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前,該店店址壹直在西四南大街北口。
門上懸掛溥傑先生親題“同和居”匾額。
後遷至三裏河月壇南街。
新店的營業面積為五百平方米,由壹大廳及環其大廳的天和、地和、人和三個KTV廳房組成,配有壹流音響,功能多樣,環境舒適。
可同時接待三百人就餐,並可為各類文藝表演、比賽、慶典活動提供場所。
重新開張的同和居飯莊,為滿足多方賓客的需要,吸取其他菜系的精華,增設了鮮活魚、蝦、蟹、蛙、蛇等原料,以供顧客隨意選用。
其烹制的清蒸鰻魚,黃燜或清蒸元魚,三吃蛇(皮炸之,骨湯之,肉炒五彩蛇絲),用油爆、宮爆、鐵板燒等技法烹制的牛蛙、秀龍鱔,糖醋脆皮魚等都受到顧客的青睞。
提起同和居,老北京人都習慣在前面加3個字:“西四的”。
的確,從清道光年間創店以來,同和居便壹直立足西四南大街3號,如跋涉者般在這塊土地上留下壹步步堅實的足印。
百年前開門迎客的同和居是壹個標準的中國古典四合院,院內有座精致的二層木結構小樓,樓上為雅座,每間雅座內掛有李白、杜甫的詩詞,還可以遠眺阜成門大街。
關於這座小樓還有個掌故,早年間東華門、西華門三裏左右都不準建造樓房,以免俯瞰內廷,同和居後樓恰巧剛在範圍之外,逢到慈禧皇太後駕幸頤和園避暑,鳳輦經過阜成門大街西去,在小樓的壹角可以正好看個正著,於是只要太後去西山避暑,同和居樓上的雅座必定是預訂壹空。
老店裏壹進門的前廳右手墻壁上雕嵌著“同和居”三個大字,十分精美,廚房在前廳,客人們在後院用餐,貴客上二樓雅座,普通客人則就座於大廳。
l 985年,老四合院進行了壹次大規模翻建,營業面積大大拓展,僅雅座便有十余間,整個樓的外表均被茶色玻璃所嵌,頗為醒目,門楣上懸愛新覺羅·溥傑親題的“同和居”匾額——這也是今天記者循記載來到西四南大街3號時所見的小樓。
可惜的是,同和居舊址已經被藍色的施工擋板包圍,不久將被拆除壹空。
雖然即將從地圖上消失,但老食客們都會保留那壹份因繁華而傷感的回憶:20世紀七八十年代這座老樓裏日日人聲鼎沸、人頭攢動。
那個時期,每天從下午開始,所有的席位包括雅座都不再對外待客,因為已經全部預訂壹空。
入夜後,雅座裏往往聚集著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外廳則坐滿了他們的司機。
老店址在1985年擴建後,地理位置的局限性也暴露出來。
雖然西四毫無疑問是塊商業寶地,但同和居恰恰地處十字路口,泊車位極其有限,生意受此影響不可避免地出現了頹勢。
20世紀90年代,同和居從百年老址遷到三裏河月壇南街乙78號,新店的門口有壹大片空地,可以停幾十輛車。
新店分兩層,下層不設餐桌,僅有壹個賣小糕點和熟食的櫃臺。
上二樓,壹罩頭便是溥傑所題的匾額——從西四原封不動地移到了這裏。
整個用餐廳以紅黃色為主調,顯得幽雅舒適。
在同和居工作30余年的老師傅告訴記者,這裏的規模遠遠小於西四,但布置裝潢倒很動心思,各個雅座間都配了卡拉0K,客人們吃飯之余,還能唱歌。
古老的同和居已經變成了壹個新潮的店面,恐怕只有大名鼎鼎的“三不粘”是古老的了。
晚餐時間,廳堂裏幾乎每桌的客人都會點到這道名菜,但這卻讓記者想起同和居的另壹樣甜點——混糖大饅頭,好吃懂吃的老北京都知道,當年同和居的混糖大饅頭半斤壹個,名氣壹點兒也不遜於“三不粘”。
每天中午壹出屜,引得南北城的人壹齊趕來購買。
現在新店餐桌上的盤碟也都大眾化了,而過去同和居所用的盛器則講究得多,通常是壹整套的“萬壽無疆”,高貴典雅。
過去客人最喜歡的“粉皮辣魚”和“清蒸潘魚”的盛器非常獨特,稱為“魚池”,整個盤子呈魚形,有食指那麽深,但現在這種奇特的盤子已經看不見了。
而以上兩道名菜的消失,很大的原因在於盛器的失傳。
“粉皮辣魚”是壹道色澤金黃的湯菜,魚肉鮮嫩,粉皮柔潤,還點綴以紅辣椒,色澤明亮艷麗。
“清蒸潘魚”在北京歷史上則與任菜(即“賽螃蟹”)、江豆腐齊名,它的發明者是當時的社會名流潘炳年,此人某日突發奇想,建議同和居師傅試用“羊羹烹魚”,果然鮮美異常,被譽為“滴油不粘,魚整湯清,吃到嘴裏清淡鮮美,軟嫩無比”。
只可惜,現在的食客們僅能用過文字癮在精神上品嘗它們了。
又是壹個由名不見經傳的攤商小販壹手操辦起來的百年事業,又是壹個在最初的本微力薄中兢兢業業贏得隆世名望的京師老號,采訪了兩個星期,從東來順到仿膳飯莊,似乎每壹家老字號的創業故事都脫胎於異曲同工的模子,於是同和居在這點上沒有再帶給我類似於做前幾期時的驚訝——理想中享譽京都的老字號似乎都應該根正苗紅、財大氣粗、海闊天高,這些來路軒豁的“想當然”早已被壹再相左的事實顛覆。
世上所有的路,在入口處都是狹窄的,這句話用在北京老字號身上最合適不過。
比如今天無人不知的東來順,最初只是個拉黃土的小推車改造而成的流動飯鋪;宮廷禦宴傳人的北海仿膳,起家時也不過是壹個小小的茶社;至於同和居,最初的老主顧也都是些勞苦大眾,像拉駱駝運煤的、馬販子、驢販子,肉鋪的掌櫃就算是最有錢的了。
同和居賺得都是蠅頭小利,經營狀況都是勉強維持,但他們身上布下了奮鬥不息的經絡,這種跳動不分晝夜,不知疲倦,仿佛“勤勞進取”天生就烙在他們的額頭上,充滿脈搏中、血液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他們也秉承了應有的美德,他們和氣生財、貨真價實、取信於各方的“照顧主兒”“無商不奸”只是壹種現代人總結出的不正當競爭的陋習,而遠非理性市場默許的特質),商人和商品的雙重品質保證是創業先驅們最終紅紅火火發展起來、並豎起自己招牌的公開秘訣。
走過狹窄而坎坷的艱苦創業之路後,小老板們面臨新的選擇:是繼續保持質樸的本質,安於薄利,長遠發展;還是將貧苦的老百姓打發得遠遠的,樹立起自己大店的姿態;甚至借著名號玩花樣,造假註水,賺取短期內的最大利益?這時,另壹句話——“走壹條路,而非隨便哪壹條路”——蘊涵的道理在這些獲得初期發展、積累了壹定原始資金的老字號創始人身上體現出來。
最終,那些沒有因為有了自己的字號、自己的店鋪而忘乎所以,也沒有因為店大而欺客、暗地操作偷工減料的壹批平民創業者們沿著最前面的那條路堅定地走下來,經受歲月和市場的考驗,成為今天的經典老招牌。
而有些店面,銷匿無蹤。
可能有人覺得,做生意能從擺攤到開大買賣,必定是北京土生土長的“地頭蛇”,占據人和的優勢。
但事實上,很多老字號的創業者都是外鄉人。
比如江蘇人張森隆開的稻香舂,福建人林子丹的慶林春,當然還有山東漢子牟家人的同和居。
外鄉人更加吃苦耐勞,他們付出了常人不能想象的心血和辛苦,成功只是對他們不懈努力的恰如其分的回報。
見證了這些名不見經傳的攤商小販壹步步發展壯大的則是老北京的商業聖地,它們像包羅萬象的眼睛,不僅目睹了各個商號的歷史,也梳理著老北京整體商業的脈絡,比如老同和居所在的西四。
西四成為壹個買與賣的商業點,是在明代——那時候,它和剛開始創業的小商販們壹樣,捉襟見肘,家徒四壁。
後來,西四才真正成為壹條繁華的商業街,是因為當時人民生活的必需品都必須從郊區運進城,而西四地處要道,交通四通八達,於是馬、豬、羊這些當時市場上的熱貨紛紛在此交易。
集市貿易的興旺,直接帶動了餐飲業、服務業的興隆,許多小攤販也正是借著這壹時機開始創業或者獲得長足發展,同和居自然也是其中之壹。
當小攤販們經過艱苦創業,樹立名號,壹步步直到聲名遠播,西四也日漸成熟,從交易集散地、熱鬧商業街,最終成為北京城商業網的中心。
歷史是公平的,市場也是,而機遇也幾乎是平等的。
小商小販成大器也許並不是新聞,而如此之多的老字號艱苦創業的故事對於今天悠遠的啟示,我們不能淺嘗輒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