂的城市塵埃中告別。
我靜靜的壹個人走在人群中。
繁忙街道上的霓虹燈開始四處閃耀。
在商店櫥窗裏,我看到了自己。
壹個穿著洗過的舊白色棉布裙子的女人。壹雙明亮而放肆的眼睛。
漸漸地,我在默默的等待中習慣了沈默。
我的生活會平靜地繼續。
日復壹日的上班。回到家,我壹邊在電腦上給電臺寫無聊的稿子,壹邊放著很響的搖滾樂。
偶爾會去旅遊,遇到壹個可以在山頂喝酒看夕陽的陌生人。
或者和壹個對我的任性會有無盡耐心的男人約會。
或者嫁給他,給他做飯洗衣服,過平淡的生活。
我漸漸意識到,我的等待只是壹場無聲的潰爛。
但壹切都在繼續。
學生會的會議上,我坐在最黑暗的角落裏,看著窗外的操場漸漸被暮色籠罩。
林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禮堂裏回蕩。
伴隨著女生的調侃和清脆的笑聲。
在人群中,林英俊瀟灑,風度翩翩。
他報以微笑,機智而溫柔,有著優等生的矜持。
我遠遠地看著他。
我心中溫柔而憂郁的東西,像潮水壹樣,輕輕地湧動
但我壹直板著臉。
林突然轉過身來,問我,安,妳有什麽意見?
我尷尬的差點搖頭。在眾人的關註下,臉色蒼白。
我習慣了在他犀利的鋒芒下保持沈默。
從小到大,我壹直喜歡做壹個看著看著的女孩。
安靜,自閉,封鎖了所有的傾訴和激情。
但是我想跑到操場上去。
安靜寬敞的操場,鳥兒在暮色蒼茫的天空中飛翔。
我想穿著運動鞋再次努力奔跑。
狂風和心跳讓我感到窒息。
在暈眩的痛苦和快樂中,我覺得自己像壹只在風中飛翔的小鳥。
壹次又壹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