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緊張。我看到的不是《子夜雞鳴》裏的周皮皮。那個周皮皮是個剝削勞動人民的地主。我認識了我的同學,而“周扒皮”是他的綽號。
?“周——”,正要喊“周扒皮”,突然發現老婆和兒子都在後面,我急中生智,硬生生把“扒皮”二字改成了“老弟”。
中學時的周曉能吃能喝,他也又胖又壯。他脾氣很好,臉上帶著笑容,壹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從不和別人吵架。周曉不想在課堂上聽老師講課,所以他愛睡覺。他壹點也不在乎學習,吃飯的時候卻跑得比別人快。對他來說,沒有學習壓力的問題,沒有後顧之憂,能吃能睡能長胖,考試成績壹直穩定在後三名。?
那時候每個周日下午,我們都要從家裏去學校,帶著壹袋煎餅和壹瓶炒菜絲,那是三天的食物。周三回家再背,吃到周六。周曉背上的煎餅最多,泡菜瓶子也最大,但他吃得太多了,以至於在到家之前,他的飯就沒了,泡菜瓶子也空了。
人是鐵飯鋼,沒飯吃就餓。周曉吃完自己的飯後,從別人手裏接過來。他沒有要也沒有借。他只是笑著說“嘗壹口”,壹個煎餅就被拿走了。如果壹個煎餅不夠吃,別人會“嘗壹個”。班上所有男同學的煎餅他都嘗過無數遍了。有時候我會吃發黴的煎餅,周曉不介意。我用自來水沖他們身上的綠毛,幾口就吃了。鹹菜是用煎餅“嘗”出來的。他手裏拿著長長的勺子,看誰的鹹菜多,誰的鹹菜好吃,隨時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很長壹段時間,誰被抓誰被吃,躲都躲不了。時間長了,有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偷窺周”。
畢業後沒人叫外號“周皮皮”。偶爾見面,都鄭重其事地叫著名字。沒想到,就因為壹頓飯,多年不用的昵稱又重新啟用了。
當時,十幾個老鄉聚在壹起,接替父親在工廠工作的周曉也到了。幾個年紀大的先打招呼,寒暄幾句,先後入座。年過六旬、德高望重的張老被邀請為主賓。
周曉還是那麽大大咧咧,坐在張老旁邊連招呼都不打,臉上已經失去了上學時的那種“自來的笑容”。食物壹上來,周曉就吃得像其他人壹樣,直到他的嘴裏滴著油。周曉吃飯時從不把自己當外人。別人吃菜他就吃,別人舉杯他也吃。大家停下來聊天的時候,他的筷子也沒閑著,上下飛舞,指著哪裏玩。全桌人都驚呆了,他卻渾然不覺。?
那不算。到了吃飯的時候,小周壹伸手摸了兩個饅頭,壹個在盤子裏,壹個在手裏。也許他吃得太多了。此時他並不急著吃飯,而是非常用心、仔細地削著饅頭皮,然後把削好的饅頭放在嘴裏嚼著,把削好的饅頭扔在桌子上。
周曉沒有發現,他剝下的饅頭皮都被坐在他旁邊的張老撿起來吃了。當他脫了壹點,張老拿起了壹點。當他再次摸到兩個饅頭時,他終於註意到了。周曉立刻臉紅了,用力低下了頭。張老並不生氣,反而笑著說:“種地不容易,但不能害糧啊!”汕頭的皮也很有營養,不去皮也可以吃。"
第二天,“周扒皮”這個名字就傳開了。因為這個名字是中學時候叫的,這次飯桌上的人和中學同學疊加,“周皮皮”這個名字就更響亮了。
後來因為工廠不景氣,周曉幹脆辭職,拉了壹批人自己幹。他做過裝卸工,承包過小工程,做過裝修,壹年換過工作,但都沒幹多久。競爭太激烈了,什麽都做不了。沒辦法就偷工減料,扣工人工資。時間長了,工友們也不想跟他混了,甚至在背後叫他周皮皮。?
後來,周曉開了壹家膠合板廠,從外地拉回木材,制成五層膠合板,然後銷往外地或直接出口。因為當時板材供不應求,再加上政策支持,效益很好,周曉確實在膠合板上賺了點錢。膠合板加工有壹道工序叫定心旋切,就是把原木通過機器旋轉切成薄片,然後薄片上膠壓制成板材。旋切的過程當地人不叫旋切,叫“剝皮”。周曉的膠合板廠在當地規模比較大,比較有名氣。時間長了,人們不再稱他的工廠為膠合板廠,而稱之為路口的“剝皮工”。他們也不再稱老板為周,而直接稱他為周。
如魔咒壹般,幾十年來始終沒有擺脫“周扒皮”的綽號。現在已經成了老周,但熟悉的人還是叫他周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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