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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柿子紅了

正值深秋時節,我想故鄉隴南的柿子已經紅了。

在故鄉隴南徽縣,柿子樹是最為普遍的果木之壹。那裏的柿子樹普遍高大,有十幾米的樹身。記得小時候,我家門前、場院邊上就長著兩棵高高大大的柿子樹,壹棵樹結出的果子叫饃饃柿,另壹棵樹結出的果子為尖尖柿。成熟後的饃饃柿的形狀像巧婦做出的發面蒸饃;尖尖柿的頂部凸起,像壹個倒立的陀螺。到了每年的深秋季節,寒露壹過,那柿樹上先是青黃色,再是桔黃色,後是深桔紅色的壹顆顆柿子就露出了紅紅的笑臉,那可愛的神態,仿佛向人們傳遞著成熟的氣息,渲染著秋天深邃的意境。

每當秋風驟起,那柿樹上的壹片片葉子,就紛紛落下來了,給人壹種歲月易逝、時不我待的感覺。而這時候的柿子,個個都裸露了出來,它們站在高高的樹枝上,在深秋陽光的照耀下,呈現出晶瑩剔透的光澤,給人壹種歲月靜美的印象、果實甜蜜的誘惑。

記憶中在故鄉的秋天,不,應該說壹年四季,從未聽說過“霧霾”這個詞兒。特別是在深秋季節,若是個晴天,天空藍得出奇,天上飄著的白雲白得晃眼。近處的柿子紅了,山上的黃櫨葉子紅了,青岡樹的葉子黃了,而松樹、柏樹、竹子、冬青,還有山坡上剛露出地面的麥苗油油地綠著。遠遠望去,那氣象萬千、層林盡染的景象,給人壹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而這樣的情景,如今時常在我的夢中出現,我把它理解為“鄉愁”的幻景。

故鄉人把摘柿子叫夾柿子,用來摘柿子的工具叫“夾桿”。夾桿是取壹根長長的竹竿,在竹竿的前端削壹個“V”字形的豁口,均勻地劈開十多公分的裂口,再用膠皮在裂口尾部紮住,壹支夾桿就做成了。

我對夾柿子的情景記憶猶新:人在腰裏拴壹條繩子,爬上高高的柿子樹,擇壹處結實且能夠兼顧四周的樹杈坐穩,然後將綁在繩子另壹頭的夾桿、背鬥吊上去,把夾桿在樹上放妥,再將背鬥綁緊在身邊的樹枝上。這時候就開始夾柿子了。瞅準柿子根部的細枝,用力壹伸夾桿,壹顆柿子便被穩穩地捉住,然後將手裏的夾桿壹扭,樹枝折斷,寸回夾桿,柿子到手,取下放進背鬥裏。如此往復,不壹會兒工夫,便摘得滿滿壹背鬥柿子。此時,將纏在樹上的繩子慢慢地松開,緩緩地將壹背鬥柿子落在地上,喊樹下的人倒出柿子,收好。我那時候正值童年,在樹上夾柿子的活兒尚不會幹,只能給二叔當個幫手,將倒在地上的柿子壹籠壹籠地往家拎,幹得十分賣力。

在故鄉,柿子有多種吃法,漚柿子、酒柿子、柿餅子、自然熟透的軟柿子,都別具風味、滋味無窮。漚柿子香甜爽脆,壹般用饃饃柿做成,聽說先要用開水沖泡桑葉,然後將晾涼的桑葉水倒進盛上硬柿子的器皿中浸泡十來天便能享用;酒柿子除了香甜爽脆的口感外,還有壹種濃郁的酒香味道,據說吃多了也會醉人。酒柿子的做法工序就較為復雜了。記得小時候,我爺爺每年都會做許多酒柿子。他先將壹個偌大的木桶,清洗幹凈,晾幹,然後在桶裏撒壹層拌上酒曲的酒糟,碼壹層半熟的尖尖柿,再撒壹層酒糟,直到把桶裝滿,封好,再用和好的麥衣泥糊成圓圓的頂子,形狀像碉堡。我曾瞄準那“碉堡”練過彈弓,差點兒被爺爺壹巴掌扇倒。

酒柿子要到了臘月才能悶好,掏出來自家人分享或運到街市上去賣。記得當年跟大人們去趕集,經常會在路上遇見挑著籃子,或用拉拉車推著柿子叫賣的人。若是碰到熟人,他們會主動送給妳幾個酒柿子,妳若不要,熟人會硬塞給妳,末了還會說:自家弄的,不值個錢,哄娃娃哩。勸妳收下。我曾吃過好幾位長輩在路上給的酒柿子,因各家的做法不壹,柿子的口感亦有所不同,食之難忘。

大自然賦予人類的食物可謂豐富而奇特,柿子具有耐寒、經凍的品性。它成熟的經歷就是壹個從苦澀到甜美的過程,壹如人生邁向成功的品味。柿子從青澀的果實到渾圓的成熟,要經過風吹、日曬、霜殺的歷練;通紅、甜軟的柿子更要經歷霜降、寒露的節氣,才能自然天成。

柿子從水果到幹果的進化,便成就了柿餅。柿餅是用半熟的硬柿子做成,制作的程序是選帶把兒的硬柿子削皮後,用麻繩串起,掛在室外晾曬、霜凍、風幹,待過壹些時日,取下來盛進罐子裏,壹層壹層地撒上少許白面(以防粘連),然後封壓。到了深冬時節,便可以吃上柿餅了。柿餅甘甜、柔軟、勁道的口感更是別具壹格。

故鄉人白墻青瓦的房檐上,掛上壹串串柿子,十分耀眼奪目,能夠映襯出紅紅火火的日子,是冬天裏的壹道風景。

初冬的時候,可見高高的柿樹上還結著幾個紅透的蛋柿,在空中搖搖欲墜的樣子,惹來喜鵲喳喳地叫著,為寧靜的鄉村增添了幾分喜氣。那喜鵲是飛來吃蛋柿的,卻常常是落在樹枝上還未湊近蛋柿,熟透的蛋柿便掉了下來,喜鵲迅速飛到樹下,但蛋柿已被摔得稀爛,令喜鵲失望地飛走。

在放學回家的路邊,我和小夥伴們也曾打過蛋柿。記得有壹次,我揀起壹塊土坷垃朝樹上的蛋柿擲去,蛋柿被打中了,有壹個叫鎖子的同伴跑過去用手接,蛋柿卻落在了他的頭上,瞬間碎成了稀泥,惹得夥伴們哈哈大笑。

童年是有趣的,故鄉深秋那紅紅的柿子豐富了我的記憶,這記憶是紅色透亮的。它不僅增添了我內心溫暖的感受,也使我對歲月人生有了更多的回味。

前幾年我回到故鄉,卻發現當年的那些柿樹早已找不見蹤影,集市上也見不到有漚柿子、酒柿子可買了。柿餅倒是有的,但數量很少,也不知道都出自誰家。