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的故事太短了:從清晨,到中午,到黃昏,在半個月亮升起的夜晚結束。她的故事可以在壹天之內完整地講述出來:那些踩山、站崗、打獵的人,那些似乎永遠不死的風、河、山、柱。
但是,她的故事太長了,我不忍心匆匆而過。從壹個不知世事的少女到壹個開朗的少年,從《兩情相悅》中的正午到《妳將去哪裏》中的黃昏,哪怕只發生在壹天,就像這條埃爾貢河,讓人看到了世界,看到了滄桑和永恒。
沒有清風流水,沒有日月星辰,就無法理解和體會埃爾貢河右岸的故事。鄂溫克族,以及他們的馴鹿,都曾經生活在山川河流中,風中月下。遲子建筆下的埃爾貢右岸,依然像她北方故鄉的壹切風景壹樣親切,沒有任何分離,充滿柔情,令人陶醉,字裏行間帶著草香。雖然我壹直和大興安嶺的林海很親近,但我曾經短暫地在埃爾貢上遊漫步,在埃爾貢濕地上呼吸微風,那裏的太陽和大地留下了我的靈魂,所以我毫不懷疑遲子建筆下的山川、河流、松樹和白樺林的世界,壹定有壹種讓人永生難忘的魔力。即使有生死考驗,外來的侵擾和吸引,鄂溫克族人也不會真的離開那裏。
《埃爾貢河右岸》的故事離不開“我”——這個國家最後壹位酋長的女人的敘述。我壹直覺得,女人的靈活和敏感,讓她們像支撐我們腳步的地球壹樣,記錄了最廣泛的軌跡,對壹切有著最深刻的理解。
當“最後”這個詞用作形容詞時,幾乎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我”是鄂溫克族最後壹個酋長的女人,也是最後壹個堅持留在山上的老人。聽起來就像夕陽壹樣淒涼悲傷。但“我”所講述的,永遠不會是這個民族的最後壹個故事——我堅信這壹點,因為這些故事,除了流動的微風、太陽、月亮、星星,都是關於愛、恨、聚散等永恒的主題。
林克和達馬拉,“我”和拉吉達……男的如山,女的如水是那麽自然純粹的愛和吸引;
當他看著我的時候,我感覺有壹股風鉆進了我的心裏。我很溫暖,想哭。
他說我的眼睛雖然看起來很憂郁,但是很清澈。對於壹個男人來說,這樣的眼睛是他可以休息的湖泊。
“我”和他註定相遇,自然結合,孕育新的生命,看著他們散落在各自的土壤/河流裏,最後彼此來不及道別就離開了。雖然《妳將何去何從》似乎破壞了白頭偕老這種穩定完整的幸福,但我的人生中有過這樣壹個愛情的怒放,有過這樣壹個真心的伴侶,我願意為擁有這樣的人生而無怨無悔。
“我”也見證了沒有愛的苦難所帶來的仇恨的蔓延。伊芙琳深深痛恨昆德的懦弱,事實上,她痛恨自己沒有更多的勇氣去拒絕他這個在她心裏屬於別人的人。伊芙琳說:“我看透了,妳愛的是什麽,妳最終要失去的是什麽;如果妳不愛,可以跟著妳很久。“但我認為,所有恨的背後,其實都是深深的愛,不能愛的痛苦是無奈:如果妳沒有那種只有妳壹個人與靈與肉和諧的期待,妳怎麽能如此苦澀而不屈服地拒絕任何誤解和妥協?伊芙琳的恨與苦,是所有渴望愛情又錯過愛情的女人。她拋向周圍人言行的那把劍,不過是壹個可憐人對命運徒勞的憤怒。在清陵如畫的山水與長歌濃郁的愛情之間,雖然她的存在帶來了壹片浮雲,但更讓人可憐,讓人感嘆人在無常的機遇面前,是多麽笨拙而頑強的掙紮。
埃爾貢河的右岸在半月升起的夜晚結束。半個月亮很有意義。當圓不圓的時候,就是月亮最美的時候——最美的時刻。在達到美的巔峰之前,充滿想象,避免面對衰落。像地上長著短蘆苞的蘆蒿,像二月初的豆蔻,半個月亮,人們不會為缺月掛疏桐而難過,也不會為滿月而難過。這個月不好,明年哪裏看明月。所以看完《半個月》,我相信遲子建對書後鄂溫克族人的故事充滿了希望,他們終將回到那片山地故土。
而我比她更樂觀的是,即使沒有物質上的回報,精神上的支撐也足以讓他們和我們不再在異鄉漂泊。
在書後附的後記《從山到海》中,遲子建在埃爾貢右岸的字裏行間講述了她寫下的故事,伴隨著大自然清新浪漫的美,以及她對現代文明和水泥叢林侵蝕自然之心的傷感。這種悲傷,是背井離鄉進入城市的人同樣的情緒。我想把這種對城市和人造物品的排斥推斷為壹種進化和基因上的排斥——畢竟在漫長的千百萬年裏,清風流水,日月星辰,陪伴著我們的祖先壹點壹滴地度過了壹生。現代人在現代城市的生活只是壹種指甲般長的體驗。沒有幾乎很長壹段時間的積累,怎麽能創造出人們對自然的眷戀和像自然壹樣的歌唱?然而,時間會幫助我們,我們最終會習慣並留在新的家鄉。
而且,我之前說過,我樂觀的認為,混凝土叢林也可以看成,比如說,河上的清風,山上的明月,是耳朵聽到的,眼睛看到的色彩,是造物主無盡的寶藏。
我的思維是,飛鷹馳騁駿馬,野草閑花能飛越千山萬水,隨風而活;
我的醫生是清風流水,是日月星辰,永恒在所有的天空;
只要妳有靈魂的避難所,這個世界上所有其他的地方其實都可以成為妳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