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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果實》:漫漫人生,慢慢生活

漫漫人生何為歸宿?歸途之上又該如何負重前行?

如果妳不知道何處尋求答案,那麽這部豆瓣評分9.6的紀錄片將會給妳指明最佳方向。

舒緩的影片節奏將日本著名建築師津端修壹和他妻子晚年的生活娓娓道來,每壹幀都讓人不想錯過,只想靜下心來與他們壹起享受生活,找尋自我。

用熱愛為工作註入靈魂

從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開始,緩慢而堅定地前進,慢慢來。這是津端修壹悟到的生活奧義,也是他貫穿壹生的生活準則。

津端修壹是日本著名的建築設計師,影片拍攝時他已經九十歲了。年輕時的他參與過日本高藏寺新城的部分設計,在東京設計過十八處住宅區,曾為臺北市設計過部分住宅區,是日本房地產公司的王牌,經驗豐富。

影片中,修壹先生頂著壹頭銀灰色蓬松的卷發,帶著黑框眼鏡,胳膊下夾著他的設計圖走進了壹間教室,這壹天他受邀為人們講述他的設計生涯。

在為高藏寺新城設計住宅區時,面對臺風的侵襲他提出將房屋建在更高處,並把樹木留在城鎮裏,達到人與自然合壹,這在當時被人們稱為新時代的理想設計。但因公司施工部表示無法將這樣的設計變成現實,導致建造計劃變更,最終決定將山夷為平地,在廉價的土地上建造高樓大廈。對執著追求慢生活方式的修壹先生而言,他希望人們能夠回歸森林,回歸自然,面對此次建造計劃的變更修壹先生的失望之情是無法掩蓋的。

對新城修壹先生有著難以割舍的感情,盡管建造計劃變更,但他仍然選擇在這片土地上建造壹棟自己的房子,他願意留下來和其他人壹起改造新城社區,他還帶動人們將新城區的後山種滿了橡樹,使它成為新城的靚麗風景線。“如果每個人在院子裏種下壹棵樹,那麽我們就可以種下森林。”修壹先生在影片中這樣說道,四十多年來修壹先生也是這樣做的,緩慢而堅定。

“作為壹名員工他有很多缺點,但作為壹名建築設計師他是最優秀的。”影片中他的助手對他的評價。他曾經沒有任何征兆地離開公司,把自己關在家裏幾個星期沒有去上班,僅為了讓自己的設計趨向完美。

晚年的修壹先生無償為伊萬裏壹家精神療養院設計了建造圖紙,“只要我活著,我就會為之盡自己最大努力”,他的畫筆沒有生銹,圖紙就放在身邊隨時準備著,他壹生都深深熱愛著自己的事業,甚至連自己的房子都復制了他最喜愛的建築師安托尼·雷蒙德的房子。修壹先生不僅有著建築設計的天賦,更有著堅定的工作態度,這樣的敬業精神在當今社會是彌足珍貴的。

相知相伴,相敬如賓

津端修壹與妻子英子相識在翰達島的國家運動會上,年輕的修壹先生是東京大學遊艇俱樂部的隊長,英子家開的具有兩百年歷史的清酒釀造廠為整個俱樂部的成員們提供了住處,兩人自此相識相知,不久之後便決定攜手余生。由於是在寒冷的十壹月份,倆人決定不舉行結婚儀式,而是簡單的舉行了壹個遊艇派對。

在影片中,津端夫婦在自家的院子裏種了七十種蔬菜,五十種水果。為了方便修壹先生認清,英子制作了各種標牌,兩位年齡加起來接近壹百八十歲的老人,每天都在院子裏忙碌著,他們壹起為正在成長的土豆澆水,壹起提著小桶摘櫻桃,壹起在院子裏漫步欣賞果蔬的花朵,修壹先生偶爾會帶著小相機,捕捉英子的快樂瞬間,他們就這樣伴著果蔬的成長享受著四季的輪回。我想這大概是人的壹生最甜美的享受了,和愛的人壹起做著喜歡的事,積存在時間的生命仿佛又超脫於時間。

“我不會大聲說我愛妳,但我會盡量做壹些他喜歡的東西。”影片中的英子淺笑著說。愛壹個人是藏不住的,不僅僅因為眼睛會說話,更因為細節坦白了壹切。英子通常會在養老金發下來的第二天就去市裏購買食材,英子在賣魚的櫃子前精挑細選,將修壹先生愛吃的魚全部收入囊中,英子還牢記著院子裏果蔬的收成情況,哪樣收成不好英子就會多買壹些來彌補不足。英子在家中的冰箱裏也存放了各種自制的醬料和湯汁,她會用這些美味的食材做出驚艷豐盛的飯菜,確保修壹先生能夠吃飽吃好。英子不喜歡吃土豆,但院子裏每年都會種下很多新鮮的土豆,英子最拿手的菜也是土豆咖喱,因為修壹先生最喜歡的就是土豆。

因為他愛吃所以是拿手菜,因為他愛用木勺子所以每次飯前都會備好,因為他不小心被院子裏的枝丫弄傷了頭,所以第二天同壹個地方出現了“小心樹枝,要低頭哦”的提示牌……修壹先生在臺灣做采訪時,英子依偎在他的身邊,修壹先生拉著英子的手,“對我來說,她是最棒的女朋友”,笑容在滿是皺紋的臉上綻放開來,經過時間的沈澱,他們的愛情如同壹壇好酒散發著香醇的氣息,令我們向往而沈迷。

生活需要儀式感

在影片中,平滑的鏡頭為我們呈現了壹個兩人三餐四季的平淡生活,沒有現在風靡網絡的Vlog博主那般精致,卻有著實實在在的人間煙火氣。

院子裏的果蔬過於繁多,但幾乎每壹樣都有英子制作修壹先生粉刷的小標牌,黃色的底色在壹簇簇綠葉中格外顯眼,“竹筍:妳好”“報春花:春天來了”“牡丹:很美吧”“淩霄花:享受這紅色走廊吧”“鳥盆:請自便”……小標牌上的字是英子壹句壹句寫上去的,就連屋子門口的收信處都有畫著英子和修壹先生簡筆畫的小標牌。鮮艷的黃色讓人眼前壹亮,而可愛的標語不僅打動我們的心,更讓我們驚嘆於這份對生活的熱愛。

不同的果蔬有著不同的成熟時機,在果實靜靜成長的時間裏,英子和修壹先生會將枯葉收集起來鋪灑在土地上,這些枯葉在時間的緩慢流逝中成為上等的肥料。草莓成熟時,英子會將新鮮的草莓切片做成草莓蛋糕;當甘夏成熟時,英子會將它們搗碎撒上糖粒做成果醬,用來制作布丁;當枝頭掛滿壹顆顆嫩綠飽滿的胡桃果,修壹先生就會拿著剪刀將它們剪下,用刀切去果肉取出裏面的胡桃。壹筐壹筐的蘋果、甜橙、蜜桃、板栗被津端夫婦打包成壹份壹份的禮物,郵寄給遠方牽掛的親人和朋友。津端夫婦如同了解自己的孩子壹般了解大自然,他們用心地照料果實的成長,待果實成熟之時,將自然的饋贈分享給他人。

“妳越是認真生活,妳的生活就會越美好”,影片中給出了這樣的總結。在現代物欲橫流的社會裏,人們總是急急忙忙,上班要早起趕地鐵,工作更要加班加點,下班之後身心俱疲只想躺在床上,我們被生活催著、趕著、驅逐著,在快節奏的生活方式裏放慢速度都是壹種奢侈,認真生活又談何說起呢?這也就是修壹先生為什麽要將人與自然合壹作為自己建造設計的核心,森林果蔬治愈我們的心靈,它們的成長賦予我們生活的儀式感,跟隨著它們的成長我們也會放慢腳步去聆聽生命,像它們壹樣緩慢而堅定地認真生活。

生命的意義是什麽?周國平說“生命本沒有意義”,鏡頭下津端夫婦舒緩卻又忙碌的生活或許是對這句話最好的解釋。人本身就是自然之子,我們和院子裏的果蔬沒什麽兩樣,果蔬的壹生在緩慢地生長,從種子發芽到開花結果再到枯萎死亡,枯葉化為肥料,肥沃土地,幫助來年的果實生長;我們的壹生也在緩慢地成長,從出生到上學、工作再到結婚生子,最後把孩子撫養成人自己也垂垂老去,就像修壹先生在明信片中這樣寫道的那樣:“要給後代留些東西,豐盛他們的未來,人比金錢重要。”

“所有的答案都在大自然中”,生命源於此也終將歸於此,與其自己苦思冥想生存的意義,不如慢下來放松心境,在四季的輪回裏,在果蔬成長的呼吸中,去發現生命本來的樣子,學著像自然的果蔬壹樣,緩慢而堅定地前進、生長。

2015年6月2日,修壹先生在除草後小睡,再也沒有醒來。

鏡頭下的死亡是最觸動人心的,前壹秒修壹先生還和英子漫步在春天的暖陽下,後壹秒卻是英子在修壹先生逝世的床前做最後的告別,“接下來的路可能是孤獨的,但妳要等我,我們壹起乘船去南太平洋旅行,要等我呀,修壹先生。”

修壹先生去世後,英子每天都會做好三餐放在修壹先生的照片前,餐盤裏放著修壹先生愛吃的土豆咖喱和肉球,以及常用的木勺子。英子在暴雨後壹人換下打濕的紙窗,在秋天的陽光下壹個人摘滿了壹桶黃燦燦的柿子,壹個人佝僂著腰坐在壹筐筐蘋果、甜橙前忙碌地打包,又是壹個收獲的季節呀!

修壹先生去世八個月後,他無償為伊萬裏壹家精神療養院設計的建造計劃正式開始施工,此次建造保留了修壹先生的所有的設計,在不久之後它將為都市裏的人們帶去精神的庇護,讓人們重新回歸自然,找到自我。

如果用壹句話來形容津端夫婦的壹生,那便是:“風吹落枯葉,枯葉滋養土壤,肥沃土壤幫助果實,緩慢而穩定地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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