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田是芙蓉鎮上壹個有著極高聲譽的知識分子,他的出身成分不算差,他的父親當過私塾先生,而他自己也曾任過州立中學的音體教員和州縣歌舞團的編導。但他卻在1957年右派鬥爭中因編演了具有反封建主題的大型風俗歌舞劇 《女歌堂》被扣上了右派的帽子,成為了右派分子。成為右派分子後,秦書田的苦難才剛剛開始。他被開除了公職,被接送回了原籍交群眾監督勞動,進行勞改,從此他靠打草鞋為生,撿煙屁股度日,成為人下人。在“左”的路線、“左”的政策、“左”的運動的攻擊和壓迫之下,秦書田處處隱忍,並在“掃街”的過程中,與“豆腐西施”胡玉音暗生情愫、私定終身,最後收獲了愛情與幸福。秦書田的隱忍與智慧使他在苦難中守得雲開見月明,重獲幸福與尊嚴。無論面對生活的何種苦難,人生的何種挑戰,秦書田所代表的的典型形象表現出的是壹種永恒的精神態度。秦書田,這個生活中的不幸者,政治動亂的受害者,在階級鬥爭擴大化的強大政治壓力下,被碾壓的失去了常形,外在樂天、油滑與內心的痛苦、矛盾地結合在壹起,他用瘋癲的外表掩藏了壹顆滴血的心。秦書田的性格具有復雜性和多面性,他的性格兼具崇高與滑稽。
秦書田外在的的樂天、油滑、玩世不恭給他帶來了“秦癲子”的稱號,這些都是其性格滑稽的壹面。秦書田的“癲”集中體現在他的“窮開心,浪快活”,苦中作樂的與玩世不恭的生活態度上。他的“癲”在壹次批鬥大會上解脫了被遺忘在會場上的芙蓉鎮大隊上的五類分子,化解了五類分子的尷尬。在五類分子被遺忘在會場,在自行解散離開與留下來繼續等待的中糾結時,秦書田為了讓大家回家,做出了壹個滑稽大膽卻又巧妙的舉動。他出面喊口號,讓同類站成壹行,然後煞有其事地朝空會場立定,敬禮,請示報告,最後宣布“隊伍解散”。同時他還用他的“癲”安慰自己,安慰他人,苦中作樂,實現自己的小幸福。當他與胡玉音的愛情被王秋赦發現時,他索性直接捅破,求組織同意,求來壹幅“兩個狗男女,壹對黑夫妻”的對聯,並大大方方將這幅對聯掛在門口,並安慰妻子說,這雖不是什麽好話,卻確確實實承認了她們婚姻的合法性,所以這不是對聯,這是上頭的“批準文件”。秦書田的玩世不恭中蘊含著大智慧,這是他應對困難和壓迫的武器,是他麻痹自己神經讓自己堅持活下去的手段。他裝瘋賣傻、嬉笑處世,壹方面是樂天自慰,自我解憂,以此化解郁結在心中的苦悶和悲哀;另壹方面,是以滑稽的魔力減少或避免來自“極左運動”更沈重的打擊和迫害,希望在笑聲中蒙混過關。“秦書田用‘窮快活,浪開心’握住自己心靈上汩汩流血的傷口,以自己的學識和機靈,向極左進行著巧妙的抵制和雖柔而韌的鬥爭。” 滑稽是秦書田的處世智慧。
崇高和嚴肅是秦書田骨子裏的東西,在秦書田身上,正直、善良、自尊是其性格的主導方面。他的正直與善良在與胡玉音的交往過程中被體現地淋漓盡致。在這樣艱苦的社會政治環境裏,他自己本身已經自顧不暇,已經足夠的不幸了,但對壹個喪夫新寡的弱女子,他同情她,他還是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助她,給她以溫暖和生活的力量。當胡玉音為尋丈夫桂桂的墳頭而跌倒暈倒在荒野的時候,是他冒著夜色將胡玉音帶回家,並勸解她,讓她想開點,給她做思想工作;當他看到胡玉音作踐自己,不吃不喝,臥病在床時,是他悉心照料,處處開導她;當他看到胡玉音被生活的苦難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時候,這個從不在人前流淚的七尺男兒也潸然淚下……當苦難將他與胡玉音的命運聯系在壹起時,他們嘗到了壹種“磨人的愛情”,而這種愛情所體現的正是壹種對命運的不屈服與抗爭,體現了壹種頑強的生命力。當王秋赦為對他設計捉弄自己偷情而進行打擊報復時,面對王秋赦惱羞成怒的審問,秦書田反唇相譏,無論如何也不肯對其下跪低頭,這表現出了壹個正直的知識分子的倔強。他的自尊在對待人格卑劣的“政治紅人”的態度裏閃閃發光。在嚴酷的、令人窒息的環境裏,“活下去,像牲口壹樣活下去”,秦書田心中依然萌發出堅韌的求生意誌和猛烈的反抗力量,這是人生美好品質在苦難中的升華,這是性格中沈澱的壹種真正嚴肅的東西,而這種東西是秦書田靈魂的壹部分,是他骨子裏的東西。
羅曼.羅蘭曾經說過:“世上只有壹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無疑,秦書田身上體現的正是這樣的壹種英雄主義,帶給我們震撼和感動的也正是這樣的壹種英雄主義。即使生活壹地雞毛,秦書田也也能夠用自己的處世哲學,通過滑稽來捍衛自己的骨子裏崇高,高歌前進,苦中作樂,把日子過成壹首詩,壹首歌。他始終對生活充滿了敬意,對未來充滿著期許,於是終於生活也沒有辜負他,他獲得了幸福。秦書田的處世哲學在今天依然有著深刻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