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他們互相起身,出了橋,向西拐,上了大馬河路的簡易公路,向高家村走去。
日落之後,西邊的天空中出現了壹大片紅色的霞光。除了山頂隱隱約約的橘黃色燈光,四川兩邊的山影濃濃的已經籠罩了四川路,空氣涼爽而氤氳。馬來西亞河兩岸所有高大的作物現在都在發芽。玉米、高粱、小米,長得整整齊齊。已經領先了。各種豆類作物競相開放,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遠處的山坡上,羊群正在溝下走,小白在綠草地裏打滾。富饒的夏日大地,在傍晚時分顯得格外的寧靜和肅穆。高加林和劉巧珍走在綠色通道上。道路兩旁的莊稼將它們與外界隔開,營造出壹種神秘的境界。兩個青年男女在這樣的環境中相擁而行,心不禁怦怦直跳。
開始兩個人都沒說話。巧珍推著車慢慢走。為了不與她並肩站在壹起,加林不得不走得比她慢,與她錯開壹點距離。這壹刻,他感到了壹種從未有過的精神緊張:因為他從未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與壹個女孩單獨走過。他們走得很慢。就像走路壹樣。
高加林無法認真地看著面前巧珍的側影。他驚訝地發現,巧珍比他過去印象中的還要漂亮。她高挑的身材像白楊樹壹樣可愛,從頭到腳所有的曲線都很完美。衣服半舊:淡淺藍色褲子,淡黃色的確良短袖襯衫;淺棕色涼鞋,比涼鞋淺壹點的棕色尼龍襪。她推著自行車,眼睛好像只盯著前面壹個地方,其實什麽都不看。從側面可以看到她揚起臉,微微笑著。有時她上半身彎下來,似乎想對他說些什麽,但又害羞地迅速轉過身,依然像剛才壹樣看著前方。高加林突然想起他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壹個像巧珍壹樣的女孩。他仔細回憶了壹下,才記起曾見過壹幅類似的畫。它看起來像壹幅俄羅斯畫家的油畫。圖中也是壹片綠色的農田。在地上的壹條小路上,壹個苗條美麗的女孩邊走邊向遠處張望,但頭上似乎戴著壹條鮮紅的頭巾...當高加林這樣想著的時候,他面前的喬真就像壹口沸騰的鍋壹樣翻騰著。第壹次和心愛的人單獨走在壹起,讓這個不識字的農村姑娘陶醉在壹種巨大的幸福感中。為了這壹天,她已經夢想了很多年。她的心在狂跳;她的手推車的手在顫抖;情緒上的玩世不恭在心裏湧動,千言萬語卡在喉嚨裏。我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她決心今天把壹切都告訴他,但她現在不好意思說出來。她試圖放慢速度,直到天黑。她又想:我這樣壹句話都不說就走不了!妳得先說點什麽。她於是背對著加林說:“高明樓心腸不好,什麽強的都敢做……”
林佳奇怪地看著她說:“他是妳的親戚。妳還能罵他?”“誰和他是親戚?他是我姐的公公,跟我沒關系!”巧珍大膽地回頭看著加林。
“妳敢當著妳姐姐的面罵她公公?”
“我挨罵了!我敢在他面前罵人!”巧珍故意放慢車速,讓加林和她並排走。
高加林想不通巧珍為什麽當著他的面罵高明樓,就故意說:“高的心思有多壞?我還看不出來。”
巧珍突然停下來,生氣地說:“加林!他得把妳老師弄走,讓他兒子去做!看看妳現在擔心什麽……”
高加林也不得不停下來。他看到他面前那張可愛的臉真誠地表達了對他的同情。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嘆了口氣,又向前走去。
巧珍推著車追上他,大膽地走近他,與他並肩而行,親切地說:“天知道他做錯了什麽,將來會有報應的!林戈,別煮太多。這些天妳瘦了。事實上,當壹個農民是壹個農民,世界上有許多農民!不比他手下的幹部差。我們農村有山有水,空氣好。只要我們有壹個幸福的家庭,生活就會無憂無慮……”
高加林聽了巧珍的話,感到非常親切。他現在需要安慰。所以他很想和她聊天。他半開玩笑地說:“我上過兩天學,現在不識字,不會武,做不好農民。我以後不會餓著老婆娃娃了!”說完,他先笑了。巧珍突然停下來,擡起頭,看著加林說:
“林哥!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們走吧!妳在家拿著,我上山給我們打工!不會讓妳受苦的……”巧珍說著,低著頭,壹只手抓著車把,另壹只手笨拙地拽著衣服邊緣。
血“轟”地壹下子沖到了高加林的頭上。他驚訝地看著巧珍,立刻感到不知所措。我覺得我的胸口像火燒壹樣。身體的肌肉收緊。四肢變得麻木僵硬。
愛情?來得這麽突然?他連心理準備都沒有。他還沒談過戀愛,更沒想過愛巧珍。他感到恐慌和新奇;他帶著這種復雜的心情,去看不自然地站在面前的巧珍。她還是害羞的低著頭,像只可愛的小羊羔壹樣緊緊的抱著他。她身上散發出的溫暖氣息強烈地感染了他;白楊苗條的身材和陰影中更加美麗的臉龐深深打動了他的心。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對巧珍說:“我們這樣站在路上不好。天黑了,我們走吧……”
巧珍向他點點頭,兩人又開始走了。加林沒說話,從她手裏接過車把,她也不說話,讓他推著車。他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半天後,高加林問她:“妳為什麽突然談起這種事?”
“為什麽突然?”巧珍擡起頭,淚水悄悄在臉上流下。她擦幹眼淚,告訴他她近年來的壹切...高加林聽著她的話,感到眼睛濕潤了。雖然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但他已經被喬真的感情深深打動了。壹旦被感動,他立刻有壹種莫名的激情:無數色彩斑斕的畫面立刻在他眼前飛舞;他喜歡的音樂的無數旋律也在他耳邊回響;但是眼前真正的山、水、土都變得虛幻了...聽完喬振說的壹切,他把自行車撐在路上,緊張地用手摸索著。
巧珍看著他這樣,突然笑了。她壹邊笑,壹邊擦去臉上的淚水,又從車後架上取下自己的花袋子,從中取出壹包“雲香”牌香煙,遞給他。
高加林驚訝地張開嘴說:“妳怎麽知道我在找香煙?
她給了他壹個迷人的笑容,說:“我就是知道。抽壹支!我給妳買了壹個!”高加林走近她,沒有先拿起香煙,用壹種慈愛的目光怔怔地看著她。她也擡起臉看著他,迅速將雙手輕輕放在他的胸前。加林猶豫了壹下,輕輕地摟住她的肩膀,然後果斷地把自己滾燙的額頭貼在她同樣滾燙的額頭上。他閉上眼睛,覺得自己失去了任何記憶和想象力。.........
當他們再次並肩走在路上時,月亮已經升起來了。月光使青山綠水朦朧;寧靜的夜晚,大馬河的流水聲很響。村子就在前面——高速公路下的河灣裏,他們準備分手回家。
到了路口,巧珍把包裏的煙拿出來,放在加林的籃子裏,低下頭小聲說:“加林,再親我壹下……”
高加林抱住她,親了親她的臉頰,對她說:“巧珍,別告訴妳家裏人。記住,沒人應該知道!.....以後,妳要刷牙……”巧珍在黑暗中對他點點頭,說:“妳說什麽我都聽……”
“妳快回去吧。妳家人問妳為什麽這麽晚才回來。妳說呢?”
“我說我去城裏姨媽家了。”
加林向她點點頭,提起籃子,轉身走了。巧珍推著車從另壹條路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