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糖梨果屬於常綠蔓性灌木,細小的枝條上除了鉤狀皮刺外,還密生小刺。果實呈橢圓狀卵形或披針狀卵形,像極了家裏用來制作腌菜的土壇子。城裏的人喜歡買來煨水喝,說它有活血散瘀、清火利尿的功用。我有些訝異,說這野果居然這麽神?我老家的山上多的是。只是,小時候不知道它有這些用處,只當它是壹種野果。
深秋在野地裏放牛或者打柴,老遠就被它的濃香吸引著。於是,小心翼翼的,壹粒粒將它們摘下來,放石板上,用鞋底來回使勁地搓,把果皮上那層細密的小刺搓掉,然後拿起來在衣服上擦幾下,咬開,去籽,除壹絲淺淺的澀,吃起來滿口香甜。許是滿身帶刺的緣故,松鼠很少光顧它們,於是,往山野裏鉆去,隨處就可遇上,這裏壹蓬,那裏壹簇,深秋的陽光下,那掛滿枝蔓上的黯紅的果子,實在像極了壹盞盞在夜色裏飄曳的燈籠。因為麻煩,我們小孩子很少動它們,只有壹些嬸嬸伯娘嫂子們,她們用兩只竹片制成鉗子,帶上手套,提著籃子,走到山裏去,壹粒壹粒將它們摘來,回家晾幹後等著人來收購,換回自家孩子學習用的本子鉛筆橡皮,或者壹些針頭線腦什麽的。如果沒有人買就用來泡土酒。反正深秋裏農閑,地裏沒什麽活,她們可以把采摘刺糖梨果當作壹件正兒八經的事,認認真真地做。而小孩子則不行,母親們多半是怕孩子的衣服被刺掛破了,到頭來得不償失。
如今,再沒有人為自家孩子讀書的事發愁了,而那些讀書的孩子,校門口的攤點上,零食眼花繚亂,山間的野果自然沒了吸引力,我甚至想,他們或許不知道那是可吃的。但仍有些嬸嬸伯娘嫂子,因為自家的丈夫喜歡喝酒,於是,每至深秋,她們仍壹粒粒將熟透的刺糖梨果采回來,去刺晾幹,然後把它們裝進精心縫制的紗布口袋裏,放在自家釀造的米酒裏浸泡,壹個月之後,壹壇濃香的刺糖梨果酒便可開封了。而第壹個品嘗的,自然是自己的丈夫,雖然不說壹聲好,但那嘴巴卻咂得脆生生的響。妻子的柔情蜜意,以及所有的好,就在那清脆的響聲裏,全飲進心裏去了。
查閱了資料,得知刺糖梨果不僅滿含檸檬酸、蘋果酸、維生素C 、皂甙和豐富的糖類,而且《洪氏集驗方》還說它有“固腎澀精,芡實補脾止帶”的作用,可用於腎虛或脾腎兩虛,遺精,白濁,婦女帶下等。自然,這樣的酒也只用來招待貴客,壹般客人是享受不到的。
其實,雖然刺糖梨果滿身帶刺,難采,但它的花色卻有些搶眼。暮春的山野,布谷聲聲。不管是日麗風和,還是春寒料峭,它都白白嫩嫩、顫顫悠悠地開著,在柔軟的風中,與杜鵑的嫣紅、桃花的淺粉、梨花的銀雪、菜花的金黃……綺麗地裝飾故鄉的山野,遠遠看去,心裏莫明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